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4日,外交部长颜惠庆召开了他就任外交部长后的第一次正式工作会议。颜惠庆的目光扫过诸位司长,最后落在了外交部党委书记刘伯珍身上。
当下新政府的构架基本建立,所以遭到了国内一部分知识分子的批评。颜惠庆觉得这些批评有些莫名其妙,尤其是有些明显不怀好意的知识分子用‘满清制度复辟’来描述新政府制度,更让颜惠庆感觉不快。
当下的民国政治构架,每一个部门最高的两人分别为部门主管和党委书记。部门主管负责部门运营,党委书记则是主抓人事安排。由于采取‘权责分明’的政府营运理念,虽然党委会的确名义上是最高的决策模式,但是谁做决定,谁负责。所以权责相当明确。
党委会本身更多是沟通机制,只有在紧急情况下才会采取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实施表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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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惠庆作为外交人员,看到外国政党政治的政府也是分政务官与事务官。现在的党委书记与部门主管并存制度,就是一个很正常的政党政治国家的模式。
然而在反对者看来,这就是满清制度中,旗人出任各部的实际主管,汉人出任干事的职务。何锐政府内,文明党始终占据着实际主管,其他加入政府的公务人员则是一个‘打工人’的角色。
在颜惠庆看来,传统士大夫们不认同这样的政治局面。在他们看来,文明党就是旗人,是比东厂更加专断独行势力庞大的组织。所以颜惠庆出任外交部长一职后,因为颜惠庆与其他部长不同,他不是文明党党员。所以报纸上就以此为由头,开始写了一些夹枪带棒搞的文章。这种被人利用的感觉让颜惠庆本人有些烦恼。
颜惠庆以前觉得报纸还像点样子,写的文章还能稍微看看。现在他对报纸的感受大坏,觉得那帮家伙们就是胡说八道。
所以,颜惠庆最初想着自己要不要稍微寒暄一下。但是转念一想,自己这也算是‘幸进’了。他在组织部问询中表示‘我愿意出任外交部长’之后,何锐与颜惠庆面谈了一次。在谈话中,何锐明确告诉颜惠庆,“这次想请颜兄出任部长,自然是因为颜兄学历完备,外交经验丰富。不过近期中国外交必然面对一个相当动荡的阶段,在各国看来,颜兄是一个温和派。”
颜惠庆当时就试探道:“主席,不知是我温和,还是外国觉得满清与之前的民国政府温和?”
何锐被逗得笑出声。颜惠庆仔细观察,看不出何锐有丝毫的嘲讽之意。笑罢,何锐爽快的与颜惠庆又聊了起来。
现在颜惠庆不愿意寒暄,于是将何锐与自己交谈的内容讲了出来。这不仅是颜惠庆与何锐两人的看法,而是对于中国外交局势与外交目标的看法。
“诸位,现在我们中国与外国,属于麻杆打狼两头怕的局面。我们要承认,列强的确掌握着世界上大部分土地,我们的外交很容易被封锁。不过在列强看来,我们已经彻底改变了远东的局势,而且正在开始塑造全新的世界局势。由于远东是欧美列强的次要战略方向,甚至是次要中的次要战略方向。所以他们不会动用巨大的资源来塑造他们期待的远东战略态势。当此之时,我们的外交重点就是让列强们了解到这点。中国获得完整主权,以及不承认外交通过战争攫取的利益之后,还要在这两个基础上,与列强建立外交关系。”
说完,颜惠庆看向外交部的同志们,就见大家没有丝毫的不解或者讶异,而是认真的听着讲述。在接下来一个小时的会议上,颜惠庆确定了以各个司为基干开战外交工作的结构在颜惠庆任内不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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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个司的工作方向也不同,现阶段以建交,并且在建交后不结盟,但是乐于和各国建立良好外交关系的立场与方向为首相工作。
经过一番交流,西欧司司长李时光提出了一个问题,“颜部长,我们现在的外交,应该不是广结善缘吧?”..
此言一出,颜惠庆连忙表示了赞同。李时光是何锐到了东北后,在东北本地大学毕业的同志。这句话已经能证明李时光对外交战略的看法很敏锐,很精准。
原本以为第一次会议不会开的很舒心,结果与颜惠庆所料想的不同。这让颜惠庆感觉轻松了很多,回到自己办公室暂时休息的时候,颜惠庆又想起一部分报纸的胡说八道。
那些报纸认为,新政府的何锐不愧是北洋一脉,北洋首领袁世凯要搞终身大总统,何锐这是要一路独裁政府搞下去。这说法按照《新华日报》的评价,‘不是蠢,就是坏。’
独裁政府的各部部长都是为政府首脑服务,现在的民国政府只是文明党全面执政下的政党式政治的常态。而且各部部长与何锐没什么私人关系,现在民国一位总理加十三位部长,除了莫里循与颜惠庆之外,其他十二位都是文明党党员。这叫做‘政党背景’,而不是这些人与何锐有什么私人从属关系。
而且这些部长之中,论学历,论能力,论才华,颜惠庆不觉得自己比那些人强。
十四人里头,统统是大学学历。学历最低的是北洋铁道官学堂的毕业生吴有平、庄嘉雄。以1925年的学校制度,北洋铁道官学堂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本科学历。颜惠庆自己也只是美国弗吉尼亚大学的本科学历。
博士、硕士,在部长里面几乎占了一半。除了颜惠庆之外的每一位部长,都是从东北的基层干起,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上。不仅是学历无可挑剔,从政履历同样十分完整。不仅部长们如此,各部位的书记也一样,学历,从政履历无可挑剔。
从方才的会议上,颜惠庆就能判断出来,不管是党、政人员的实力毋庸置疑。和全世界同行比,绝对不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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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想,东亚司送来一份报告,颜惠庆拿起来一看,‘东京大学副校长平丰盛教授,申请到中国进行学术交流和研究。其研究内容是,中国土地改革对于中国社会各方面的影响。’
平丰盛教授在十几年前就是何锐的学术伙伴,是一个相当单纯的学者。所以颜惠庆当时就想批准。不过转念一想,颜惠庆派人把党委书记刘伯珍请来,想看看刘伯珍的看法。
毕竟平丰盛教授研究的内容比较敏感,而土改问题现在也是余波未尽。更重要的是,土改只是中国革命进行中的一个政策,中国革命的核心在于‘中央直接管理到个人’,彻底粉碎了几千年来‘皇权不下县’的传统。为了能够实现‘中央直接管理到个人’的新政治体系,才推行了土改。
如此天翻地覆的改变导致几千年积累的传统与革命之间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只要接受了一部分旧社会形态的人,都会在某些方面与革命进行冲突。不仅是反革命与革命冲突,反对者也与革命冲突,甚至革命的支持者也在各个领域和革命爆发了冲突。
所以现在中国正处于一个低烈度,高覆盖范围,高频率的内战状态。平丰盛教授的确是一名优秀的学者,但是平丰盛教授本人是否能理解这些被纠结在一起的问题,颜惠庆能理解。但是颜惠庆还不敢完全确定党委书记刘伯珍能否理解。
刘伯珍到了颜惠庆这边,看了报告,又听颜惠庆做了分析,便问道:“不知学术交流的流程是怎么样的?”
“流程看我们事先如何与平丰盛教授谈。详细流程可以有很多模式,大概流程是平丰盛教授会写报告,我们会要求平丰盛教授将报告给我们一份。也作为我们制定政策时候研究的基础。”
“如果他不给呢?”刘伯珍问。
“至少以后官方就不会提供给平丰盛教授到中国调查研究的机会。”
刘伯珍沉思片刻,又问道:“如果平丰盛教授写的内容,我们不满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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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出不满意的理由,通过渠道与平丰盛教授交流,要求他给出解释。而且,只要我们不满意,平丰盛就失去了再次来中国的可能。”
“我觉得可以。”刘伯珍爽快的给了答案。
这下颜惠庆有些讶异了。不过片刻后颜惠庆也觉得开心了不少,虽然外界认为何锐领导的东北政府是一个军事政府,而且事实上因为何锐在东北的时候的确实施了快速获得战争能力的政策。但是现在看,这帮东北政府的干部们是一个出色的政府,并没有因为执行了战时政策而失去正常的行政能力。
就如刘伯珍方才的问题,完全围绕着‘访问学者’该有的流程考虑。并没有做出超出这个范围之外的思考与判断。如果是以政治宣传与民意鼓动为首要思考,刘伯珍就是颜惠庆在欧美各国都见过的‘民粹政客’。
民粹政客以煽动情绪而不是解决问题为手段,这种人,对于真正的学术之间有很大的分歧。如果刘伯珍是这样的人,他就不会只询问访问学者该做什么,以及如果访问学者的学术成果引发了不快,要怎么解决。之所以这么问,应该是刘伯珍并知道这些,所以不懂就问。
带着这样的愉快心情,外交部长就告诉东亚司司长,“同意平丰盛教授的申请。”
消息通过电报送到中华民国驻日本联络处,联络处也给平丰盛教授以及其随行人员办理手续。五天后,平丰盛教授带领着8名助手抵达了天津港,迎接他们的是前任北洋大学校长赵天麟。
等人介绍完,平丰盛是有些惊讶的。赵天麟是现任文化部长,虽然平丰盛本人在日本已经是着名学者,日本政府的高级顾问,每日里见到的也是日本的大臣们。这样的迎接依旧是高规格的。
赵天麟上前与平丰盛教授握手,“平教授,你是法学院院长,我是法学博士。我有很多学术问题想向平教授请教。”
见身为大国部长的赵天麟如此平易近人,平丰盛身后的助手们都颇为讶异。助手们都知道赵天麟是美国的法学博士,听赵天麟开口说的就是学术问题,又不禁肃然起敬。即便是在日本,也很少见到如此重视学术的高级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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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丰盛教授最想见到的人其实是自己的学术伙伴何锐,然而听赵天麟这么讲,也笑道:“若是赵部长阁下不介意,在下也想与阁下以及中国的同行们进行法学方面的交流。对于土改牵扯到的法学问题,以及土改过程中面对的法律适用范围,在下的确非常有兴趣。而且在下有强烈的愿望,想将这些研究内容在日本公开宣传。”
听到这里,赵天麟觉得能够与何锐成为学术伙伴的学者的确很出色。便指了指等在旁边的汽车,“那么我就再次重申,欢迎平丰盛教授到中国来。请上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