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过去的便要当过去了,往后的日子才要好好的过。
死去的人,如何都再寻不回来了,活着的人却还要往前头看。
可我没办法往前看。
盛家已经没有半点从前的人情味,大伯好似醒悟了,带走了大姐姐的尸身,告老还乡了。
父亲母亲也随同一起离开了。
家中,只余几个小辈,三房分了出去,也不再同大房二房来往了。
后来听闻,盛宝琴被卖给了一户人家当小娘,好似说,三叔根本不能生育,那盛宝琴,根本就不是三叔的。
根本就是那小娘红杏出墙留下的种。
三叔醒悟,再反过去对三婶好,可三婶却提出了和离。
下人们的闲言碎语,我却没再多关注,只因,我私底下,一直在暗中调查大姐姐的事,我始终不信大姐姐会谋反。
齐家,如今深受官家信任。
齐家姑娘如今贵为皇后,齐均,更是朝中红人。
因为与兄长交好,齐均几乎每几日便会到盛府来。
我借着还帕子的缘由,接近他,向他打听宫中之事,有关大姐姐之事。
许是我太过明显,之后两日,他躲着我走,便是遇上了,也只是浅浅的打声招呼,不欲与我多说的样子,我更加心急了。
就在齐均再次来到盛府时,我拦住了他的去路,不再让他去见兄长,直接了断的问他,有关大姐姐之事。
然而齐均的反应,却超出我的所料范围。
他什么也不知道,当日在宫中的,都是静王的人,尽管他相助静王,可对于当晚的事,却根本不清楚。
便像寻常人一般,第二日才知道此事。
他劝说我不要再查下去,或许会招来祸事,让我往前看,往后的路还长,总不能就困在一处停滞不前。
可我却不愿意听劝,大姐姐从小待我便好,比父亲母亲待我都好,如今她不清不楚的死了,我岂能放任不查。
纵使所有人都觉得这事便该就那样过去,我也不能够如此。
那是疼我爱我之人。
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齐均犹豫之后,开口说愿意帮我查。
之后的日子里,他时常来寻我,总会带来那么一些消息,有关于大姐姐的。
我也时常与他约在京中的酒楼会面,他带着我去寻访一些宫中放出来的旧人,可所知的,却少。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了,转眼间,几个月便过了。
入了冬,下了雪,我站在汴京城最高的塔楼之上,看着眼前的大好山河,看着那城门来来往往之人,心想,大姐姐当时看见的时候,心中是如何想的?
当年离京的静王呢,他又是抱着何种心情?
可此刻,我却只觉得冷,寒风刺骨,风雪往外脸上刮来。
突然,肩膀一重,身上暖了起来,伴随着一道淡淡的檀木熏香味在耳边萦绕,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我很清楚,身后之人是谁。
…
“你说,当年官家离京之时,看着眼前的一幕,是何心情?”
齐均久久不言,只是站在盛宝黛的身后,看着她。
直到最后,盛宝黛回过头,看向齐均,他这才开口问,“为何有此一问?”
盛宝黛薄唇微微抿了一下,“千人有千种愁绪,万人便有万种心情,看着这汴京城,有人心中想到的是家人,有人心中想到的是守好眼前的江山百姓,有人心中想到的是将来的日子……”
当年的静王,想到的,是家人,还是江山百姓,还是将来回京后的一切?
盛宝黛如何都想不明白这一点,但尽管官家已经不是当年的静王,可他却是一位让朝中百官和百姓都赞颂的好皇帝。
她始终不愿意去怀疑,这样的人,会为了名正言顺的坐上皇位,而杀了盛宝龄。
齐均眉头一蹙,没有应答,目光只是这样落在盛宝黛身上。
雪渐渐下大了,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冻得脸色都苍白了不少,齐均的心里是心疼的。
想起当初初次相见,她哭成泪人的样子,那时觉得她是个惹人怜的弱女子,可如今这么几个月相处下来,却又见到了她的另外一面。
许多时候,分明心伤,却始终忍着不哭。
那般坚强的样子,却反而更加惹人心疼。
而不知从何开始,他总是不受控制的去关注盛宝黛,关注这个小姑娘,心疼她,担心她,她的一举一动,他都没办法不在意。
起初,是因为盛巩所托,对她多加照顾。
可如今,他却清楚,心里,藏了些别的心思……
旁人看见这一幕,想到的是什么,他齐均不清楚。
可他齐均此刻,看着眼前的一幕,想到的,却是想将眼前的女子,留在自己身旁,一辈子。
爱她,呵护她,照顾她。
次日,齐家上门提亲了。
毫无征兆。
盛巩见齐均这般大阵仗过来,还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以为是来提前贺年,脸上笑得喜气洋洋,“怎的这就来拜早年了,还准备了这么多东西……”
盛巩一边迎上去之时,一边细看府中下人抬进来的东西,“这外人瞧着不知道的,还以为齐兄你是来提亲的呢!”
齐均目光一闪,朝着盛巩便是一个大礼,“盛兄!我今日来,确实是为自己提亲而来。”
话说出口的那一刻,整个花厅,都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盛巩愣了一下,又哈哈大笑,一边笑,还一边拍齐均的肩膀,“怎的还开这般玩笑呢!”
可齐均却未笑,神态表情均是认真,像是为了告诉盛巩,他那句话,并非玩笑之言。
盛巩脸色顿时变了,方才还笑嘻嘻,这会儿拳头都攥紧了,沉声问,“不知齐兄欲向我府中哪位妹妹提亲?”
身边的管家瞧了,心中暗道不妙。
公子这是憋着,怕是等会儿这脾气便要发作了。
齐均暗暗将盛巩的变化看在眼里,也当真是不怕,“我心仪你府中二妹妹,欲向她提亲。”
一声巨响,是盛巩将椅子推倒在地,脸上已经彻底变了脸色,“齐书恩!往我将你视若兄弟,你却惦记着我府中二妹妹!”
“你自己看看你大了我二妹妹一轮,这等子话,这亲,你也真敢提!”
盛巩气得脸又红又黑,指着齐均,不好骂人,又不好打人,半天憋出来一句,“你羞不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