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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向陈柔道:“柔姐,脚印到外面了,怎么办?”

陈柔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帐蓬中的四人道:“不管它,咱们守住帐蓬就好!”

我点点头。

陈柔的目标很明确,守住场中的四人,管你外面风浪涛天,我自屹然不动。

但是,她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外面的风浪涛天,也会影响到帐蓬内的。

脚印到了外面,因为没有了石灰,便慢慢地变淡,消失不见了,随即就响起声声惊呼:“狼狗,你往我脖子上吹气干嘛,我跟你说,你在这再样,我回去让我男人揍你!”

“大嫂子,你冤枉我了,我没有这么做,再说了,我要是吹气,也是热气,你脖子后面的头发都结冰了!”

“哎呦,谁绊的我!”

“有人摸我!”

“啪!”

“特么的谁打我的脸?”有人怒吼道。

“你的面前就是树,谁能打你啊!”

“特么的我脸都肿了!”

声声叫喊之中,大家猛然间意识到一件事情——有鬼!寻常时候,人们在遇到鬼时,第一时间都会四散奔逃而去,绝不会往放着棺材的帐蓬里冲,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帐蓬之中,有两名会看事的赶尸匠呢!穿过两三里路的黑暗,才能回到家里,而冲进帐蓬里保平安,只要几分钟而已!

于是,蓬地一声响,帐蓬外面的男男女女,一窝蜂似地冲入了帐蓬之中,我和陈柔的喝斥声没有半点作用,混乱之中,别提帐蓬当中的四名男女,连我和陈柔都被冲散了。

我被冲到了帐蓬外面,赶紧绕到一边去找陈柔,此时的陈柔也被冲击了出来,见到我,说了一声往里冲,就往帐蓬里挤去,我拉住她的衣袖,摇头道:“柔姐,别往里面冲了,如果这是那鬼物的诡计,他已经得逞了!”

陈柔楞了楞,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停住了脚步。

我们站在帐蓬外面,看着帐蓬里面人头攒动,一时间说不清楚是什么心情,他们冲进帐蓬里是为了寻求庇护,却浑然不知,他们想要寻求庇护的人已经被他们挤到了帐蓬外面。

哪儿说理去啊!

就在我们被晾在帐蓬外面吃风的时候,帐蓬之中,突然响起了阴森森的笑声,那笑声,就像是一个女人,却偏偏要学男人一样发笑,笑声一下一下,中间相隔的时间就像是用计算器算计好了一样,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这笑声让帐蓬之中的人心惊胆寒,就像是被惊了的老鼠四处乱窜,很快地,原本人头挤人头的帐蓬里,就变得空荡荡的了,除了一名女子和一口棺材。

那女子就是被朱大爷朱二爷带进帐蓬里的四人之一,此时她正怔怔地站在帐蓬正中央,突然高昂起头,看向前方,就像是被文,革思想深深洗脑的女青年在天,安门广场看升旗仪式一样,那种刻意装出来的严肃,看久了让人发笑。

接着,就听那女子用男声唱道:“……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冤申。万恶的旧社会,穷人的血泪仇。千头万绪、千头万绪涌上了我的心;止不住的辛酸泪挂在心……”

后来我才知道,这首哥叫做《天上布满星》,是文,革时期的十大流行金曲之一,其余几首中有《东方红》《北京的金山上》等等,那女子唱到慷慨处,意气风发,指点江山,唱到低回处,哀挽悲伤,令人落泪,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的女孩儿,听其歌声,好像是刚刚从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里走出来一样。

知道的当是撞鬼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看《芳华》走火入魔了呢!

“银杏,你怎么了?”帐蓬外面有人叫道。

我这才知道,唱歌的女孩名叫朱银杏,今年十八岁,这所以被带进帐蓬,是因为她昨天来大姨妈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一片混乱之中,她被鬼物上身了。

从她唱的歌听来,还是一个文,革时期的老鬼。

“……不忘那一年,苦难没有头。走投无路入虎口,给地主去放牛。半夜就起身,回来落日头……”

我们走进帐蓬里的时候,朱大爷朱二爷也进了帐蓬,看见朱银杏边唱边跳的样子,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银杏,你做什么呢!你大爷爷的棺材还摆在这里呢,你在这里唱歌,太无礼了!”

我将朱开山朱开河推到一边道:“大爷二爷,这件事情,还是交给我们吧!”

朱开山朱开河巴不得我们来主事呢,因为应了一声,便站到了一边。

我走上前问道:“朱银杏,你干嘛在这里唱歌?”

“……”

“再说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唱那么老掉牙的歌,你不嫌寒碜啊?”

“……”

陈柔将我推到一边,直视着朱银杏问:“你是谁?”

“哈哈哈哈哈!”朱银杏仰天长笑,笑了一阵说道:“我是谁你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朱家庄的人啊,我叫米红旗,米红旗你都不认识?是朱家庄的生产大队长!”

“生产大队长?”这是什么鬼玩意儿?

陈柔也有些楞神,看向朱开山,朱开河。朱开山朱开河兄弟呆了一会儿才说道:“米红旗是,米红旗就是我们庄的生产大队长!”想了想似乎觉得这么说不妥,又补充道:“在四十年前……”

那就难怪别人要唱《天上布满星》了,人家本来就是那个时代的人呢!米红旗,米红旗,我念了几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看向朱开山朱开河道:“米红旗就是你爷爷的杀妻仇人?”

朱开山点头。

我瞪着少女版的米红旗道:“米红旗,你都死了那么多年了,不去地下好好呆着,还来这里搅事,可见你也不是我朝太祖的好学生!”那个年代的人,看了两本毛选,都自认为是太祖学生,因此我还会有此一说。

“太祖?”米红旗楞了楞,随即意识到了我所指为何,怒声道:“你敢这样说主席,小黄小马,我最为忠实的革,命小将,赶紧将这人绑起来,今天晚上就开批,斗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