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侍琴叹了口气,一边从怀中掏出丝帕替她擦抹着被角,一边继续说道:“您醒来之后,仿佛换了一个人。整日里呆呆地坐着,不言不语,同您说话您就笑,给您什么您就紧抓在手里,带您去哪儿您就一声不响地跟着……宫里都传闻说,您中了邪,把魂丢了……太后娘娘悄悄瞒着皇上,召了云隐寺的高僧来为您作法招魂。谁知那日法会上,一个小和尚不小心撞倒了烛台,将您榻边的一幅帐幔点着了,险些酿成大祸。”
“……皇上知道此事后龙颜震怒,立时下旨调五百玄衣影卫将掬月宫团团守住,禁止一切人靠近。每日上朝他都带着您,让您坐在龙椅后的珠帘内,时刻不离左右。这回出征,陛下更是放心不下将您留在宫里,执意备下凤辇,带了您同行……”
侍琴快言快语地说着,脸上渐渐漾起兴奋的笑。身侧的紫琼冷不丁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她愣了愣,这才住了口。
抬眼看时,却见主子早已红了双眼,伏在枕上哽咽无声,泪水将衾枕濡湿了一大片。
“怎么啦?”侍琴朝紫琼投去慌乱的一瞥。
紫琼横她一眼,默默蹲下身来,将手中的帛绢递给洛雨季。洛雨季伸手接过,匆匆抹了一把泪,忽地翻身从榻上下来。
“那个鹿野离这里远吗?”她眯起眼望着前方。
紫琼愣怔着,顺口答道:“不远,只有二十里。”
“好,”洛雨季点点头,唇边隐约挂上了一缕微笑,“你们帮我准备一辆马车,我要即刻赶去那里。”
“即刻?”紫琼和侍琴各自一惊。
“嗯。”洛雨季答了一声,匆匆用手挽起自己凌乱的长发,用榻边小几上的一根玉钗簪住。
“可是,外面到处是侍卫,您是无论如何出不去的。再说,您的病刚好……”
洛雨季不理会她们,径自掀开帐帘跨步出去。帘外,依旧是一间宽大的营帐,帐内陈设简洁,一张红木案、一张铺着白色虎皮的圈椅,一架满是书册的书架
“梅主子?”有人在身后轻唤一声。
洛雨季转过头,却见屋角立着一个清瘦的少年,眉眼依稀有几分熟悉。
“你是?”她盯着他有一瞬的迷惑。
那少年情绪激动,撩起衣袍正要跪下,忽听外面一声传报。
“陛下驾到!”
洛雨季身子一颤,刹时间愣在原地。耳边,熟悉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她将右手握成拳赛进嘴里,狠狠地咬、狠狠地咬,却依旧无法平复喷薄欲出的心跳。
厚重的帐帘被掀开,一只乌黑的丝绒绣金高靴跨了进来。不知为什么,在这一刻,她的心里忽然生起几分胆怯,忙不迭地一闪身,将自己隐藏在高大的书架后面。
满室的烛光,因着帘外忽然袭入的冷风而蓦地一亮,将来人身上金色的盔甲映照得熠熠生辉。他大踏步地走着,腰间的长剑不时撞到铠甲上,发出铿锵的声响。
来到书案前,他止住脚步,背转身伫立着,挺拔的身躯被烛光拖出长长的影子。
“陈如海,替朕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