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阳宫,崇阳殿内。
这里原本是唐义宁公主、永乐公主,唐后·梁真宁公主的住处。
前几年,真宁公主年龄渐长,加上前些年儿子李元杰被封侯,算是有了一个不错结局,她也就不想继续待在后宫,和年轻的嫔妃们内卷了。
经过苏明哲同意,真宁公主搬到了后宫庵堂,和一些不远出宫的老嬷嬷,一起身穿缁衣修行。
真宁公主走后,崇阳殿内,就剩下义宁、永乐两位公主,还有一些美人、才人、御侍居住。
这一日。
苏明哲来崇阳殿,问起自己和义宁公主的女儿天星公主,可有喜欢的人,要不要自己这个做父皇的给安排一下。
天星公主还没开口,义宁公主忍不住就开口道:
“圣上,你看我那侄子——西宁侯世子如何?”
西宁侯,就是曾经的唐国二皇子李元杰。
李元杰跟随苏明哲出征多年,一直都是骁勇善战,悍不畏死。
在不断积功升迁后,李元杰挣下了一个世袭罔替的西宁侯爵位。
在九公十六侯中,李元杰的西宁侯排名第十二。
而西宁侯世子李震,苏明哲也见过,是一个英武少年,绝对配得上天星公主。
在义宁公主殷切的注视下,苏明哲却是狠狠地摇头拒绝道:
“不行!”
“义宁,你忘了,朕在《大汉律》《婚姻》一篇中,有写过,姑舅等直系亲眷,不可结亲。”
天星公主听到自己父皇拒绝自己母后,原本平淡地眼神里,隐约闪过一丝欣喜。
义宁公主却没注意到女儿神色变化,还想开口,请男人给一个特殊照顾。
苏明哲却注意到了女儿的眼神变化,不由冲着女儿问道:
“天星,你可有喜欢的小郎君?”
天星看了一眼回头的母亲,硬着头皮,低声讲道:
“父皇,儿臣……儿臣听说,神都令之子赵普颇有学识……”
“神都令之子……那不是屡试不第的赵普吗?”
苏明哲眼神怪异地看了女儿天星一眼,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赵普那小子,虽然屡试不第,但是不学有术,确实有些本领,这些年,没少帮他父亲断案。”
在历史上,赵普被人称为‘半部论语治天下’,这话真不真不一定。
但是,赵普对于儒学,是真的很不精通。
苏明哲曾经去考场巡察过。
赵普作为历史名人,苏明哲就看了看他答的试卷。
往好了讲,他那叫朴实无华。
讲的透彻一点,就是赵普只会用半文半白的话,来写文章,并且引经据典时,只会借用历史旧智,没什么新颖的点子。
苏明哲看过之后,就非常相不中他。
不过,现在自己女儿看中了,苏明哲只能在心里叹息一声,承认了这个臭小子有本事。
义宁公主没听说什么赵普,只是见汉帝都说不错,只能暗自为内侄可惜了一声。
转过头来,义宁就好奇地问起女儿:
“天星,你从哪里知道这个赵普的?”
“娘,儿臣去年回京的时候,见到他帮助城门卫……”
天星细声细语,讲了自己认识赵普的经过。
苏明哲听了,先是哈哈一笑,随即就训诫道:
“你这丫头,有了心上人就该早说,幸亏,朕知道,赵普那小子立下过誓言,不中科举,誓不娶妻。若是换成旁人,这一大好姻缘,岂不就错过了?”
天星见状,连忙请罪。
苏明哲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想借此机会,向后宫妃嫔传递一个信号罢了。
转眼到了第二天。
苏明哲就派人请来神都令赵迥,说起两家儿女婚事。
赵迥也没想到,自己儿子没考上进士,却博得了一位公主芳心。
感叹了一声自己儿子的好运气,赵迥立刻就应下了这门婚事。
至于儿子的誓言,不中科举,誓不娶妻,那不就是一句玩笑话吗?
都要当皇帝的女婿了,赵普再去参加科举,哪个考官敢让他不中啊?
新年正月还没过完。
苏明哲一口气,给二十几个公主寻到了驸马。
这件事在洛阳城内,算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时间,太子要娶太子妃的新闻热度,都被压了下去。
贺家承受的压力,也瞬间减弱了许多。
转眼到了二月份。
太子娶亲的流程,继续有条不紊地走着。
随着纳吉结束,婚期被定下了。
苏少安带着太子舍人冯道,回转长安。
剩下的纳征、请期、迎亲三个步骤,他只需要等着完成最后一个步骤,就可以了。
回程的马车上,冯道比太子还要兴奋道:
“殿下,皇上已经定下殿下的冠礼日期,就在八月,想来这迎娶太子妃,应该就在九月或者十月了。只等殿下迎娶了太子妃,距离监国肯定就不远了!”
太子监国,是前唐时期的一个重要制度。
大汉立国后,编制《大汉律》时,把《太子监》这一篇也留了下来。
按制,在太子监国期间,以东宫官属为处理全国政务之官员,采用太子监国系统的公文格式,向全国发文。
虽然在这个时候,三省六部的高官,都会被赠予临时东宫官员名号,和原本的东宫官属共同辅佐太子。
但是,原本的东宫官属,作为太子的真正亲信心腹,也会顺势执掌朝堂大权。
到时候,像冯道这样的东宫太子舍人,能拥有的权力,绝不在三省六部堂官之下。
这也是,冯道兴奋的根本原因。
太子对于可以监国,自然也是很高兴。
不过,他的高兴没有维持太长时间,就变得茫然起来。
在洛阳的两三个月里,太子悄默默地用了很多办法,想要见贺贞娘一面,可惜一直未能成行。
在这几个月里,他只听人不断讲,着贺贞娘贤良淑德如何如何。
但是,他从未听人讲起,这贺贞娘的她容貌如何。
搞得现在,太子心里还七上八下,唯恐自己娶一个丑八怪回来。
不要怀疑这种可能性没有。
要知道,晋惠帝迎娶丑八怪妖后贾南风的事情,才过去六七百年啊。
一想到这种可能,太子就暗自悔恨起来:
“早知要承受这种心理煎熬,当初就不该听信方士之言,信那贺氏女有旺夫成龙之相了。”
可惜,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太子就算在懊悔,也没用了。
随着纳吉结束,木已成舟。
就算皇帝同意太子悔婚,太子自己都不敢悔。
毕竟,这可是涉及到了‘信’。
自幼接受儒家教育的太子,深刻明白一个道理:作为太子,要想收拢人心,就算心里再怎么肮脏,表面上一定要遵守君子五德。
五德就是:仁义礼智信。
若是,自己悔婚的消息传出去,自己辛苦维持了十几年的名声,就要完犊子了。
所以,到了此时,就算贺氏女真是丑八怪,太子也会咬着牙,把两人婚姻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