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万蒙军沿着运河而下,两日后就抵达楚州对岸。
蒙军的动向,被南宋方面探知,宋军和金军都紧张起来。
阔端南下的同时,便打出旗号,声讨南宋增援金国,旗帜鲜明地指出要攻破楚州,饮马长江,让南宋付出代价。
楚州城墙上,赵范登高远望,只见对岸营帐蔓延,旌旗招展,军势颇盛。
在他身后,制置司的众多官员,看见对岸的蒙军,不禁一阵咋呼,“敌军如此之众!”
对岸蒙军连营十余里,人嚎马嘶,看上去声势骇人,怕有近十万人马。
这些在衙门里高谈阔论的文官,很少能够见到这样的场面,不少人隔着淮河,小腿都忍不住打颤。
赵范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抬手指着宽阔的淮河,“楚州城内重兵云集,又有淮河天险,蒙军就是来十万众,也休想攻下楚州。”
楚州扼守要冲,就如蜀地之剑阁,只要楚州在手,蒙古军队就无法大举攻宋。
正说话间,对岸冲出数艘蒙军战船,宋军这边也不甘示弱,立时便有艨艟巨舰迎击上去。
不多时,双方在中心相遇,宋军战船上装有石炮,远了用石头砸,用弩箭射,近了船头还有拍竿,待靠近敌船便猛捶敌船。
两军一交手,蒙古战船直接就落了下风,没一会儿就被宋军击毁和撞沉多艘,落水者不可计数,剩下的蒙军见情况不妙,便纷纷掉头逃回北岸。
宋军的五牙战船,一直追到北岸水寨外,向蒙军水寨丢了几块石头,射了一波箭雨,才耀武扬威得胜而归。
城上赵范见此,面露微笑,“蒙古有马,我有艨艟巨舰。蒙古想破楚州,攻我大宋,无疑痴心妄想。”
城上宋军见水军取胜,忍不住发出阵阵欢呼。
南岸的呼声传到北岸,让蒙军众将有些心惊,他们发觉对面宋军好像不似他们想像中那么弱小。
阔端站在岸边,目睹水战的场景,还没看明白,战斗就已经结束。
这让阔端有些惊讶,没想到派出去试探的水军,这么快就败下阵来,让诸多蒙将心中有些没底。
不过阔端很快就镇定下来,他看了众人一眼,冷笑道:“南人所持不过舟船,一旦我蒙古铁骑过河,他们便不堪一击。现在赵范已经被我吸引在楚州,李璮你依计行事!”
李璮连忙抱拳,“末将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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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蒙古大营内灯火通明,手持火炬的士卒来回巡视,仿佛黑暗中游走的火蛇。
赵范登上楚州城头,城上站岗的士卒立刻行礼,“制置相公!”
赵范拍了拍士卒肩膀,便来到城墙边远眺对岸,看见营地内游走巡视的蒙军,不疑有诈,嘱咐道:“打起精神,密切注意对岸动向,防止蒙军夜间偷渡!”
跟在他身后的军官立时抱拳,“末将遵命。”
此时在淮河北岸,李璮骑在马上,看着沿着河岸快速向东挺进的军队,内心却有一丝忧郁。
阔端调集山东两路蒙军南下,大举进攻宋国,李璮始终觉得有些冒险。
虽说宋国军队的战力比较拉胯,但是能在辽金西夏的进攻下,坚挺到现在,并保有江南半壁之地,显然也有一定实力。
李璮虽有顾虑,但阔端坚持,他也没有办法。
此时,李璮只能期望渡河之后,蒙古人能够打出威风,迅速使南宋臣服,否则让南宋水军断了归路,那便得不偿失了。
在夜色的掩护下,李璮率领三千精锐,向涟水方向急行。
南宋在淮河沿岸,部署了重兵防守,不过毕竟几百里长的河道,不可能处处驻扎重兵,总有薄弱之处。
一般而言,蒙古很难摸清南宋军队的防御情况,不知道哪些河段有重兵防守,便也不敢贸然渡河。
因为不清楚对岸兵力,万一遇见宋军重点防御的河道,那么强渡的大军,必然会损失惨重。
这也是南方政权能够依靠长江、淮河抵挡北方政权进攻的重要原因。
这种情况下,敌军要过河,要么是摸清了对岸情况,知道对岸没有驻兵,没有陷阱,要么是自身有强大实力,做好了强渡的准备。
现在蒙古人的情况,无疑是属于前者,阔端已经摸清南宋的布防情况。
本来蒙古人不可能知道赵范的部署,可是宋朝对军队限制很厉害,早年将军出征在外,行军打仗都要按着朝廷制定的阵图来,毫无主动权,现在没那么夸张,可赵范如何布置防御,却也必须上报朝廷。
这也就是说,朝廷内部一旦有掌握这些机密的官员暗通蒙古,那么蒙古就可以拿到前线军队的布防情况。
有史弥远的暗中帮助,此次蒙军等于是开了全图,关掉了迷雾,对宋军的布防了如指掌。
根据蒙古人获得的情报,赵范防守的重点在楚州,扼守蒙军南下的门户,阔端便另辟蹊径,寻找新的渡河之处。
淮河两岸地形多为平原,行军道路并不艰难,蒙军骑兵动作迅速,半夜时间就抵达涟水。
“元帅,渡河点就在前面!”前来接应的蒙军千户,见到李璮后,指着前方一处隐秘的河湾,“卑职在那里藏了不少渔船和舢板!”
这次攻宋,蒙军准备了一个多月,李璮得到阔端的命令后,便提前派遣军队,收集渡船,寻找渡河地点。
李璮微微颔首,询问道:“搭建浮桥的材料准备好没有?”
“回禀元帅,卑职已经准备了足够的绳索、铁链、还有木材和小船!”军官回道。
南宋水师厉害,顺流而下,速度不下于骑兵奔袭。
因此蒙古大军渡河速度必须要快,而这便要求蒙军能够快速在河面上架设多条浮桥,供蒙军迅速通过。
大军渡河的浮桥,搭建起来也很简单,只要准备充足,将小船首尾相连,用绳索和铁链配合木桩固定,上面再搭上木板便可。
李璮遂即道:“传令下去,士卒先入城隐蔽,你带本帅前往渡河地点看看!”
当下李璮跟着属下,奔驰一阵,来到一座丘陵山脚道:“元帅,就是这里!”
李璮打量了河面,十分宽阔,不过胜在水流比较平缓。
“对岸什么情况!”李璮一边远眺,一边询问。
千户回道:“对岸只有一个墩台,驻扎不到百人,相距二十里,才有一座河防大营!而且对面是一大块平原,骑兵一旦过河,宋军就拿我们没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