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差了多少岁?
我看着孟先生的背影说道:“您的传说口耳相传,从我父辈那里就流传甚广,您应该比我大个百岁左右吧……”
“或许吧,但并非如此。”
孟起说道:“其实我跟你是一年出生的,只是生活在不同的缺口。”
“我说过,阴曹一分为三,我属于秩序,你属于失控。”
“我是秩序的大.阴司,而你则是时空当中的。”
“对于阴曹的修复,我们是同步进行,如果一个失败了,那么整个阴曹依旧不复存在,正如我,虽然成功了,但现在也是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也就是说,想要维持住阴曹,成为大.阴司之后,我们无时无刻都要充当着一颗运转的齿轮,保证任何时候,我们都是在修复的过程中,永远无法停下来,这就是大.阴司的工作,你明白吗?”
“我……”
我眼睛睁得老大,对着孟先生问道:“也就是说,你现在除了跟我说话的同时,你的秩序也在修复着阴曹,而不是真正的成功了?”
“你现在出现,只是成功之后的你,而真正的你,依旧在秩序的道路上挽救着往生路对吗?”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孟起点了点头:“我们被困在了这里,如果你成功了的话,你会永远的留在这条路上,可能是疯疯傻傻的你,可能是森罗公寓的你,可能是面对着常满的离开,也可能是面对着苏桥的烟消云散,当然,也会是梨花街的你,幽城的你,这种痛苦,欢笑,永远都不会消失,因为只有我们在进行着,在付出着这一切,阴阳界才能存在。”
“我说过,阴曹已经坍塌,是无法修复的,我们只是过程,只要过程依旧存在,那么阴曹就可以存在,从古至今,向来如此。”
“或者说,很多年以前的阴曹其实就是虚假的,我们只是一分为三的核心点,往前是过往,往后是未来,我们三个齿轮相互旋转,这一切便有了存在。”
我绝望的低着头,问道:“那混沌呢?”
“他啊,也是一个有趣的小家伙,比你的恶还要雷厉风行。”
“当然,同样的话我也对着封铭一起说,毕竟你们的成功或失败都是共同的可能,我不会偏袒任何一人。”
“而你身边的莫晚,是碧落鬼门,龙爷则是黄泉的化身,你们都是阴曹的一部分。”
孟起手中的动作缓慢了些许,因为我们已经要靠岸了。
“外界的争斗还在继续,无论是长辉公司,还是我后人代表的阴阳界,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稳固七山,谁输谁赢,都不重要,因为大.阴司会整合这一切,保证齿轮的完整,这就是你的作用,现在,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明白龙爷为什么不告诉你这一些,或者说,想要告诉你的时候,他是怎么考虑的吗?”
“龙爷……”
我脑海中浮现出他的身影,说道:“他不想让我成为大.阴司,也不想让我成为齿轮,但这一切,其实他无法改变,因为我已经注定会走到这里,见到孟先生了对吗?”
“嗯,没错。”
孟起若有深意的说道:“有人说,人的悲喜并不相通,可在我看来,我的悲喜从未改变。”
“你在森罗公寓见到过我的小女儿,你也看到我们孟家的亡魂,你更知道孟灵珊四处奔波的缘故,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这一切,我都只能看在眼里……”
孟先生彻底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孤舟也靠在了岸边。
“我是第五个考验,已经靠岸了,说出你的打算吧,是心甘情愿的成为一颗齿轮,还是将你恶阴司的身份融入封铭身上。”
与此同时,封铭也面对着同样的话,那便是成为齿轮,还是融入我的恶阴司。
而他,身边有着神情复杂的龙爷,极度矛盾的龙爷。
“我……”
我突然间笑了起来,看着孟先生说道:“我不是已经做出了选择吗?”
孟先生微微一愣,只有他清楚,他这个发愣的表现已经重复了无数次。
他也点了点头:“没错,你已经做出了选择,这些我都看得到,某个点上的你自己,也知道你做出了怎样的选择,那么,去吧。”
“好。”
我伸出手掌,递给了莫晚,莫晚心疼的看着我,轻轻地但却执着地牵住了我的手。
“于浩,你不会忘记我对吗?”
“当然。”
我温柔的说道:“我们一直都在一起,不是吗?”
“那……”
莫晚低着头,脸颊红润。
“你喜欢我吗?”
“喜欢。”
“你爱我吗?”
“爱。”
我停下了脚步,深情款款的说道:“我一直以为,我找到你是为了完成莫迟的嘱托,我以为这是我的使命,是对你的愧疚,但现在我明白了,你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也是桥姐托付给我的一部分。”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我看着漆黑的前方,说道:“她见过我很多次,从鳞庄,到森罗公寓,还有那与我匆匆忙忙的一生,其实她早就知道。”
“桥姐的确存在,但其实并不存在,她在鳞庄的时候开启了我的道路,她在森罗公寓的时候,改变了我的方向,这一切都是注定的。”
“我现在明白,她将你嘱托给我那一刻的深意,我不会忘记她,也不会忘记你。”
牵着莫晚的手,我们融入到了黑暗。
走了许久,好像又几生几世那么漫长。
我来到了一座桥上,同时看到的还有封铭和龙爷。
封铭微笑着摇了摇头,对我尴尬的说道:“抱歉啊于浩,我当了一次懦夫。”
“那孟先生说的话太吓人了,永远当做一个齿轮,这不是开玩笑呢吗?”
“我可没那么大的勇气,我这辈子也是个悲剧,要我每天都经历那些,不,是无时无刻都经历那些,非得给我弄疯了不可,所以呢,我还是什么都不知道,默默的帮助你好了。”
“龙爷我已经带来了,这老家伙对付起来真不同意,你看我!”
封铭指了指自己的牙齿,上面明显缺了两颗。
“他打的!”
“下手真重,晚些我帮你教训他。”
“嘿,你这话说的,我不乐意听!”
封铭立刻说道:“现在就打,我看着,然后安安静静的离开!”
“那么……”
我看向了龙爷,那条老龙耸了耸肩膀:“让他开心一下,没关系的。”
“好的,这一巴掌,我也忍了好久了。”
啪的一声,我打在了龙爷的屁股上,后者骂骂咧咧,而封铭则是满足一笑,随之消失不见。
“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很怀念鳞庄的生活。”
龙爷倚靠在桥边,看着干涸的土壤,目光清澈的说道:“那时候的肆意妄为,欺负你这个小家伙的日子,真是难得。”
“也不怎么难得,想要欺负我,还不是随时随地。”
“也是。”
龙爷转过头来,看了看我:“不后悔走到这一步?”
“不知道。”
我伸了个懒腰:“又能怎样,也算是做出了一份贡献,其实吧,没什么不好的。”
“阴曹人世的过往和蔓延没有停止过,未来很长很长,我们不过是被困在了一个点里面。”
“那就话怎么说来了,哦,对,眼不见为净,活在当下,不是吗?”
龙爷威严的面目慈祥的看向了我,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洒脱的说道:“也是,你能看开,我这条老龙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本大爷这一辈子,没什么不值得的。”
说完,龙爷身影消失,而桥下干涸的土壤,也重新焕发生机,流淌着涓涓黄泉……
“没有了电灯泡。”
我一把抱住了莫晚,在她耳边喃喃道:“我爱你。”
“我也一样。”
莫晚紧紧地搂着我,时间,根本无关紧要。
我似乎忘记了莫晚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了,我只知道,黄泉碧落,充斥着整个阴曹的生机……
许久过后,我来到了一排排大山之下,而这里,便是七山。
“七山阴司,归位!”
在我的声音下,原本争斗不休的长辉公司和阴阳界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七位阴司相互看了一眼,没有了彼此的阵营,没有了相互的勾心斗角。
他们知道,恶阴司回来了。
七座大山林立在阴曹,鬼魂们跋山涉水,开启了一次新的旅程,从生到死的旅程。
故事是过往,未来需要展望,这一切,值得。
另外值得提一嘴的是,阴曹多了一些广播的声音,也为枯燥的这里增添了一份色彩。
……
某个节点,鳞庄后山。
“妈,我真的吃不下了……”
我倚靠在老妈的腿上,她的眼神看待我如同看待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似的。
一勺一勺的稀饭被灌进我的嘴里,哪怕我的肚皮已经撑得不像样子。
老爸坐在一旁,打造着武王鞭,也不知道是讽刺,还是挖苦。
“是啊老婆,别喂了,人家可是恶阴司,哪能体验到父母的心意。”
“去去去,干你的木匠活去,整天就知道以木头为伍,你懂个什么懂?”
本来吧,我爸是想贬低我展示一下家庭地位,结果呢,他完全没想到我母亲对我的爱意是怎样的可怕……
……
另一个节点,后山。
我一步步的踏入后山,阳光洋洋洒洒的落在林中。
树叶微微飘动,一根麻绳也随风摇摆。
绣花鞋以及那双如同羊脂白玉的双腿悬空在我的额头旁边。
“桥姐,还在荡秋千吗?”
“不然呢?”
桥姐微笑着落了下来,一把抱住了我。
“你个小混蛋,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忘了桥姐我呢!”
“怎么会。”
我和桥姐躺在草地上,一直到日落的余晖。
“桥姐,我记得你说过一句话。”
“你说,我们要生活在一个时代该有多好,要不然,我回到你还没死的那时候,去欺负欺负你?”
“你敢!”
桥姐横眉竖眼,随之莞尔一笑。
这个笑容,配上日落的夕阳,真是很美。
“可别胡作非为,要是一不小心出了差错,这阴曹又要完犊子了。”
说着,桥姐坐了起来,看向了不远处的鳞庄:“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好像要变成傻子了。”
说完,桥姐欢呼雀跃的蹦蹦跳跳:“走了,有时间再跟你玩,本姑娘要去逗傻子去了!”
……
森罗公寓。
无数的鬼脸赫然咆哮,常满和黄安已经走散。
“老常,好久不见。”
常满如临大敌一样,这森罗公寓太过于可怕,每一个恐怖的景象,他都必须小心谨慎。
转过头来,他皱眉看着我,有些熟悉,但比熟悉中的稚嫩,又陌生了一些。
“别看了,就是我。”
我一把搂住常满的肩膀,笑呵呵的说道:“你这家伙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帅气,走的时候让我哭得不行,现在,咱们该算算账了。”
“于,于先生,这……”
“行了,少问,我只是来看看你,顺便给你弄个新身体,这个,不大行。”
……
“黄安。”
我叫住了黄安,后者有些狼狈的看了看我。
“于先生,你怎么来了。”
“没什么。”
我感叹的说道:“老黄,咱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我永远不会忘记你。”
“于先生,您不会出事儿了吧。”
我没有解释太多,黄安也不过是将遇到我看成了森罗公寓可怕的幻觉。
之后,森罗公寓的麻烦被解决掉了,我也看到了疯疯癫癫的我目睹了桥姐的离开……
……
千回百转又是一生。
我回到了桥上,送走了龙爷那碍事儿的王八蛋。
我神情的挽着莫晚的手掌,一同享受着安逸的时光。
“小晚儿,每次见面别弄得这么无聊好不好啊?”
莫晚不解的看着我:“怎么,跟我在一起很无聊吗?”
“当然不是,绝对不是,我发誓不是,我只是有个提议……”
“什么提议?”
莫晚狐疑的看着我,充满了防范和警惕。
“比如……”
“生个娃什么的……”
“你考虑一下?”
莫晚面红耳赤,如同母老虎一样冲了上来,至于是觉得提议不错还是要修理我,那就不好透露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