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高举,生死铺路,在杰克的眼前摆下空前未有的挑战。这是我前世属于匈奴异族的礼节,在这个时机被我传给兽人帝国,并且在这个以强者为尊的世界得到了发扬光大:刀礼。以“道理”为谐音,表示心中坦荡,则一路走过,目不斜视,足不轻挪,身不妄动,手不阻隔。一旦有所异动,说明心地不纯,动机不良,周围刀剑立刻落下,斩杀来者。此刻,我的护卫们高举兵刃,冷眼望着这位天穹帝国三军统帅。年纪轻轻身兼军政要职的杰克,定有过人之处!只见他缓缓解开衣襟,脱下战袍盔甲,一身单衣,浑身毫无防备,一步一步走向刀林。坚定的眼神,泰然的动作,稳健的步伐,均匀的呼吸,一切仿佛闲庭信步,在闪闪白刃之下,来者的姿态令所有人动容。
“嗯?哈哈哈哈……”马车中,帷幕晃动,是我欣赏的笑声,“天穹帝国首席大将,果然有傲视一切的雄心!即使实力不足,这份心境,足以让赞叹!请!”一声“请”,马车中射出一道强光,笼罩杰克。当他再一次睁眼的时候,眼前景色骤变,竟是一片清冷肃杀的寒秋景象。枯木为林,金叶铺撒,在一片荒芜的大地上,只有一人,一桌,一壶清酒,对饮着孤独与寂寥的寒意。“风起了,蝉鸣了,我的酒我的棋,也该落幕了。”一声轻叹,眼前人的动作,浑然天成,似乎不属于这个世界,又似乎与此情此景完全融合,无分彼此,矛盾的一幕,让杰克心中愕然,随即,却是更难言的惊叹。“久闻奈克瑟斯城邦少主,一手打造奇迹之城,手下奇人异士数不胜数。能布下这样巧妙的结界魔法阵,将外界一切喧嚣隔绝在幻境之外,魔力强大真是出神入化了!”杰克赞叹一声,款款向我走来。我未起身,依旧自斟自饮那一壶似乎永远喝不尽的清酒,淡淡道:“棋局已然尾声,胜负早已判定,执着最后的残局,何必?何必?”说着,我抬手取子,落在棋盘的一角。杰克走到跟前,看向那棋盘,枯叶落在上面,掩盖着错落的棋子,虽然不懂得其中奥妙,然而白字压境,黑子苦苦挣扎的态势却显而易见。他心中猛然一颤,沉声道:“国家建立毁灭,英雄战斗死亡,只有不灭的信念,永存!永恒!”“嗯!说得好!”我抬手指向他身后道,“看看你走来的路,看看你背后的人,战争,正在为自己或者国家的荣誉而摧残生命。然而我却不得不赞美这鲜血的艺术。正因如此,人类才有足够的韧性活到今天,你也才有足够的资格站在我的面前。”不疾不徐的对谈,在两人之间开始。杰克不动声色,心中却是骇然。为何,在眼前之人面前,自己竟然毫无掩藏内心的可能?为何自己的灵魂仿佛chi裸得几乎透明?在这幻境中,感觉到风的寒意?杰克沉默不语,看着我自斟自饮,默不做声。
良久之后,他缓缓开口道:“我来的目的,相信以智慧闻名大陆的城主大人早已经猜得通透了吧?”我微笑道:“你心中惊惧了。”“惊惧?”他猛然身子一震,“没有!”“没有?”我摇头道,“没有的话,酒已经在手,何必辜负?”话音一落,杰克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右手的酒杯:“这……这酒杯我是什么时候拿起?你……你……”“我如何不重要。就像你刚才的状况一样,已经握住却握不住东西,就是你此刻真实的写照啊!”我放下杯子,摆弄着棋盘上的残局道,“现在,问问你自己自己,你究竟忠于什么?是天穹帝国,是天穹皇室,亦或是紫罗兰公主?想清楚这个问题,再来向我提出要求把。”“这……”刹那的迟疑,在漫天飘零的落叶中,掩映一片迷幻,正是内心的挣扎的写照。我接着道:“公主回归之后,就是你在王室与紫罗兰之间做出选择的时刻。你选择什么?”“当然选择公主了!”杰克毫不犹豫道,“皇室已经腐朽,只有公主的才智,才有可能带来天穹帝国的重生!”我问道:“这么说你是忠于帝国喽?”“没错!”杰克坚定道,“作为一名战士,无论是以前的二等兵还是现在的将军,我的一切都该奉献给自己的祖国!祖国的未来,就是我前进的目标!”“嗯?未来吗?”我沉声问道,“未来由谁决定?国家的意志,又由谁来决定?你吗?”“我……”杰克霎时间语塞。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考虑过。是啊!自己一直想要保护的国家,既然它的意志不属于皇室或者公主,那么又是谁决定了天穹帝国的未来?眼看杰克陷入沉思,我微微点头,一挥手,身边光影闪烁,出现的人影,竟是他最期待的面容。“公主殿下!”杰克惊呼一声,单膝一落,跪倒在自己效忠之人的面前,“公主我终于见到您了!求您施展您超绝的智慧,将天穹帝国从灭亡的边缘拉回来吧!”紫罗兰没有吭声,而是深深望着我,似乎正在等待我的决定。以她的聪明,想的自然比杰克深远:现在的她只要走出奈克瑟斯,立刻回成为天下公敌。即使能够在无数复仇的刺杀中留下姓名,回到天穹甚至当上女王,所带来的后果,也不过是天穹帝国成为众矢之的,加速灭亡的过程。可是她不回去,却又必须在国破家亡的痛苦中煎熬。挣扎的当下,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要依赖眼前的人。
“杰克,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一个回到天穹帝国,挽回一切的机会。”我一挥手,周围景色再变,足下,竟是延展出整个大陆的地图,随着我的踏步,烽火开始在地图上蔓延燃烧,“我为你安排了一条路线,从此地徒步走回天穹帝国。只要你能够成功到达,寻找到心中的答案,我就可以把公主送回,并且帮助她称王,与你们结盟,并且帮助天穹发动一场足够复国的战争!”“真的?”两人异口同声道,“你可要说话算话!”“当然!”我笑道,“但是如果杰克到不到,所付出的代价,就是从此以后紫罗兰公主成为我的侍女,杰克,你当我的二等兵!”“不可!”杰克闻言厉声道,“我当你的奴隶都可以,可是公主……”“算了!我还有选择吗?”紫罗兰打断他的话,幽幽道,“虽然我们有一纸婚约,但是我知道,我在你心中的地位恐怕连侍女一比不上吧!当初的逞强,以百对万,把我自己和奈克瑟斯都送入危险的境地。”“其实没那么严重。你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不弱于男儿的手腕与心智,足够担当大任。”我笑道,“如果你真有这个志向,我真的可以给你权力。当我的侍女,你可以在奈克瑟斯附近组织新城的扩建工作。”“只有这样吗?哈!”紫罗兰苦笑一声,“那么你该怎么解决我散发尸毒造成的恶劣影响呢?”我沉声道:“这全看你自己的决心了。如果你真的决心赎罪,就要忍受常人不能忍受之痛。在昔日教廷所在地的圣山之下,有一块‘罪身救赎台’。在杰克去进行这段苦行之旅的时候,你要从当初你战斗的地方,三步一跪,九步一叩,前去赎罪。我会让人用魔法给你护持,一路上保护你的生命。但是能否坚持这份痛苦,就看你自己了!”沉思良久,公主点头道:“好吧!我接受了!”“很好!很好!哈哈哈……”
笑声中,阵法轰然破碎。杰克只觉一股巨力冲击,将他震飞百里之外。周身剧痛,使他立刻失去了知觉,沉沉昏死了过去。当他再一次苏醒的时候,就会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武功实力全都消失了,英俊的面容也变得平凡甚至丑陋。他全是你上下只有一件麻衣,一支竹棒,距离天穹帝国何止千里。一路走来,看尽人间百态,当有体悟。紫罗兰猛然睁眼,却是没有什么变化。我朗声道:“来人!”“在!”车外生音应道,“城主有何吩咐?”“你通知将紫罗兰送回奈克瑟斯,通知真意主人如此如此,尽快准备。”“是!”紫罗兰回头,深深望了我一眼,随着那侍从步下了马车,避过战火纷飞的战场,悄然离去了。
“值得吗?”兰儿看着她的背影幽幽叹道,“夫君亲自点化他们两人,值得吗?”“天穹帝国有他们在,气数不尽啊!”我无奈叹道,“或者殒命,或者超脱,我所做的不过是再给雪如一分助力而已。”晨曦沉声道:“那个杰克当真是可造之材,希望不要辜负夫君哥哥的一番心意。”我应道:“上位者,不可不阅尽众生态。而看过众生态,又很难再有心去做上位者,真是令人遗憾的矛盾。他确实天纵英才。稍加磨练,便是一员良将,甚至不弱于龙启尔。雪如身边需要这样的人。我想当初雪如放他回国,恐怕也是抱了收服他的心思,甚至有收服不了便杀他的打算把!他的存在甚是特殊,代表天穹帝国最后挣扎的意志。”“嗯?有趣!那紫罗兰公主的赎罪之路呢?”兰儿沉声道,“我看她诚心悔过之意少,而是收买人心的心思更重吧!此次鳌峰血战,转移了整个大陆的舆论焦点,她再从这一条赎罪之路走过拜过,必定抵消当初的不良影响,并且声名大噪。”“无妨!”我笑道,“苦难之后,初心若不是走向极端,便是彻底悔悟。紫罗兰天性善良,我敢断言,一定会是后者。只要这两人心念转变,天穹国运也就真正耗尽了。呵呵,不说这些了,看看战况如何吧!”众女放眼望去,不过片刻功夫,生死恶斗,已然将整个鳌峰四周变作修罗场,一片刺目的血红。
密林中,七色再会,杀局再开,昔日屠灭邪神,今朝恶魔困斗。然而命格不足,实力反受压制。只听天之瞑谛一声怒喝,魔琴琴弦被生生拉断一根,顿时撼天音波横扫四野,是无端增强之破坏力,更是摧山裂石,鬼神失色之破坏力!却见顿时地裂千丈,狂沙拔地百米,七色与女王尽被震飞!烟尘中,但见黑暗教皇抱琴巍然姿态。“哈哈哈哈……我魔族至宝‘惚心琴绝’,让所有高手今天葬身在此!”琴声动,杀意生,影响范围遍及整个大陆。不说此地战场参战者与观战者都丧失理智,自相残杀,就连方圆千里内无论人兽,都陷入了嫉妒狂躁不安的状态之中!
另一边,杀戮之意蹿升之下,主战的教廷剑宗狂战士更加疯狂,举手投足,唯有可饮敌人鲜血,才能满足暂时的痛快。教廷人马死伤顿时更重,尤其是法师和牧师,需要长时间准备魔法的他们还没来得及施展绝技,就成片成片倒在了刀剑之下。就在四方围拢到法摩尔周围的时候,站在他身边的四人却陡然有了动作。“诛异血海阵,起阵!”随着他一声高喝,身边四人和他们的队伍催动魔力,满地尸骸尽皆发生异变。却见尸体的血肉纷纷爆碎吗,空气中弥漫起浓郁的血腥味,满目之间一片嫣红的世界!在这残忍的红色中,却闻破风声响响彻四野,无数死者的骨骼受到某种牵引飞旋而出,在空中互相组合,竟连成庞大锁链,层层叠叠,交替缠绕,眨眼之间笼罩整个战场!“嗯?雕虫小技!”北冽切云恼然一声,提手一剑,却闻锵然巨响,骨链不仅浑然未动,而且开始对着场内的人疯狂绞杀起来!“哈哈哈……这些人死前都接受了神的神能灌注。这些骨骼将化为世间最牢固的枷锁,将你们全都锁入地狱!这是当初人类用来对抗八翼堕落天使的招数,好好享受吧!哈哈哈哈……啊!”法摩尔狂声大笑,却在一声惨嚎中,笑声戛然而止。“你……你……”他不可置信地回头,却见那四人斗篷下露出庄重的色彩,仿佛正在进行一场庄严地献祭。而自己,正是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