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一看,这是关怡的手,此前一直垂在我的肩膀上,可能是晃荡得厉害了,这才会从我肩膀上垂下来,大拇指那长长的指甲正对着我的脖子,要是往前一刺,就能在我的脖子上开出一个洞来。
又走一阵,关怡的手慢慢地僵硬了,倒是不再晃动了,然后,我又感觉有人在我的脖子后面吹气,那冷风一直从背椎吹到了尾骨,我的腿肚子有些转筋,也不知道是真实的还是我的幻觉,吓得我都想一把将尸扔了跑回义庄去。我冲陈柔叫道:“柔姐,我走不动了!”陈柔回过头来,见我的腿像是筛糠一样,站都站不住了,说道:“那就休息一下吧!”
将关怡放在一块平石上,我和陈柔坐在了草丛里,我感觉我的小心脏扑腾扑腾地像是要从胸口跳出来了,陈柔递给我一瓶白酒道:“喝一点,压压寒气!”
我接过白酒,一气喝了半瓶多,就感觉一股热气从胃里散到了四肢百骸,头脑有些昏沉,不过没有那么害怕了,站起身,将关怡往肩膀上一扛说道:“柔姐,时间不早了,咱们赶紧走吧!”
柔姐给我喝的也不知道是什么酒,后劲特别的大,我将关怡背回义庄之后,就站立不住了,恍恍惚惚中见柔姐一直盯着关怡看,那目光,就像是在看久别的情人一样。
我大着舌头问道:“柔姐,看什么呢?”
陈柔回了一句:“我在看要怎么为关怡化妆呢,你早点去睡吧!”
我点点头,摇摇晃晃地往住处走去,上了楼,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跌倒在地,一时间爬不起来,于是就干脆睡到了走廊里,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冷风吹醒了,扶着栏杆站起,往大厅里望去,这一看,我激棱棱地打了个寒战,月光下,陈柔搂着关怡的肩膀,两人正在跳交谊舞中呢!
前三步,退两步,再转个身!
城市广场偶尔能看到的舞蹈,出现了这里,一个活人和一个死人身上,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我捂住嘴不敢出声,心说柔姐这是怎么了?恋尸僻?
直到第二天我才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陈柔是一个尸体化妆师,她的化妆术很高明,几乎能将尸体恢复得与活着时一模一样。
她与尸体跳舞,是在欣赏自己的作品!
一张死人脸,即使画得再漂亮,又有什么可欣赏的呢?
我无法理解,不过也不打算揭穿她,我轻轻地打开房门,回房补觉去了。
早上起床,陈柔已经煮好早餐了,招呼我吃饭,在经过大厅的时候,我偷瞄了一眼关怡,她呆呆的站立在大厅中央,头上挽着复古的发髻,一道发箍将破碎的头颅箍了起来,娇好的脸正对着我,眉目如画,如果不是昨天见过她的死相,我都要怀疑眼前站的是活人还是死人了!
早上吃的是烙饼,吃完之后陈柔便回房去了,招呼我好好准备一下,今天晚上就得赶尸出门。
我吃完早饭去城里逛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睡了个午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陈柔在收拾东西,我也背上了皮老头的帆布包。
我一晃引尸铃,学着《赶尸纪要》里的解说叫道:“万里哦不,百里征途今起程,我带汝等回家乡!”往外走去。陈柔跟在了我的的后面。
见我看她,她冷冰冰地说道:“第一次出远门得有师父带,你师父不在了,只好我跟着了!”
我心里巴不得这么样呢,赶紧拍马屁道“我就知道,柔姐对我最好了!”
两人一尸趁着天黑往关城方向而去,行到坟前,就烧一堆纸线借道,路过村庄,就大喊“死尸赶路,生人回避”的话语,一路上倒也顺利。
凌晨五点的时候,我们在山中破庙里停了下来,反正一天是赶不到的,因此,我们准备在这里歇上一个白天,晚上再赶路。
走了一整晚,我们都很累了,说好我守门的,可是,才坐下来没有多久,我就靠着墙睡了地过来,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陈柔晃醒了。
陈柔看着我问道:“关怡呢?”
我指着门后道:“不是杵在这里的吗?”
陈柔神情古怪地说道:“不见了!”我把门拉开,那里只剩下了两只脚印,哪里还有关怡的影子?我看着陈柔道:“我见过偷手机,偷钱包,偷贵重饰品甚至是偷情,却从来没有见过偷尸体的!”
陈柔冷冷地看着我道:“关怡是自己走的!”
“自己走的?”这怎么可能!赶尸赶尸,不是赶着才能走的嘛?我想像着关怡离开时的样子,她轻轻地将门推开了一些,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看看我,又看看陈柔,心想我是要掐死他们呢,掐死他们呢还是掐死他们呢?想了想,算了,时间不早了,有掐死他们的时间,我还能赶二里地呢……
于是就走了。
我摊开双手道:“关怡走了,那咱们走办啊?”
陈柔说道:“你包里有罗盘,赶紧拿出来!”
罗盘能追踪阴气,《赶尸纪要》里面有说的,我赶紧取出罗盘,伸手一拨,罗盘便疯狂地转动起来,转了好一会儿,慢慢地停了下来,指针正指着来路。
“关怡回去了?”
陈柔背上背包道:“走吧!”
我们循着来路往回追去,追了没多久,天就亮了,在附近农家吃了早餐,继续往前追踪,最后在一间废弃的老房子里找到了的关怡。
她一路往回走,估计是因为天亮了,才躲来这里的,我扶着门框,指着站在瓦烁堆里的关怡气惴吁吁地说道:“我说姐们,不带这样的啊,我们一路脚底都磨出泡来,就是为了将你带回家乡,落叶归根,落叶归根你知道吗?你倒好,我们领着你走二十里路,你自己还返回去十里,怎么回事啊!”
关怡站立原地一动不动,就像是无声的抗议。
陈柔将我推到一边道:“烦啦,别白费唇舌了,有这工夫,还不如好好休息呢,昨天整晚才走不到二十里路,今晚恐怕要通宵赶路了!”
见我仍旧看着关怡道:“放心,大白天的,她走不了。”
我还是不放心,干脆就坐在了门槛上,心说关怡你除非从老子身上踩过去,否则的话,就别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