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罕默德·阿里·真纳是个长相清瘦的男人。与国大党精神领袖甘地一样,真纳在英国完成法律专业的学习,并且获得了律师资格。
作为英属印度内的穆斯林联盟的精神领袖,真纳看完了安插在激进独立的穆斯林代表中的真纳派人员发来的电报,目光依旧没从电报上移开。
根据电报上所讲,中国代表公开对穆斯林独立派所说的内容与中国在《太平洋宪章》中所说的一样。中国进攻印度的目的并非是赶走英国人后由中国统治印度,而是帮助印度地区从殖民统治下解放出来。只要印度完成独立,建立起基于民族自决的民选政府,中国就会撤离印度,并且承认印度地区独立的各个国家。
真纳不太相信中国的态度,但是当下已经没时间让真纳仔细分析中国的目的。因为激进独立派的穆斯林代表们都生出了各自的心思。原本英属印度政府实力强大,各地方的独立势力完全不是英国的对手,不得不报团取暖。
现在英国眼见不是中国对手,而且旁遮普的锡克人竟然通过谈判获得了中国的好意,连被俘的锡克部队都得到释放。一部分穆斯林代表已经起了心思,安插在此次会议中的真纳派人员得到了些消息,好几个与穆斯林大家族关系紧密的独立派代表已经准备单独与中国进行谈判,希望能够先建立自己的独立政府。
更详细的内容此时还打听不出来,不过真纳已经能想到,这些势力自然会向中国许下种种合作承诺,而且还会请求中国释放与他们有关的军人。
真纳没想到局面变化如此之快,他移开目光,就下了决心,要去列城见一见中国官方的代表。做了决定后,真纳当即让他的秘书给中国那边发电报。此事已经不能耽搁,以穆斯林地方势力的秉性,只要他们拉起自己的军队,想让他们再成为真纳期待的穆斯林国家的一部分,将遭到这些势力的政治勒索。
事情果然如真纳所料,库完政委本想着好好休息一晚,却接二连三的遇到了夜里前来拜访的客人。客人们全部都是以“我们对中国政府的态度表达钦佩”为开场白,接下来就是讨论如何单独与中国合作。
听完这些客人的发言,库完政委表示中国愿意与寻求独立自由的殖民地人民合作的官方态度。并且鼓励当地独立代表们尽快赶走殖民者,根据人民的意愿建立起政府。
见库完政委如此说,穆斯林独立代表们当即表示,“请释放我部落的被俘官兵,我们愿意与中国军队一起赶走我们本地的英国人!”
送走了最后一名访客,已经是深夜。库完政委打着哈欠,对值夜班的同志口授了自己的看法。“现阶段寻求独立的当地势力,多以地方宗族为主。虽然他们的确希望摆脱殖民者的压迫,但是这些势力的本质依旧是农业封建势力。在未来发展经济的时候,很大概率会成为反动派。现阶段,我们也开始寻求本地的革命力量,并且进行扶持。并且向这些革命力量强调,政治上的合作与军事上的合流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革命力量决不能与未来的反动势力在军事方面进行合流。一旦在军队方面被渗透,革命注定会失败!”
口授完,库完政委立刻回屋睡觉。如果休息不足,明天就没有精力继续处理工作。
报告则发到了京城。京城与列城有三个小时的时差,等报告送到负责部门的时候是早上7点,在战争期间,各个部门在此时都已经开始工作了。
上午8点,负责印度政治工作的同志就将最新的进展向何锐进行了汇报。汇报不仅有印度地区,还有东南亚地区。何锐并没有做出指示,只是静静的听完。
在东南亚地区有各种共产党组织,何锐选择与这些东南亚共产党组织合作。这些东南亚共产党组织的纲领中自然有反帝反封建,土地革命的内容。东南亚共产党根据这些纲领建立的国家在早期都比较靠谱。
东南亚地区还有与中国贸易的优势,李润石领导的南方局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建起新的贸易体系,让这些刚开始建立起新政权的地区能够迅速与亚洲经济共同进行贸易对接。
从现在的数据来看,这些贸易合作成果斐然。其中表现最出色的莫过于越南、老挝、占城、柬埔寨四国。在大量援助他们的专家帮助下,这四国已经初步建成了本国的财政体系。
贸易不创造财富,但是贸易却能提供财政基础。四国在财政体系的基础上确定了本国的优势产业,并且根据优势产业确定了接下来的土地改革以及工业建设的方向。
而中国作为一个近7亿人口的庞大市场,完全消化了这些国家销售的商品。作为近7亿人口的工业国,中国也能充分满足这些国家现阶段的工业品需求。有了贸易体系与财政体系,四国也能够在有抵押的情况下向中国贷款。
听完报告后,何锐就开始看文件。摆在最上面的那份是李润石最近在南方局的会议记录。
南方局的吴豪提问:对于东南亚的大量投资,会不会对国内造成巨大的压力?
李润石回答:我们现阶段的投资集中在为解放出来的国家提供修建铁路,港口的贷款。在我国政府层面,钞票是印刷厂印出来的一种“商品”。政府要生产多少钞票这种商品,就能生产出多少。
现在看,我国政府的确提供了海量的资金。但是这些资金本身就在为中国创造就业与订单,大大促进了我国经济。虽然从长远看,我国并没有从这些订单里面赚到利润,但是这些基础建设本身的使用价值极高,这使得我们的投资非常有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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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偿还的角度来看,这些长期投资的偿还时间往往在20年以上。根据投资部门的研究,以及对这些国家的经济发展角度来看,长期偿还的风险并不大。现阶段的货币发行,会在偿还过程中实现货币回收。这些货币在被回收之前,将持续为我国经济运行提供支持。
从金融角度,我国发行的货币都有相应的有价值的资产作为对应。发行的巨额的中国元,赚取到了巨大的印花税。
所以,我们最大的压力并非来自于对外投资,而是来自于我们对这些货币运行的监管。如果这些货币只是创造出我国国内巨大的不公,那才意味着我们工作的失败。
……
看到这里,何锐心情非常好。放下会议记录,何锐背着手站起身,在屋内慢慢踱步。李润石的政治水平与思想水平极高,经济水平其实是他的短板。便是如此,李润石的水平在当下世界上也足以跻身优秀经济学家的行列。何锐已经不再担心未来中国经济思路会有问题。
至于效率与公平之间的斗争,这是人类世界几干年来的长期问题。伴随着经济的发展,某个阶段更需要效率,某个阶段又必须追求公平,乃是历史上的常态。何锐不太在意这方面的问题。只要对经济的理解没问题,这些领域的争论和斗争就不是问题。
对政府来说,最需要的能力之一就是能唾面自干。因为任何政府都不可能完全准确的把握发展,某个政策在某个时间段内会非常有效,但是这个政策突然就变成了对经济造成巨大威胁的地雷。政府遇到问题就赶紧调整,干万不要在乎脸面。
因为政府的工作从经济角度来看,就是促进产业发展,降低失业率,维持低通胀。这些工作注定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挨骂是必然。只要经济没出问题,人民骂一段就算了。反正人民不是骂这个就是骂那个。向外归咎本就是人类本能,在人类这种生物出现更好进化之前,政府被骂还能证明政府得到了人民的支持。如果人民对政府彻底失望,反倒不会去骂,而是去推翻政府了。
心里面爽了一阵后,何锐回到办公桌边开始看世界人民解放军的建设报告。
亚洲联军与世界人民解放军并非同一个系统,亚洲联军属于国家联合。而世界人民解放军现阶段是一个志愿军体系的组织。此时已经加入世界人民解放军的是全球的左翼革命者。这是货真价实的全球革命者的集合体,全世界所有独立国家中都有人参加了世界人民解放军。
与西班牙内战中的国际纵队相比,世界人民解放军的政治性更统一。其政治基础是反帝、反封建、反殖民、反垄断。也就是“推翻四座大山,解放世界人民”。
到了1942年,整个亚洲地区应该都得到了解放。那时候就该轮到世界人民解放军向着非洲、欧洲、美洲进军的阶段。何锐很期待看到这一天尽早到来。
正在看着报告,秘书进来报告,“主席,外交部李部长的电话。”
何锐接起话筒,电话那头的李时光立刻说道:“主席,莫洛托夫方才向我们转达了苏共中央的看法。苏共不会派任何人参加同盟会的会议。”
“……还有其他消息么?”何锐没有说出自己的看法。
李时光继续说道:“莫洛托夫表示,如果芬兰派人参加了同盟国的会议,苏联就不得不关注芬兰对苏联的列宁格勒造成的威胁。”
说到这里,李时光又停了下来。他当然明白这是苏联方面的担忧,同样是苏联方面的借口。一战后,苏联丢失了很大一部分土地,包括波兰地区,波罗的海三国,芬兰。
苏共倒是真的肯承认波兰独立,而且通过与德国瓜分波兰,苏联已经拿回了他们期待的那一块土地。之后苏联又以“苏联士兵在波罗的海三国境内走失”为理由,再次吞并了波罗的海三国。
如此成果让斯大林得到了俄国的民族主义者们的真心赞赏。这批俄罗斯民族主义者包括大量逃到欧洲的白俄成员。
一战后丢失的土地只剩下芬兰还没被收回。莫洛托夫转达的苏共的看法,无疑是想看看中国的态度。
李时光等着何锐做出指示,但是何锐没有立刻发言。听筒里面一片沉默,只有低低的电流音。过了好一阵,何锐才说道:“我认为苏联应该与芬兰进行开诚布公的谈判,向芬兰解释苏联的担忧。也有必要了解芬兰的担忧。”
李时光明白了何锐的看法,便问道:“主席,从很多方面看,苏共明显希望得到其国内的更多支持。我不太能确定苏联这种态度中更占优势的是进攻性或者是防御性。”
“我觉得各占一半。苏联继承的俄罗斯文化中,防御与进攻其实是一体的。从这个角度看的话,俄国的防御线是控制整个东欧。超过整个东欧之外的才是进入俄国的进攻领域。”
何锐的话让李时光皱起了眉头。外交部早就从各个角度分析过俄国的文化传统与心理上的边界线。所以李时光很能理解为什么西欧将俄国视为巨大威胁。因为俄国心理上的“边界线”从来不是俄国收手的边界线,而是俄国下一次进攻的后方。
在这方面,西欧反倒更相信中国对于边界与领土的和平看法。
“主席,难道苏联会主动进攻么?”李时光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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