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阳一眼瞧见李睿,大为欢喜,快步上前跟他握手,笑道:“老弟,你来得可真快,我正要给你打电话问问你什么时候能到呢。”李睿双手探出给他,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模样来,道:“我也是刚到,哥哥你来得可真快,给你添麻烦啦。”谭阳一摆头,道:“唉,都是好兄弟,说这种外道话干什么?你再说我可不高兴了哟,呵呵,来,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永阳镇派出所的所长,胡小康,是我老部下,自己人,呵呵。”
李睿递手给胡小康,笑着问候道:“胡所长您好。”
谭阳又给胡小康介绍他:“这是市委办公厅秘书一处的处长、市委宋书记的秘书,李睿!好家伙,他可是咱们市里的大人物,寻常人等可是难得与他一见的,老胡你今天能跟他认识可是天大的福气。”话里对李睿狠狠的抬举了一番,当然,也不算是吹捧,只是如实描述,李睿确有这种地位。
这下轮到胡小康递双手给李睿了,表现得非常恭谨,嘴上陪笑道:“李处长,我早就久仰您了,听说您老家就是咱们永阳镇永阳村,啧啧……我真是遗憾万分啊,遗憾没能跟您认识。您年纪轻轻就已经身居高位,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可要多关照我老胡啊。”
官场之中,素来有“花花轿子人抬人”的说法,眼前三人的对话也真实的展示了这一点,都是互相赞誉互相吹捧,表面功夫做得非常地道。
李睿谦逊说道:“胡所长你太客气了,我喜欢谭大哥那句话,自己人,呵呵,咱们都是自己人,也就别‘您您’的了。年纪上你们两位都是大哥,我是当小弟的;情分上,今天小弟要求两位大哥帮忙,有了人情来往,以后咱们就是兄弟朋友,自然应当相互关照提携,这不用说。”
胡小康听得这话,暗挑大指,心中暗赞,怪不得能给市委书记做秘书,这为人处世的本事就是高哇,换成别人,年纪轻轻就有这么高的身份地位,肯定早不把一般的小人物放在眼里了,跟自己这个小所长打交道,能跟自己说句话就是给自己好大面子了,可他却能如此相待,把自己当个朋友看,当着自己上司的面给了自己如此之大的面子,啧啧……这做人的水平真是没得说啊,心里起了结交之念,笑道:“好,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就厚着脸皮叫你一声李老弟了。你堂哥的事儿,刚才局长已经跟我说清楚了,其实老弟你何必麻烦我们局长呢,你直接过来找我,当哥哥的一句话就得给你办了。走,咱们上楼,我这就给你办了。”
李睿听得暗笑,这话他说得漂亮,可自己真要是不请谭阳过来坐镇,他又知道自己是哪一号?又会不会认自己这一号?因此啊,他这场面话,听听就算了,一笑而已,可千万不能当真,谁当真了谁就是傻小子,笑道:“好,那就全拜托给胡哥你了,不过我想先见见我堂哥他们。”
胡小康自然不会拒绝,带着他跟谭阳上楼,找到治安中队办公室,喝令那个秃顶的男警,先带李睿去见李福贵。
那秃顶男警是治安中队副中队长,见李睿竟能使唤得动局长和所长,又惊又怕,仔细回忆自己刚才跟他的对话,确认没有得罪他的地方,这才小心翼翼的带他去后院看押室见李福贵,路上还一个劲的给他道歉,希望他别跟自己一般见识。
至于胡小康,暂时也没别的事做,就请谭阳到办公室里喝水,顺便谈谈这个案子到底怎么了结合适,毕竟里面涉及到地下挖出的金银财宝了,跟文物部门有关,闹大以后还是很复杂的。
李福贵等人被抓到派出所里后,由于所里没有那么多的房间,就把他们分了几组,分别关押起来,每个看押室里都有三四个人。反正事实罪证确凿,也不用担心他们串供。
李睿很快见到了李福贵。李福贵跟他老爸李建中、老弟李福栓关押在一起,三人刚被关上几个小时,但李睿见到他们时,却觉得他们每人都老了十来岁似的,不仅面相狼狈,精神萎靡,情绪也有些不高,一个个蔫头耷拉脑的,如同即将被拉赴刑场枪决的死刑犯。
父子三人见李睿突然赶到,都很吃惊。
李福贵惊喜交加的道:“小睿,你这是来救我们的吧?”李福栓则惊呼:“咦,小睿你怎么知道我们被抓到这来啦?”李福贵骂道:“笨蛋,肯定是家里头给小睿报的信儿呗,这还用问?”李福栓兴奋的道:“小睿,既然来了,就赶紧把我们救出去吧,这可真不是人待着的地方啊,连口水都喝不着……”
李睿心说你们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回头看看那个秃顶男警,见他没事人一般的旁观,道:“同志,我想跟他们说几句私话,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
那警察会意,笑道:“方便方便,你们说吧,我出去等着。”说完走了出去,反手把门关了。
李睿走到父子三人跟前,先叫了李建中一声大伯,随后语气郑重的对李福贵说道:“大哥,你们要是想出去,就要全听我的。”
李福贵与李福栓兄弟俩一齐点头,脸上俱是急切之色。
李睿道:“好,那我就拿主意了:你们藏起来的那部分元宝金条,分成两份,一份要明面上上交给派出所与区文物分局,另外一份,分成若干小份,用来送礼。我这回从市里赶过来救你们,可是求了不少朋友,甚至连区公安分局的局长都请动了,这些都是人情,必须得答谢人家,不能让人家白跑一趟。另外派出所的领导也得打发,要不然你们以后有不了好日子过,派出所得天天针对你们,懂吗?”
李福贵只听得脸色一变,还未开口说话,李福栓已经先叫起来:“什么?你这意思,是要把藏起来的那部分财宝全都交出来,咱们自个儿手里一点都不剩?”李睿不耐烦的看向他,道:“怎么,小哥儿你有不同意见?”李福栓脸色忿忿地道:“当然有意见啦!凭什么全都上交啊?从咱们家老宅里挖出来的财宝,就算不是全部属于咱们李家,至少得有一半是吧,凭什么全都交出去?”
李福贵也不大情愿的道:“是啊小睿,怎么着也不能全都交出去吧,咱们也不能白忙活一场啊,又担惊又受怕的。能不能交一半出去啊?你求到的朋友每人少分点好处不也行吗?要没有这事,他们可是一分钱都捞不着啊。”
李睿脸色不虞的看着他,道:“刚才还答应全听我的,这么会儿就变卦了?你自己有主意是吧,那好,这事我不管了,你自己拿主意吧,我看你能摆得平派出所里那些人不。”
李福贵听了忙陪笑道:“哎呀小睿,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太心疼了……”
李睿冷冷地道:“你这不是心疼,你这是贪!你要是没那么贪心,早听我的,早给派出所送好处,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李福贵年纪跟李建民差不多少,眼下被李睿这个晚辈兄弟当众教训,很有点拉不下脸来,怎奈何又要求人家帮忙,只能脸色尴尬的道:“说起来还是国家的法律太操蛋,我从自家房子地下挖出来的财宝,就应该属于我自己,凭什么要上交国家啊,是国家不说理……”
李福栓帮腔道:“就是,忒不说理了。”
李睿看都没看他,苦口婆心的劝李福贵道:“你说只交一半,没错,暂时是可以摆平派出所那些人,可以后呢?你家里留着另外一半财宝,不可能不花吧?只要你一花,就会露富,一露富,马上就得被人盯上,你信不信?到时候派出所再有人眼红,找上你针对你,你不还是跑不了?你不要那么短视,我这是为你们长远考虑。”
李福栓道:“小睿你这话可是不对了,怎么会露富呢?我们偷偷的花还不行吗?”
李睿冷冷的斜他一眼,道:“偷偷的花?怎么偷偷的花?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你用了那些财宝,就一定会被人知道。”
他还有句话没说出来:“就凭你们这些人贪婪成性、慕爱虚荣的臭毛病,手里有了财宝,肯定会换成票子,买车盖房,购置家电,巴不得让永阳村所有人都知道,你们李家兄弟富起来了!那不就等于是找死?”
这时李建中插口道:“算了,就听小睿的吧。我早看出来了,挖出来那些财宝不是福,净是祸啊!打一开始就是祸,到现在祸大了,咱们爷儿仨都让人给抓起来了。唉,赶紧的,把那些祸害交出去吧,咱们赶紧回家过日子是正经啊。”
李福贵听李睿说得有道理,再让父亲这么一说,立时没脾气了,蔫蔫的道:“好吧,那就全听小睿的,全都交出去吧,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