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任务,老狐狸廖宗主有所猜测。
只看小丫头出现在他们天海宗,便知其任务定与他宗门有关。
又联想到禁地那只妖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廖宗主眯了眯眼:“你任务完成了?”
容娴有些腼腆的笑起来:“承蒙上苍庇佑,在您来之前刚好完成了大半。”
或者说已经完成了。
楼主不过是想知道禁地的东西以及莽荒森林的秘辛,这些长庚妖王已告知了她,剩下的猜都猜得到。
而她说完成了大半,只因那一小半是她自己设定的任务。
比如说,今年来给流光楼上税越来越少、态度越来越敷衍的天海宗,是时候敲打一下了,不然还以为流光楼是泥捏的呢。
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她是流光楼未来少主,当然站在流光楼的角度看待事情。
若附属势力都这样敷衍了事,流光楼还有何威严,威慑整个域北。
那么,顺便解决下此事为她登上少主之位奉献些功劳,应该并无大碍吧。
廖宗主目光逼视着刺向容娴,见她嘴角含笑不为所动,眼里闪过一丝激赏。
哪怕为敌,他也不得不承认,容娴是他后辈中头脑最聪慧,手段最了得的一人。
本该怒火冲天的廖宗主一想到这是自家血脉,怒气就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干瘪了下去。
他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倒杯茶喝:“我猜另一小半是落在了本宗头上。”
“本宗领宗主一职后,减少流光楼的纳贡,不再派遣优秀弟子前往流光楼。对于流光楼的差遣爱答不理,态度十分疏离。想来流光楼是不想忍了。”
容娴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似模似样的假笑:“老爷子很有自知之明嘛。”
廖宗主周身气息不再收敛,强大的力量如同滔天巨浪朝容娴压来。这股力量下,人力竟渺小如蚍蜉,无法撼动天地伟力。
可容娴脊背挺直地站着,哪怕面对如此威压,依旧不曾退后半步。
她脸色苍白极了,额上脊背上被冷汗打湿,可那双眼睛依旧灵气十足,精神奕奕。
她并不畏惧,也不惶恐。
似是笃定了廖宗主不会将她怎么样。
廖宗主神色渐渐肃然了起来,他收回威势,长叹一声道:“你若站在本宗这边,何愁天海宗的未来会落寞下去。”
流光楼放任天海宗作的原因不过是天海宗二代、三代弟子无一出色,宗门青黄不接,无未来可言。
既然早晚都要掉落至三流势力,肯定会被早已盯上他们的豺狼虎豹吞噬,流光楼便懒得浪费力气。
容娴眨了眨大眼睛,带着两分孩童似的天真:“我若站在天海宗这边,宗主就要换人了。”
廖宗主:啊,忘了这茬,你还是留在流光楼吧。
他假装刚才的话没说过,话锋一转说:“顾楼主之前未对天海宗出手,没道理现在会改变主意。想来这应是你自作主张,想要拿到功劳,我说得可对?”
“对啊。”容娴有问必答,毕竟眼前的老爷爷是她的曾外祖父,不得不说是个难得的聪明人。
既然是聪明人,便有合作的可能性,作为曾外孙女的她自然不会罔顾人伦,丧心病狂的对老人家出手。
“不如曾外祖父恢复过去的三成税,为表曾经张狂无度的歉意,再加半成,拢共三成半的资源一起送往流光楼,作为我晋升的功劳,如何?”容娴目光非常诚恳。
廖宗主差点气笑了:“我不杀你第一是因你乃我血脉后裔,第二是顾忌流光楼。”
他的声音渐渐染上了杀意:“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在本宗面前大放厥词。”
还奉上三成半的资源?
那些都是宗门强大的底蕴!
不可能白白送去资敌!
容娴垂下眼帘说:“曾外祖父要教训我吗?我心性脆弱,被教训这么可怕的事定然会影响到我的心境。万一心境有损,神魂有伤,想来顾楼主就很理解您不愿意上税的心情,并亲自来和您谈谈了。”
这不加掩饰的威胁让廖宗主噎住了。
他十分忌惮顾晟,顾晟成名时的盛况他至今不忘,那是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的毫不遮掩的屠杀!
完美的诠释了何为#顺者昌逆者亡#。
他虽不畏惧,却也承认这样的疯子很难缠。
再看看孤身一人站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让自己上税的小孩儿,廖宗主不得不承认自己酸了。
这么优秀的后辈,合该是他的继承人。怎么就与顾晟一道,成了个让人无法下手的小疯子呢。
他一口气将凉了的茶饮尽,顺便剿灭了心中的火气。
既然容娴无法争取到了,就只能争取流光楼的友善了。
不然还能与流光楼死磕不成。
胳膊拗不过大腿。
他是不害怕,他这叫慎勇!
且天海宗还有其他人呢。
再者,这流光楼少主是他的曾外孙女,未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指不定容娴上位后会顾念亲情,扶天海宗一把呢。
心中打定着注意,廖宗主意味深长的说:“你说的三成半税可以上交流光楼,但容娴,你别忘了你的出身。”
容娴就直截了当的说:“多谢曾外祖父提醒,娴必不敢忘。”
此番商谈结束后的第二日,孙成启与扶光来到了山门外。
感应到分身到来,容娴立刻赶往覆海殿。
“宗主,我需要您对孙家下禁言令。”容娴认真的说。
廖宗主眼神一闪:“哦?他们知道了你哪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见他这幅模样,容娴慢条斯理地搭理着初雪的发髻,哼笑道:“曾外祖父想要探究我的秘密直言便是,拐弯抹角非君子所为。”
“再则,我并非是想要孙家对我的秘密保密,而是要整个孙家对我的存在保密。”容娴理直气壮道,“如今我身在天海宗,想来宗主是有责任庇护我的,对吗。”
她的存在若暴露出去,难保不会有人借机生事弄死她,以达成挑拨流光楼与天海宗的目的,甚至是扰乱域北的企图。
当然这是借口,真正的理由是此时并非分身与本尊相逢的好时机。
孙成启带着扶光去和孙家对峙,万一从孙家口中听闻了自己的消息,扶光找还是不找?
她的剧本和布局都在十几年后开启,如今不容许出现乱子。
必须将分身、本体之间的相遇拖延。
廖宗主被说服了,他也不想容娴在天海宗出事。容娴不仅是他的曾外孙女,也是流光楼内定的少主。
他一点儿也不想给流光楼生事的借口。
他当即便给无影峰的孙家下了禁口令,此后无一人能提起她。
“神剑宗迟宗主二弟子携小师弟前来拜山,还请廖宗主拨冗一见。”
孙成启带着扶光站在天海宗山门外,将一张拜帖用灵力轻飘飘送进了山门。
总觉得是来找茬的廖宗主:“……”
好家伙,连外祖父都不叫了。
直接就是生疏的廖宗主。
这是他大外孙吗?
不,分明是个怨种。
廖宗主看了眼容娴,见容娴朝他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顿时脸色发黑。
子孙后辈竟无一孝顺,孙彤那家伙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
在见大外孙前,还得先把这曾外孙女处理好。
明明都牵扯了三个大势力,结果搞来搞去竟是他的家务事。
何等的戏剧化。
“说罢,接下来你要做什么。”廖宗主气定神淡道。
容娴默然了半晌才道:“有劳您跟我前往朝圣府观礼了。”
廖宗主下意识应了一句:“什么?”
容娴一拍手,还挺替他欢喜的模样道:“您的曾外孙女拜师大典,您作为长辈不去说不过去,想必您一定很高兴能亲自参与的,对吧!”
廖宗主::“!!!”
他一脸震惊的看着容娴,能将威胁绑架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真是令人佩服。
如此振聋发聩的一句话,让廖宗主觉得茶都不香了!
“本宗都愿意提升半成税,你却还要本宗亲自去流光楼,这是想干什么?”廖宗主语气冷了下来。
他忤逆流光楼的事情没那么容易过去,哪怕面上过去了,流光楼高层也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让他去朝圣府,怕不是受辱呢。
这不肖子孙,怕不是要卖他吧?
容娴蹙眉:“我刚才不是已说了,想让曾外祖父看我拜师。”
“别扯关系。”廖宗主淡淡道。
别以为喊上几声曾外祖父就万事顺心了。
容娴并不以为意,反而通情达理道:“宗主公私分明,在下佩服。既如此,便让护法与您聊吧。”
话音落下,一道与廖宗主分庭抗争的力量陡然升起。
霸道,强大,又带着不容反抗的高高在上。
廖宗主神色凝重地站起身,目光落在容娴身后走出来的黑裙女子身上,深吸一口气道:“流光楼,妙舞护法。”
这位主居然来了。
作为流光楼的一块招牌,妙舞一般不会轻易出手,一出手便是绝杀。
只要她出现,便代表顾楼主对某件事势在必得。
风风火火走出来的妙舞表情不耐,黑色的披风在身后飞舞,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暴躁。
“老头子,我家少主请你去总部观礼,你竟敢不去?!”
她抬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用膝盖顶着察觉到异常闯进来的弟子脸上,紧接着又一脚将人踢飞了出去。
弟子砸在廖宗主身前,他脸皮抖了抖,脸色甚是难看:“你何时闯入我天海宗的?”
妙舞朝他露出一个嚣张而自信的笑容:“也就刚刚。”
她从域西不复盟出来,一路紧赶慢赶回总部复命。结果半路就接到无生的命令,说楼主让她先来见少主。
不仅要将少主身上的伪圣器保护好,还要将少主带回流光楼。
据传楼主原话是:将那死丫头绑回来,在外面浪野了是不?
“作为流光楼附属势力,哪怕你是新宗主上位,也需按流光楼的规矩来。”
妙舞神色冷寒,语气冰凉道:“你违逆流光楼,擅自更改以往制约,楼主给了你足够的时间反省。但你却不思悔改……”
“妙舞。”稚嫩的嗓音轻飘飘响起。
妙舞嘴边的声音消失,微微侧头看向容娴,带着不容忽视的恭敬:“少主有何吩咐?”
无生提到楼主已亲口认定了容娴的少主身份,那么她就必须给少主足够的威严。
容娴微微一笑:“这是我曾外祖父。”
在妙舞迷惑的眼神下,她继续说:“莫要太过失礼,我可不想背着不孝的罪名。”
妙舞嘴角险些一抽,来天海宗前,她已经找埋伏在周围的流光楼弟子要了容娴这段时日的情报。
一想到这家伙光明正大去了孙家,在她爹灵堂前一口一个‘人渣’的叫着,后来直接背后操纵了孙家的落幕,将自己族人全给废了,那可都是她的长辈,这狠手下得简直让人哄堂大孝。
昨日还偷溜天海宗后山禁地,刚才更是出言威胁曾外祖父,那时怎么不提孝顺了?
这会儿我刚说了两句你就提孝不孝。
这小丫头善变的很。
不,应该是护短加掌控欲。
你的人只能你欺负,别人说两句都不行。
妙舞没有给她下不来台,而是认真应道:“属下明白了。”
她朝廖宗主一扬手,一张散发着金光的请帖像是锋锐刀兵一样,一角刺穿了青石板,挺直矗立在地上。
“既然少主已开口,在下为刚才的失礼道歉。这是少主拜师礼请帖,下个月四月二日,烦请廖宗主抽空观礼。”她一拢披风,文雅下来的模样格外无害。
彬彬有礼的模样完全让人无法想象这家伙只要出手就会掀了附近一座山的壮举。
她盯着廖宗主,眼神锐利无比,仿佛他一旦拒绝,就血溅当场。
廖宗主在自己主场,当然并不畏惧妙舞。且妙舞不过金丹中期修为,他已踏入元婴。
若非已是元婴老祖,他也坐不上宗主这个位置。
而宗门内的盛衰二位长老也早已踏入元婴境界两百年,可以说并不畏惧妙舞
麻烦的是妙舞背后的流光楼,明面上流光楼最大的威慑就是妙舞护法,好似整个流光楼不足为虑,如小孩儿过家家一样,谁都能捏两下。
可所有势力的人心中都默认了流光楼的潜规则,那就是我明面上只派出了金丹期的强者,那么你们所有势力都不允许金丹修为以上的强者对流光楼任何人出手。
霸道,霸道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