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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跟通州的交界处是一段崎岖的山路。

两边都是连绵的山脉。

远远望去,山峦间全是皑皑积雪。

冷风从山隘口隐隐袭来,如意把马车赶到了山崖下避风,苏九带人离开后,赵桓允下了马车,站在路口朝山梁那边眺望,王相令走过来提醒道:“殿下,莫五还在通州等着咱们。”

莫五是暗卫首领。

赵桓允从不跟他在京城相见,以避耳目。

“你替我去见见他,若是没什么重要的事,让他回去。”赵桓允本来就没打算去通州,低声道,“记住,我让他查的那件事情,务必要确切的证据,虽说时隔多年,但只要留心,定能查访到事情的真相。”

王相令道是。

点了两个随从,骑马扬长而去。

剩下如意,满脸警惕地盯着四下里,冲赵桓允啊呜啊呜地说了一通,示意他回车厢里,赵桓允会意,朗声道:“都出来吧!”

四个黑衣人无声无息地出现了眼前,

手里的弯刀明晃晃地,在灿烂的阳光下闪着幽幽的寒光。

柳姑姑从车窗里看到眼前这一幕,忙对姜瑜道:“姑娘只管呆在车厢里,奴婢下去看看。”

“小心。”姜瑜握了握藏在袖子里的软鞭。

她之前跟着外祖母练了几招。

可惜,那时的她只顾着偷懒贪玩,并没有用心学。

这防身的软鞭还是跟着孟金枝学的,虽不精通,也能对付几招。

见如意和赵桓允已经跟黑衣人交了手,柳姑姑也迅速上前迎敌,四人显然都是死士,招招凌厉,一时间,几人打成了平手。

姜瑜透过车窗往外看,赵桓允的身手自是不必说,前世她经常见他一个人在练武场练武,每每征战,更是亲自上阵,英勇无比,全然不似温尔儒雅的三皇叔。

让她惊讶的是,如意的身手竟然也不在赵桓允之下。

相比之下,却是柳姑姑稍微弱一些。

留在驿站的丁顺和孟文孟武,还不如柳姑姑。

怪不得赵桓允让他们留在驿站照应,想来已经摸清了她身边这些人的实力。

翠郎也尖叫着扑上去啄那几个黑衣人。

凶猛得很。

四个黑衣人很快败下阵来,其中一个黑衣人反手一支飞镖朝马车掷了过来,姜瑜本能地躲开,飞镖啪地一声扎在了马背上,两匹马受了惊吓,奋力地朝前奔驰而去。

“姑娘!”柳姑姑惊叫一声。

眼睁睁地看着马车像离弦的箭冲了出去。

赵桓允二话不说,三下两下解决掉两个黑衣人,疾步如飞地追上马车,好一会儿才在一个庄子不远处制住受惊的马匹,临近年关,还有农人在田地里劳作,有歌声依稀传来。

姜瑜也被马车颠簸得脸色苍白,她掀开车帘,想跳下来,却被赵桓允一把扶住:“你没事吧?”

姜瑜摇摇头,下了马车。

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平静道:“他们是冲我来的,对吧?”

如果她没有猜错,这些应该都是小秦氏的人。

他们只管出手,无论是对父亲还是她。

“如意会留活口,到时候一问便知。”赵桓允也挨着她坐下,扭头看她,“咱们休息一会儿再回去吧!”

小姑娘神色平静。

倒是让他意外。

“是我连累了殿下。”姜瑜原以为袭击姜行远的人是小秦氏派去的人,现在看来并不是,区区四个死士丝毫对付不了父亲他们,姜行远遭遇的对手,应该另有其人。

看来,除了小秦氏,还有别人不想让姜行远活着回西北。

“姜二小姐言重了。”赵桓允沉声道,“他们袭击的是我楚王府的马车,跟你无关,只是……”

顿了顿,赵桓允又问她:“刚刚你说他们是冲你来的,莫非姜二小姐察觉到了什么端倪?”

“三皇叔处事公允稳重,又是当今圣上的皇叔,声望如日中天,谁敢对三皇叔下手?”姜瑜勉强笑道,“所以,他们肯定是冲我来的。”

“姜二小姐此言差矣,皇叔也有皇叔的难处。”赵桓允一抬头,察觉到了对面树林里的身影,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继续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时候三府明明什么都没做,一有风吹草动,便会有人怀疑是三府所为,这些年,三府不过是表面风光罢了。”

瞬间,树林里一片寂静。

只有风徐徐吹过。

“殿下为了大顺朝鞠躬尽瘁,功高劳苦,让人钦佩。”姜瑜并无察觉到树林里的异样,垂眸道,“只是眼下朝局如此,臣女父亲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想保边境安稳而已,却不想,就连这点心思竟也不能如愿。”

堂堂国公爷,一回京便有牢狱之灾。

即便在京城,也难逃被人刺杀的厄运。

这又何尝不是朝廷重文轻武的后果。

只是这些话,当着赵桓允的面,她不想说,也不能说。

“姜二小姐无需拘谨。”赵桓允会意,低头看她,“有什么话尽管说,本王洗耳恭听。”

“若朝中重文轻武的风气一日不除,父亲他们就难有安宁之日,有父亲和孟将军的前车之鉴,以后怕是少有忠良之将,全都成了卖弄笔墨之人。”姜瑜知道赵桓允对朝局的弊端早就了如指掌,索性一吐为快,“都说皇子结交大臣犯了大忌,可三皇子却在群臣间游刃有余,如鱼得水,也不见皇上怪罪,无非是用来互相掣肘罢了,眼下四皇子隐忍,东宫蠢蠢欲动,四方势力明争暗斗……”

说着说着,姜瑜自知失言,起身屈膝福礼:“臣女失言,还望殿下恕罪。”

“姜二小姐所言句句属实,绝非失言。”赵桓允原本想虚扶一下她,大手却神使鬼差地握住了她的细腕,温声道,“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姜二小姐大可畅所欲言,本王也希望能听到不同的声音。”

“殿下明理通透,臣女班门弄斧而已。”姜瑜只觉腕上一阵炙热,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好在飞镖上没有毒。

那马儿受了伤,倒也能走。

赵桓允调整一下两匹马的位置,让姜瑜上了马车,自己坐在车辕上,缓缓赶着马车往回走。

走到半路,就看见姜行远一行人朝他们疾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