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春脱逃,失去踪迹,让林安然和文涛感到无比震惊。
事态似乎有些脱离控制,若曾春再次逃脱,滨海市市委常委班子里,包括之前的马海文在内,已经两名副厅级干部外逃,这将是一起严重的政治事件。
曾春会跑到哪去了?这个念头在林安然的脑海里不断盘旋。
滨海市如今无论海陆还是陆路都有公安武警和交警的联合执勤点,如果真的要走,除非曾春翻山越岭走一些荒无人烟的小路。
难道他真的是采取这种手段离开滨海?
文涛将曾春的资料发到各个联勤点,让他们注意搜查过往车辆,之后便和林安然坐在一起,商讨曾春可能会出走的方式和方向。
根据布控组发送回来的消息,经审问,曾春的弟弟曾冬一口咬定自己是去北川请老中医,至哥哥曾春则还在家里。
而布控组再赶回曾春家里,发现曾春早就不在房间里,就连姐姐曾秋也不知道他的去向。
布控组向文涛请示要不要对曾冬进行突击审讯,文涛想想还是作罢,曾春思维缜密,绝对不会留下蛛丝马迹,更不会告诉弟弟自己会去那里。
至于曾冬之所以肯为曾春做替身,不过是为了兄弟情义而已。
嘭
文涛气愤地一拳砸在桌上,怒道:“我真就不信,他曾春能长翅膀飞出滨海市去!”
这次就连林安然也感到毫无头绪,滨海市六县四区,近千平方公里,要找个人还真不容易,说是大海捞针也一点不为过。
文涛走到滨海市地图前面,怔怔地看了半天,他忽然回到林安然身边,问道:“安然,现在我们重点布控是不是都放在了北川的水陆方向?”
林安然点点头,因为刘小建失踪之后,各种信息反馈回来表面他是乘船逃往了北川。所以往北川方向的布控当然会有所加强,还有水路方面也是,边防海警支队的一些领导相继落马,现在是省边防局派人接手,已经补好了漏洞,从海上走,基本也不可能。
文涛又道:“我觉得曾春会选择大摇大摆从我们面前溜掉。”
林安然吃了一惊,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文涛说:“直觉,加上同行的思维方式。如果换做别的人,当然会选择最容易离开的路线走,可是曾春是公安局长,他很清楚所有布控的情况,也知道我们加强了北川方向的布防,所以基本上,他不会选择从这边走。”
林安然奇道:“既然不从这边走,他怎么大摇大摆从我们面前溜掉?”
文涛道:“你别忘了,滨海市除了交通要道,还有机场、火车站、船码头。”
林安然想了想,道:“这船码头和火车站可能性比较大,机场那边需要身份证登机……”
说到这里,他忽然惊叫一声:“对了!曾春他既然能够一早就建立好士多店这条通讯渠道,说明他早就对今天这种情况有所预防,他是公安局长,要弄一套假的身份资料实在是轻而易举!”
文涛点头笑了:“没错,我们做公安的,永远都有个反向思维,越危险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地方。我个人觉得,他会去机场,从机场登机离开!”
林安然倒吸一口凉气,如果情况属实,曾春这一步棋简直就是险中求胜。
他看着文涛,问:“你有多大的把握?”
文涛道:“我有七成把握。曾春昨天刚赢了我一阵,心里估计有些轻敌呢。况且我和他都是从事刑警起价,大家思维方式很相似,估计从昨天之后,他把握看成了个志大才疏的草包了。”
林安然说:“那你赶紧行动,带人去机场。”
文涛起身对房里的几个机动人员喊道:“都带上枪,跟我走!”
林安然一把拉住文涛,道:“文涛,车站和船码头那边我也会派人,不过我相信没谁能比你更仔细,所以你若去了机场,如果扑空,恐怕时间一来一回足够曾春从其他地方溜掉。”
文涛笑道:“我知道后果,如果我这次还败在他的手里,就算上头不处分我,我自己也没脸当这个处长了。”
说罢,领着人飞奔下楼而去。
其实曾春是大摇大摆从自家门前离开的。弟弟曾冬将三菱车开走后五分钟,曾春从楼上的窗帘缝里看到尾随自己的布控小组便衣纷纷上车离开,他趁着姐姐在房间里服侍母亲吃饭,自己悄悄提着密码箱,从大门出去,然后转到附近一条路上,拦下了一辆返回市区的公共汽车。
曾春知道自己如果要离开滨海市,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就是走荒野小路,从山里穿去北川方向。这样有个问题,在荒山野岭里,很容易迷路,即便到了北川境内,还要走上几天的路程才能走出深山老林。
曾春不想林安然这种侦察兵,有着极强的野外生存能力,在那种环境下,到处都是崇山峻岭,一个不小心往往会摔倒悬崖底下,落个粉身碎骨。
就算没摔死,若是在里头迷了路,恐怕活着出来的机会也不多。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利用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假证件,不往外走,反而往市区走,然后通过机场光明正大离开。
曾春正如文涛所说,喜欢逆向思维。他估计林安然将目光都放在了滨海市出入口上,而不会想到自己会返身进了市区,然后在机场登机。
他赌的就是林安然和文涛灯下黑,不会想到自己能如此大胆,竟敢从机场这种需要身份证件的地方离开。
经过了两个多小时,曾春已然回到了市区。现在他看起来不再像一个公安局领导,而是像个旅人。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服,穿着运动鞋,头戴棒球帽,背着个大背囊,大摇大摆去订了最早一班飞往澳门的机票。
凭着机票,他进了候机大厅,看了看表,还有二十分钟登机,他警惕的环视了周围一圈,觉得候机大厅里暂时安全。
拿出新手机,他检查了一下信号,然后放回口袋里。
这一切,在半年以前他就已经开始准备,假证件、现金、新手机等等,一切都早放在了家乡老宅自己房间的床铺底下。
想到即将离开滨海,曾春也忍不住一阵失落,想起年迈的母亲,他又不禁黯然神伤。
时间很快流逝而去,曾春终于相信自己的计策得手了,林安然和文涛果然是灯下黑,估计这会儿正在各个联勤点上到处加强防范,却没发现自己其实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就在离市区不远的机场里。
他轻轻一笑,想起昨晚将文涛玩得团团转,忍不住从心底里涌出一股子得意。
很快,广播里通知开始播放,他的航班即将起飞,可以去登机口登机。
曾春轻松地吹着口哨,迈着愉快的步子,就像一个刚刚完成了一次圆满履行的游客,走到登机口前,将自己的证件和机票递给漂亮的地勤小姐。
“曾局,你这是去哪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曾春如遭电击,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他缓缓转过身,看到站在面前的文涛,一滴汗水从棒球帽边缘沁出,从脸颊上缓缓滑了下来。
“文处长……这么巧啊。”曾春咽了口唾沫,强作镇定道。
文涛走上前去,将他放在安检带上的背囊提了起来,笑笑道:“不是巧,我是专程来送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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