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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瑜微愣。

并非她不通人情世故,而是三府地界,她根本靠近不得。

更何况,众目睽睽之下,她一个闺阁女子若是邀他去茶馆小坐,更会引来诸多流言,她除了跟他偶遇,说几句话,别无他法。

正想着,就见赵桓允缓步去了芙蓉阁门前的小胡同里。

小胡同尽头停着楚王府的马车。

赵骞和赵琰正站在马车前说话,见赵桓允走来,两人知趣地去了更远处。

姜瑜只得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

胡同里有棵细长的丁香树,繁花已落尽,树下依然残存着点点残香,风一吹,便有暗香浮动。

赵桓允依然穿着白色四爪蟒袍,清贵冷漠,一如谪仙临世。

姜瑜低头,见他衣袍如堆云倾泻,前世他也是爱穿这样的袍子。

即便在西北,除了战时他也会穿冰冷的盔甲战服,闲时也是如此,她一直觉得他跟西北格格不入,却不曾想到,他却永远地留在了西北……

“你在想什么?”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冷淡,不带任何表情。

姜瑜忙回过神来,盈盈一礼:“殿下容禀,臣女听闻家父病重,恳求殿下让臣女见一见家父,臣女不胜感激。”

“你父亲自有太医照顾,你不必担心。”赵桓允低头看她,她鬓间的翡翠头面在影影绰绰的天光下煜煜生辉,她身上似乎也沾染了淡淡的丁香离愁,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哀怨,竟跟他梦中的模样一般无二,他别开目光,看向别处,“令尊不过偶染风寒,并非病重,姜二小姐不要轻易他人之言。”

王相令说,他跟她之前并不相识。

那为何,他会屡屡梦到她?

“殿下,家父的案子并未尘埃落定,他现在也并非戴罪之身。”姜瑜鼓起勇气,抬头看他一眼,他眉眼冷淡,还是那般生人勿近的神情,她亦不敢再看他,垂眸道,“求殿下让臣女见他一面,聊表父女之情!”

“姜二小姐所言,也不无道理。”赵桓允微微颌首,“明日晌午,你可以跟随许太医一起进去看望姜国公。”

姜瑜眼前一亮,屈膝福礼:“谢殿下!”

赵桓允转身朝马车走去。

赵骞和赵琰也纷纷跳上马车,扬长而去。

路上,赵骞见一向板着脸的三叔神色有所缓和,忙问道:“不知姜二小姐有何事求三叔,三叔可应否?”

“自然为了她父亲的事。”赵桓允从不跟人闲聊这等闲事,今日难得开口跟侄子说起此事,“她一弱女子,本应深藏闺阁,却不得不为父亲奔波,难能可贵。”

赵琰嘴角抽了抽。

姜瑜算什么弱女子……三叔若是看到那日她在芙蓉阁咄咄逼人的模样,便不会如此说了。

“对了三叔,您让我们查的事情,我们已经查明白了。”赵骞不解道,“明明是东南三州那边虚报了数量,中途用小包换了大包顶替,这足以说明姜国公无罪了,怎么您还迟迟不肯放人呢?”

“这么大的案子,不到一个月便查明白了,自然不妥。”赵桓允看了一眼两个侄子,目光落在赵琰身上,冷声道,“记住,此事不可外扬,即便你们的父母,也不准透露半个字,否则……”

“是!”赵骞爽快地应道,“三叔放心,侄儿定会守口如瓶,绝对不会透露半个字。”

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

但听三叔的,总是没错。

赵琰被赵桓允看得打了一个冷颤,也忙跟着保证:“我也是,我也是!”

“三叔,今儿无事,求您陪侄子下盘棋,顺便指点侄儿一二。”赵骞惯会顺杆爬,赵琰见赵骞敢让赵桓允下棋,便也跟着起哄,“求三叔也教教我,我在大哥面前,走不过十步。”

赵桓允嘴角扯了扯,没吱声。

赵琰像极了他的母亲,远远不及赵骞精明聪慧。

罢了,横竖都是他的侄子,好好调教便是。

兄弟俩簇拥着赵桓允进了楚王府。

刚摆开棋盘,魏王妃便哭哭啼啼地走了进来:“求三叔替妾身做主!”

“母亲,你这是怎么了?”赵琰吓了一跳,忙上前扶住她,“可是父亲身子不爽?”

“不是你父亲,而是你外祖母家……”魏王妃泣道,“他们家出事了,母亲也没了主意!”

赵琰这才松口气。

扶她坐下。

赵骞看了魏王妃一眼,行了晚辈礼:“二婶娘有话慢慢说,三叔在这里呢!”

赵桓允眼皮不抬地走了一步棋,淡声道:“赵琰,送你母亲回去。”

这个时辰,老王妃在佛堂打坐。

故而府上才如此安静。

二嫂这么一闹,让他很生气。

“求三叔做主!”魏王妃知道赵桓允性子冷淡,但这些日子他一直带着赵骞赵琰查案,叔侄亲近了许多,她觉得赵桓允肯定会帮她处理这件事情,便也不管赵桓允爱听不爱听,自顾自地对赵琰道,“琰哥儿,你大舅母跟你外祖母积怨已久,你是知道的,可伱大舅母千不该万不该往你外祖父屋子塞人,借此来气你外祖母,你外祖母都被气病了,缠绵病榻多日,你说,这是儿媳妇该做的事吗?”

赵琰看了赵桓允一眼,安慰他母亲:“的确不该,可您打算怎么办呢?”

“三叔,我想明天带琰哥儿回去,当面问一问我大嫂,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母亲!”魏王妃擦了擦眼泪,继续道,“妾身是魏王妃,身份尊贵,我大嫂肯定会给我几分薄面的,我不能看到我母亲被人欺负的!”

“赵琰,你觉得你该怎么办?”赵桓允面无表情地问道。

“侄儿,侄儿觉得百善孝为先,侄儿应该听母亲的。”赵琰小心翼翼地答道。

“赵骞,你说呢?”赵桓允走了一步棋,敲了敲桌面,“你输了!”

“侄儿甘拜下风!”赵骞笑着摇摇头,言归正传,“以侄儿来看,二婶娘不该过问此事,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家的事睁一只闭一只眼就是了。”

“可是我外祖母被气病了!”赵琰不服气,据理力争,“三叔常常教导我们,要孝敬父母,兄友弟恭,出了这样的事,怎么能不管呢?”

“来人,送魏王妃和魏王世子回府,面壁思过!”赵桓允慢斯里条地摆着棋盘,沉着脸道,“没有我的命令,他们母子俩不准踏出魏王府半步,更不准她跟蔺府的人见面!”

“三叔,妾身有什么错?”魏王妃哭着问他,“蔺府是我的娘家啊!”

很快有侍卫上前拖走了她。

赵琰脸色苍白,大气不敢出地退了下去。

他又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