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贵长叹口气,蔫头耷拉脑的道:“我信。”
李睿道:“镇派出所的人最不好对付,因为人家掌握查收你财宝的权力,所以你得多给点好处。前后需要打点的好处算起来,可不就花去一半了吗?”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好几人脸上都现出失望之色,很显然并不满意这样的结果,但不满意又能怎样,也只能必须接受,否则可能连一个银元宝都落不到手里,刚才李睿的话里可是对此分析得清清楚楚。
大伯李建中叹了口气,道:“一半就一半吧,能落一半也已经是赚了。要没这事呢?不是一分钱都落不着?”
二伯李建业也点头道:“是啊是啊,既然碰上这种事了,就只能拿钱买个太平,不过一想要分出去那么多,还真是心疼啊,唉。”
李福栓眼珠转了转,献计道:“小睿啊,你是不是太实诚了啊,难道有多少金银就要按多少金银算吗?这样行不行,咱们先藏起一半来,地上只留一半,假装罐子里就只有那么多,然后叫外面那些活土匪们进来,当着他们的面分出每人该得的那一份来。他们又不知道罐子里一共是多少,还不是咱们说多少就是多少?”
李睿心说这个小哥儿倒是真精明,这样做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很可惜,并不能影响最终结果,道:“办法可行,但也没什么用。为什么?因为这事迟早会传扬出去,哪怕你们堵住了绝大多数人的嘴巴,但不要忘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有的人分到好处,就肯定有人分不到好处,那些分不到好处的人羡慕嫉妒恨,自然就会举报你们。到时候区文物分局与区公安分局的人来了,你们落手里多少金银就要吐出多少来。不要试图遮掩藏匿,官法如炉,到时候肯定会有人说实话的。”
这话半点不假,屋中众人听后都是深以为然,人人脸上现出失落痛恨的表情。国人骨子里一个毛病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你有的我一定要有,要是你有的我却没有,我就嫉妒痛恨,就想办法搞你。外面那些形形色色的强盗就是这种毛病的具体体现。话说回来,就算没有那些外来的强盗,只说李家家族之内,肯定也会有人因为分润不均而不高兴,一旦不高兴就可能把事情捅出去,让所有人都吃官司。外有强盗,内有内贼,这事到最后极有可能发展成为李睿所描述的结果。
李睿见李福栓哑口无言,又道:“所以我先前为什么说,你们最多只能拿到十分之一,说的就是这个最终结果。你们要是听我一句劝,聪明的话,趁现在屋里没有外人,可以先偷偷藏匿起一小部分来,然后把剩余的大部分金银主动上交给区里的文物分局。这样一来,你们不仅无过,反而有功,文物部门与公安局也就不好意思死抓你们藏匿的罪过了。这样你们能分到一点好处,虽然不多,却比没有的强,还能打消外面那些人的贪念,对你们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此言一出,众人可是都不高兴了,你一言我一语的评论起来:
“什么?主动上交?好容易才挖出来的财宝,说上交就上交,那不是脑袋让驴踢了啊?”
“七八十万的财宝啊,要上交给文物局?不行,绝对不行,我头一个就不答应!”
“就是,凭什么上交啊?咱们辛辛苦苦找出来的财宝,凭什么上交给区里?”
“打死也不上交,妈的,好容易挖着点财宝,怎么能过过手就送人?”
李福贵最不高兴,目光怨艾的看着李睿,道:“小睿,我们大伙儿把你从市里请过来,就是看在你是市领导的份上,是大官,见过世面,有权力,有人脉,说话有人听,满以为你能轻松把这事摆平呢,你怎么一来就跟我们唱反调啊?不是建议我们分钱给外面那些活土匪,就是让我们主动上交?真要是这样,我们自己就能干了,还叫你过来干什么啊?”
大伯李建中也道:“是啊小睿,你好歹也是当官的,你出去数落数落外面那些混蛋,吓唬吓唬他们,难道还吓不走他们吗?你是市领导,外面的村支书村主任只是村官,你说句话就能吓尿了他们,他们还敢抢咱们家的财宝?你再给镇派出所的所长打个招呼,还有什么文物局的领导,公安局的领导,你统统打个招呼,这事不就结了吗,哪有你说的那么麻烦啊。你出的主意又憋屈又伤财,还不如不出呢。”
李福栓马上跟着道:“就是小睿,你这么大的领导,还办不了这种事?你要是连咱们李家的财宝都护不住,咱们自家人就不说什么了,外人还不得笑话死你?你敢情是开宝马了,家里趁钱了,可你也得管管咱们亲戚兄弟啊是不是?你该出多少力,就出多少力,大不了事摆平了让我大哥也分你一份。”
李睿见他们竟然全将矛头对准了自己,也是啼笑皆非,道:“首先我不是领导,我只是个正科级干部,级别跟镇长一样,你们不要过分夸大我的能力;其次咱们不能以权压人,你压得住一时,压不住一世,真把别人压得狠了,人家转过头就把事情捅出去,那样只能更惨;再其次,我跟镇派出所长、区文物局与公安局的领导并不认识,没有任何交情,想打招呼都打不过去;最后,这事儿随时可以归结到国法上面,真要是闹大了,你们各位包括帮忙的我在内,都可能被抓起来刑拘,甚至是判刑。你们好好想一想,是偷偷摸的分到一点好处可以接受,还是被抓起来可以接受?”
李福贵撇撇嘴,道:“小睿啊,你别说那么多废话,你就说帮不帮忙吧?我就不信了,你这么大的领导,连这点小事都摆不平。你是不愿意帮忙还是咋地?你是不是觉得老宅本来是你们家的,这些财宝也应该属于你,但是现在让我得着了,你心里头不高兴,所以不愿意帮忙啊?而且净出馊主意,不是让我送出去,就是让我上交,你这明摆着是自己得不着,也不让我得着啊?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李福栓也气哼哼的道:“小睿你连自己人都不帮,你打的什么主意?”
李睿气得都要笑出来了,心已经寒了半截,道:“福贵大哥,你觉得以我现在混的水平,我会嫉妒你得到这么一点金银财宝吗?”
李福贵质问道:“那你怎么不诚心帮忙?又不是不给你好处,你干吗不出力?”
李睿耐着性子解释道:“我已经诚心实意的给你们出主意了,你们稍微动动脑子,也应该知道我分析的是事实啊。事情已经闹大了,全村老少都知道了,只能按我说的来!你们不要看到这么点财宝就利令智昏,做出傻事,到时候后悔的人是你们。”
李福贵老大不高兴的道:“我不管什么利令智昏,我也不懂,我就想让你出去,给我吓走那些想抢财宝的活土匪们。”
李福栓道:“大哥,现在也别说废话了,赶紧的,听我的,咱们先把罐子里的金银藏起一半来,什么事等藏起来再说。”
李福贵犹豫了一下,皱眉道:“藏一半太少点了吧?多藏点行不?”
李福栓大喜,道:“当然行了,那就多藏点,外面只留三五个元宝金条就行了。”
李睿面上带笑看着哥儿俩商量,心里却充满了鄙夷,罐子里有多少金银,早被外面的人隔窗看到过了,外面那些人就算不知道具体的数目,至少也知道个大概,可笑兄弟俩竟然想要蒙混过关--其实他们这种想法也不错,但至少做戏做得真一些啊,留下一半应个景儿啊,现在可好,居然只想留下三五个,就这么点想糊弄谁啊?当外面那些人都是傻小子啊?那些可都是人精,随便拉出一个来,都是不亚于哥儿俩的精明人存在,会不知道已经被他们藏起了多数?哼哼,等着吧,哥儿俩会吃到报应的。
“藏哪儿啊?”
“藏……灶坑里头!”
李福贵与李福栓兄弟俩商量了几句,定下了藏匿地点。
这座东厢房虽然只有一间,却也是厅、灶、炕、窗俱全。灶是农村老式的地下土灶,灶体修建在地面以下,灶火眼露在地面上,直上直下,在灶前有一个灶坑,正方形,边长差不多一米,深差不多一米半,用来盛放灶灰煤渣,平时上面盖着一条条的木板,要掏煤渣的时候才掀起来。把金银藏到那里头,虽然并不算是如何隐秘,但在外人不知道金银已经被藏匿多数的前提下,也是不容易被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