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芝龙低声叮嘱孟林屏气凝神,正准备按下云头之时,荷塘周边有三个黑衣人影一闪而过。
孟林心中惊讶,仔细看时,那三人都是带着面具,遮去真实面目。
而后,一个焦躁的声音,从那矮胖黑衣汉子口中喊道:“甲子年到,地龙翻滚,你们两个快去看看那批人牲死绝了没有?”
与此同时,孟林手掌中金箭上的那滴黑色血迹,光芒更盛,一缕如凝实质的黑线,直指那带头矮胖之人。
孟林抬头看向凝眉思索的陈芝龙,轻声询问:“大师兄,那矮胖魔道中人所说的人牲是什么?”
陈芝龙脸色微微忿怒:“就是上次鸣沙山附近发生的白骨惨案一类,被抓去做命元供应的苦命人。我们暂时静观其变。”
荷塘外侧,一个瘦高黑衣人,往手腕、腋窝等地嗅了嗅。
之后,扭头对着两外两人嘿嘿乐道:“郑老大得到的避蛇丸,简直太妙。只要在身上容易出汗的地方,用药丸涂抹,鸡冠扁尾怪蛇便不来找麻烦。”
“那是自然,魔君亲自调制出来的避蛇丸,岂有无用之理。好好办差,这次鸣沙山只有我们三人,将来少不得被重用。”那个叫做郑老大的矮胖黑衣男子,洋洋自得。
孟林少年心性,听闻“人牲”的惨状,忍不住鼓动陈芝龙:“大师兄,他们只有三个人!”
“再等等,我们尽量抓活的。”陈芝龙此刻似乎没有万全把握,便温言拦住孟林。
孟林点头表示理解,默默从无名洪炉藏天殿内摄取出数十株灵菊,转移到腰间储物袋。
然后,思索几息,又微笑着递给陈芝龙五株灵菊。
陈芝龙也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当前形势不明,多些准备总是好的,便顾不得与孟林客气,点头一笑接过。
而此时,郑老大等人也绝对没有想到,在这六十年一甲子的地龙翻身之时,竟然还有两人在峰顶云头之后,正盯着他们。
少顷,郑老大指使那瘦高汉子道:“宋三,你去洞窟中,送最后那个人牲上路吧,我等出来日久,也该回去复命了。”
宋三看了一眼郑老大,诡秘一笑,带着另外一人,前往一处隐蔽山洞之前。
施法之后,山洞大门“咔嚓”一声张开。
几缕瘆人的血腥红光从洞内涌出,妖异无比,震人心魄。
孟林还未张口催促,就见陈芝龙神色肃穆,早已悄悄把流云飞舟从云头缓慢按落。
待那宋三两人刚一进入山洞之中,陈芝龙便低吼一声,催动飞舟呼啸撞向郑老大。
“嘭!”未有心里准备的郑老大,被流云飞舟直接撞翻,惊骇异常。
旋即,郑老大眼中残忍神色一闪而过,狠狠指着陈芝龙和孟林,怒喝道:“你们是谁?劝你们不要多管闲事!我们背后之人你们惹不起!”
陈芝龙神情中正,剑眉半竖,根本没有理睬那戴面具的矮胖男子。
而是右手手指微动,流云飞舟一阵颤动后,祭出一套元气阵法,笼罩向冒着血腥红光的山洞。
陈芝龙扭头对孟林道:“师弟,你守住山洞,不要让那两人逃脱。他们修为境界在锻体境眼窍,你千万小心。”
之后,才“呸”了一声,取出六合屠魔枪,指向郑老大眉心:“无胆鼠辈,平日只敢带着面具,做那戕害人的勾当,你可敢把面具摘下来?可敢报出真名实姓?!”
郑老大眼见对方语气强硬,明显没有商量的余地,便心中发狠,不再答话,从身后抽出一柄同色斑斓巨锤,向着陈芝龙冲去。
孟林见状,连忙快速地在自身施展了一个避神术,又运转天地心圣诀,保持道心境界在自然心境圆满。
其后,右手骈指如剑,轻轻微抬,一面漆黑晶莹的盾牌,从孟林储物袋呼啸而出,护在身前。
“大师兄,放心,此地留给我了。”孟林对陈芝龙实力极有信心。
而后,看都不看战作一团的陈芝龙和郑老大二人一眼,从流云飞舟释放的阵法中轻松穿过,堵在那山洞门口,朗声回应。
果然不出孟林所料,陈芝龙所辛苦修炼的八荒神枪诀绝对不是白给,拼斗几息之后,已然占了上风。
三招未过,那矮胖男子被陈芝龙一枪扫中左臂,“嘭”地一声跌落到荷塘边缘。
陈芝龙揉身而上,正要掀开那矮胖男子面具。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就见那矮胖男子眼中凶光闪动,双手在左右双肩各刺出一滴黑血,涂抹到手中的一个诡异地木鸟之上。
“嘎。”黑色木鸟,翅膀张开,扇动几下,发出一声怪叫后,急速变得有两丈大小。
郑老大眼神似乎微喜,又用左拳在胸口猛击一记,喷出一口黑红夹杂的血沫,正中黑色木鸟翅膀。
黑血在翅膀上汩汩流动,不片刻便在木鸟翅膀上消失不见,只留下几缕猩红印迹。
而黑色木鸟,也再次诡异地变大到七丈大小。
矮胖男子看着马上飞跃而至的陈芝龙,当即撇下两个同伴,跨坐在黑色巨型木鸟身上,右手在鸟颈抚了一下。
“嘎嘎!”黑色巨型木鸟驮着那矮胖男子冲天逃去,“郑大爷不陪你玩了,我知道,你们是苍山派的,就等着死吧!”
陈芝龙无奈扑空,而后神色悍勇地瞪了郑老大一眼,对孟林道:“师弟,流云飞舟我要用来去追那郑老大,你在下面多坚持一会。”
看到孟林点头,便又交待道:“我把阵法神意留在此处,你用元气模拟即可有一定效果。你尽量挡住那二人,但无论如何,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说完,不等孟林回应,便手中印法爆发,跳入飞来的流云飞舟,向着那郑老大狂猛追赶而去。
再说此刻孟林这边。
山洞内红光闪动,一个浪荡的声音从下方微弱传来,似乎丝毫没想到,此时有人竟敢大胆地来此地堵拦他们。
那声音隐隐约约地道:“宋三,你说这俏生生的小寡妇,今天直接被我们了结掉,是不是太可惜了?”
宋三的声音似乎意有所动,淫笑着道:“那今天就还按照处理上一批人的惯例?你先还是我先?”
那声音嬉笑着谄媚宋三,兴奋地语无伦次:“这次当然是宋三哥先来,上次三哥已经谦让给小弟了。这小寡妇半年多没有尝过男人的滋味,不知……嘿嘿。”
宋三声音癫狂,急促道:“郑老大还在上面,不能让他久等。今天事后把这小寡妇杀死,也算让她跟她那死鬼丈夫早日团聚,说起来也是善事一桩……”
孟林在上面听见这等恶事,早已气愤得七窍生烟。
当下,运转灰色元气,循着流云飞舟留下的封禁阵法,奔流一圈,在山洞洞口加固了阵法封禁之力。
继而,孟林咬咬牙,本想等那二人处理完山洞地底之事,上来时逐个偷袭杀死。
但听了他二人的污言秽语,良心实在难安。
便催动天地心圣诀,保持道心空明,顺着暗红色的石头台阶,小心翼翼地下到洞底。
台阶螺旋而下,在洞底形成一个奇特的轨迹。
孟林手摸山洞石壁两侧,似有红色血迹沾染其上,捻在手中十分滑腻,不知是人血还是什么动物的鲜血。
一路踉跄而行,石头台阶表面坑洼不平,工艺粗糙,似乎开掘之时极为焦急。
快要到暗红色台阶末端之时,孟林藕丝登云靴没有踩实台阶,发出“噗”地一声轻响。
青衫少年连忙驻足,凝神细听里面动静。
此刻,在洞底,其中一个头戴面具的瘦高汉子,正是宋三,彼时正准备钻到洞底立着的一个黑色铁笼之中,对那奄奄一息的美貌少妇,行那不轨之事。
听到孟林脚步响动,宋三机警异常,停下撕扯衣物的苍白手掌,试探着喊了一声:“谁?!”
孟林屏气凝神,把避神术运转到极致,虽然可能对洞底那两个魔道中人无法奏效,但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见上面没有响动,宋三收回苍白手掌,讪笑地又问了一句:“郑老大?你一向不是最不喜看着我们了结人性命嘛?这次怎么有兴致下来了?”
孟林依然没有回应。
另一个黑衣人道:“郑老大,你是不是担心我跟宋三把龙魂血玉偷走?你也不想想,我们哪有这么大的胆子?”
宋三智慧也是不弱,已然明白山洞外面似乎发生了异变,瞪了那人一眼:“鬼六,你快别乱说了。来人恐怕不是郑老大!”
而后,又向着台阶转弯处,拱手行礼:“敢问尊驾前来,可是受魔君直接委派而来?”
孟林心中一动,担心宋三和鬼六暗算他,索性便装作他们的魔道上峰,粗着嗓子威严地“嗯”了一声,装作不悦地粗声道:“宋三,鬼六,你们可知罪?!”
两息之后,孟林大踏着脚步下行,眼见转过螺旋台阶转弯处,就要下到洞底,出现在那二人眼前。
忽然,孟林路过一处位置时,心脏猛烈跳动,他从石壁上一个一寸小的透亮洞穴内,看到一个狭长的蛇眼盯来,正是那鸡冠扁尾怪蛇。
怪蛇棕黄色的蛇眼,凶光毕露,正欲从那拥挤的小洞内钻过来。
它似乎受到那道莫名龙吟激发,已经发疯,只知向地底深处猛钻躲藏。
幸运地是,那小洞似乎颇为坚固,一时半刻间,那条粗壮怪蛇也只是顶撞地灰石微落,未能破洞而入。
孟林按下心中悸动,定神了一息,继续使劲踏步向下走去。
最后一个台阶,终于踏完。
青衫少年孟林,也从最初的行侠仗义冲动中定神,神魂脑海飞速转动,思虑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孟林来到洞底,只觉洞底空间约有三十丈方圆,触目皆是一片猩红之色。
在洞底中央的血红祭坛之上,供奉着一个巴掌大的椭圆玉石。
血色玉石晶莹透亮,内部有一条细小的紫色龙形灵光在飞速巡游,似乎急于寻找出口。
血红祭坛外壁上,有数百个寸许宽的猩红沟槽,从祭坛向四周发射,沟槽末端则是百余个歪倒的黑色铁笼。
每个铁笼内,都有数架大小不一的白骨。
从残损衣服判断来看,有老人,有壮年,还有稚童!
众多白骨身上的衣物,现在早已破损不堪,似是临死前经历了极为难忍之事,以致把身上衣服抓破。
孟林内心震撼,第一次亲眼见此种魔道灭绝行径,心中一股无名怒火,按耐不住地升腾而起。
而在这些白骨牢笼最前排,尚有一个牢笼站立,笼内躺着一男一女。
仔细看去,只见牢笼内,一个青年尸体平躺在地,似乎才死没有几日,血肉依然完好,只是身上紧缚黑金铁链,双目紧闭,面容怒气横生。
青年尸体半丈之外,侧躺着一个凄美少妇,奄奄一息地被铁链捆住双脚,目光柔和地看着青年,似乎在盼着自己快点死去,好与丈夫两魂团聚。
“咳,在下宋三,不知所犯何罪。敢问上使前来,有何贵干?”瘦弱的宋三邪魅一笑,踢了一脚身边的鬼六,二人慌乱地向着孟林拱手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