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月此刻已拔出弯刀,见对手居然能抖出五朵剑花,功力显然比刚才那个黑衣人高出不少!
他相准来势,将真气注入弯刀,划出一道怪异圆弧,随即妙到豪巅地往上一撩,但闻“叮叮”两声轻响,很平常的一招,竟将双剑猛恶的攻势化解!
的确,从出手的繁复程度、姿势和步伐来看,这招不仅平常,甚至有些难看,甚至这招连名字都没有。然而如此平淡无奇的招式,却凝聚了慕容紫烟无可比拟的临战经验。她早不止身经百战,而是至少百战都是恶战!在她眼中,无论对方攻来的招式多么精妙繁复,她都能根据对方的气机变化和相应的身形姿态,判断出对方主攻何处?攻击点在哪儿又行将力竭?
而对方力竭,正是她发起反击的绝佳时机,天下能挡住她如此雷霆一击之人,还数不出三个!
她对无月的教导可谓呕心沥血,心知他虽然悟性奇高,奈何内力不济,想教会他如何运用气机克敌肯定不行,于是她将人体发动攻击的各种姿态绘成图形,根据各种姿态的力竭点,在下面标出相应的防御之法,要他牢牢记住,而且每天都要在闭关静室里演练。
无月对这些防御之法已练得纯熟无比,此刻针对对方出手的姿势随手挥出,果然精妙绝伦!
慕容紫烟心知以他的功力,遇上一流高手要想伤敌,难免顾此失彼、遭遇凶险。在她看来,不求他能杀敌,能保证自身安全已经足够,所以防御和轻功,是她督促得最严的两项。
由昆仑返回济南的途中连番遇险,无月已逐渐积累起一些对敌经验,此刻见如此强敌也一时无法奈何自己,不禁好胜之心大起,手中弯刀寒光闪烁,和两个黑衣人厮杀起来!
正斗得兴起,耳边但闻嗖嗖风声劲急,似又有不少高手正向这边扑来!
他不敢再恋战,身形如大鹏般冲天而起,双脚在墙头一点,身子顿时斜飞而出,向院墙方向疾掠而去!
那两个黑衣人拔腿就追。如此鼓足轻功狂奔,无月很快便抵达院墙边,由缺口上方飞身窜出。待追兵出得院墙,只能看见他的淡淡背影,往东疾掠而去。
无月一边狂奔,心中大感奇怪,黑夜之中,不知这些黑衣人何以还要蒙面,可是见不得人?
念及于此,他想起老大爷曾说起东边的溧阳小镇,离此地大约七八里路,而且全是山路,便于隐身潜行,便一路往东狂奔而去。那些黑衣杀手如此藏头露尾,总不敢在小镇上公然杀人吧?
他将轻功提至极限,一路奔逃,沿途几次被不时由前方冒出的黑衣人阻截,翻越一座小山,好容易才险象环生地逃到溧阳小镇上。苦战加一路狂奔,他的体力已有些不支。
谁知那伙黑衣杀手依然紧追不舍!无月没有一丝可容喘息的时间!
他只好在大街小巷之间,再次和那伙杀手又玩起捉迷藏的游戏。体力越来越不济,他心中不禁一动,老是这样奔逃也不是办法,不如找个地方躲起来吧?只要这伙黑衣人分散开来,对付一两个人应该没多大问题!
念及于此,他提足轻功猛然发力疾奔,暗夜中将追兵甩开百丈左右,随后向左钻入一条小巷,连续掠过好几个街巷拐角之后,拐进一条更加黝暗寂静的小巷之中,两边由三丈高的高墙夹峙, 他不假思索地飞身而起,掠上左侧高墙,看准落脚处之后轻轻地跳了下去。
这是一个广阔跨院的后院,沿院墙的西北东三侧栽种着半圈花草树木,中间留出一片青石铺就的空地,空地上停着一辆装饰还算华丽的红木雕蓬马车。南面是一排长约二十多丈的两层延楼,东西两头与院墙之间留有丈余宽的青石甬道,看似时下流行的客栈上房格局。
听着外面小巷中传来黑衣人衣袂飘风之声,见后院中空荡荡地无处藏身,他忙掠向延楼,纵身跃向一座雕工繁复的抱厦,见格子雕花窗户是开着的,情急之下也顾不得里面是否有人,不假思索地跳进房中。
和所有的客栈的客房一样,这个房间的门楣上也悬挂着一盏灯笼,里面虽只是一灯如豆,暗夜中仍将屋里照得一片光明。由黑暗中咋一见光,但觉有些刺眼,他尚未看清房中景象,倏地一个低沉的声音叱道:“你是谁?为何擅闯别人私室?”
话音未落,一阵强劲绝伦的罡风劲气,已悄无声息地袭来!
*** *** *** ***
慕容紫烟一行到历山找到艾尔莎等人,又马不停蹄地赶到方山脚下,与大队人马汇合。见到晓虹,周韵不禁大发牢骚:“我说孟二小姐,你不是一向足智多谋么,怎么竟将一个大活人给弄丢啦?”她属于那种直筒子火爆性格,或许出于互补心理,对心思慎密、智慧超群的晓虹倒也暗自佩服,否则不会对这个情敌如此客气。
绿绒忙解释道:“大小姐,这不关晓虹姑娘的事……”
当即把无月昨天中午坚持要留在历山等大姊的事简要说了一下,最后补充道:“更糟的是,后来听回来的人说,公子在历山等到快晚饭时,仍未获悉大小姐的消息,心急如焚之下竟独身一人进城找您,当时艾姊姊不在山上,他轻功那么好,留在他身边那几个队员根本就追不上,结果就此失踪!呜呜呜~”说到后来已泣不成声。
周韵在额上重重擂了一拳,悔得肠子都青了!不禁跺脚道:“天啊!我要是留在吟啸山庄之中安安稳稳地等他,该有多好!他如此担心我,我、我……真是没白疼他……”
心中实在感动,好在她没哭的习惯,否则非大哭一场不可!然而以她的性格,要她安安稳稳地待在山庄之中等人?那是不可能的!
她本就视绿绒为竞争对手,此刻心中既郁闷又窝火,不禁冷冷地讥讽道:“哼!我看你也不必那么伤心,早干啥去了?你原该死都要死在无月身边的!我看呀,还是好好研究你的茶艺去吧,没准儿还能哄得他让你做大房呢!”若非有北风这个教训,她非当场撕了这丫头不可!
绿绒忙拜伏于地,急道:“小婢岂敢有那等野心!”
周韵冷哼一声:“少给我来这套,恶心!我看要不了多久,你的狐狸尾巴就要露出来了,咱们走着瞧吧!”
随即怒吼一声:“贞雯!!”
“到!”也不知从哪儿猛窜出来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你不是说,怎么都跟我一条心么?以后把她给我盯牢点!你若是能有人家心眼儿的一半那么多,我就谢天谢地了!”
贞雯看看小姐那付满腔怒火却不好发作的憋气模样,很有些为自己担心,再看看跪在地上可怜兮兮的绿绒,却也是她的好姊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丽儿忙上前扶起浑身颤抖不止的绿绒,皱眉说道:“这位姊姊,干嘛对绿绒姊姊这么凶啊?”
“丽儿,这是我家大小姐,我没事的!”绿绒吓得忙把她往晓虹的身边推,惊慌失措地向她直打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说!
她对大小姐的火爆脾气再清楚不过,丽儿如此帮她,恐将惹来杀身之祸!
周韵上前一把握住丽儿的双手,静静地打量着她。丽儿但觉她那双手如同铁箍一般,握得自己手骨欲裂,疼痛不堪,忍不住眼泪都快下来了!
晓虹倒是安稳得很,绿绒却忍不住哀求道:“大小姐,丽儿可是公子最疼爱的小妹妹,小婢求求您,千万别伤害她!”
周韵都懒得理她,对丽儿说道:“天啊!这么可爱的小妹妹,无月居然忍心……真是过分!”言语之间居然大为疼惜!
丽儿皱眉道:“大哥可没欺负我……这位美丽的姊姊,你捏得我的手好疼啊!”
周韵这才想起自己的失态,忙不好意思地松开手,笑道:“姊姊一时喜欢得紧,对不起哦!你叫什么名字啊?”
丽儿娇憨地道:“我叫赛丽儿……”
晓虹补充道:“丽儿是赛掌门夫妇的女儿,她下面还有个很可爱的弟弟艾米。”
周韵知道,无月和赛西亭夫妇感情最是深厚,不禁点头说道:“那就难怪了,无月一直恨不得生在你们家呢,丽儿妹妹又如此可爱,自然很疼你了!”
抬头见晓虹身边尚有些生面孔,尤其那位清丽绝俗的青衣丽人,令她颇为惊艳,不由得微微一怔。
晓虹忙介绍道:“这位便是无月费尽心思请来的神医梅花仙子。这次我们真是不虚此行,无月不仅请来神医,而且母子重逢,说来没人相信,梅花仙子竟是无月的亲生母亲!”
对无月和梅花的另一层关系她也隐约知道,如此场合当然不好随便乱说。
周韵忙恭恭敬敬地施礼道:“见过……梅花仙子,您一路辛苦了!”她差点冲口而出地叫出婆婆二字,可想想还是忍住了,毕竟还没和无月正式成亲呢。
晓虹当即又把姬无双、吴玉雪姊妹俩做了介绍,周韵这点礼貌还是有的,相互间寒暄一阵。完了周韵回头对贞雯笑道:“还好,我原想这次无月会带回来两大马车哩……看来还是我做大房好,能镇得住他!”
贞雯脸上涨得发红,她憋了一肚子的奉承话,可当着夫人的面哪敢说出口?
看看夫人没什么表示,晓虹和绿绒不禁对视一眼,露出一付果然如此的神色!
周韵将丽儿拉到一边,低声问道:“丽儿妹妹,如今无月失踪,你想不想他呀?”
丽儿眼圈一红,哽咽着道:“当然想啦!当时我要留在历山陪大哥,他非不让!说好不管能否找到姊姊,天黑后他都要回吟啸山庄的,可是他说话不算话……呜呜呜……”说完忍不住饮泣不已。
周韵忙替她擦干眼泪,安慰道:“无月吉人自有天相,别担心,迟早会找到他的。”
可想想无月出行前她心中那种不祥的预感,她自己也没多少信心。
好在都是花季少女,聊得一阵之后心情便渐渐舒缓过来,开始唠起家常,显得亲热无比。绿绒等人看得大跌眼镜,晓虹却似见怪不怪,似乎早知道必是如此结果。
此间诸事已了,慕容紫烟一声令下,大军启程直奔沂南围场而去。
周韵的马车掉在队伍的后面,丽儿也被她拉进她的车厢,二人不时地探头车窗外往后看,希望无月会奇迹般地忽然出现在来路上!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