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建动作倒是迅速,他没给马海文打电话,直接就闯上了这位副市长的办公室里。
秘书见识刘大公子,当然也不敢阻拦,点头猫腰领着他朝马海文办公室走去。
“马副市长在不在里头?”刘小建边走便问。
秘书道:“在,刚开完会回来。”
刘小建摆摆手说:“行了,我自己进去,你不用领着了。”
秘书知道刘小建和马海文不是一般的熟识,听他这么一说,也不好再带路,说:“那你进去吧,我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刘小建心情不好,不耐烦地又是摆摆手,没说说,直接往马海文办公室走去。
敲了门,里头传出马海文的声音:“进来。”
门开了,马海文见识刘小建,愣了一下,又察觉出刘小建情绪有些异样,便开玩笑道:“小建,你怎么了?看起来怎么一副吃了火药的模样?让人给煮了?”
刘小建大咧咧走到马海文桌子对面,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长长吁出一口闷气,说:“马叔,不是我催你,到底金星集团那批货柜情况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获批?要不,先放后补也行啊,总不能扣在码头上日晒雨淋不是?”
马海文从办公椅里站起来,走到水机旁给刘小建倒水,一边倒水一边说:“我说你个肥仔啊,海关又不是我管的,我也急不来。”
他倒完水,端到刘小建面前一放,又说:“我给那个牟志高打了几次电话,可他就是不见,不是开会就是要去下面查货,没一次有空的,我也拿他没辙。”
刘小建喝了口水,压了压火,说:“马叔,不是我要给你出难题,现在金星集团的柜子被扣住不说,就连我的两柜子私货,现在也被扣起来了。这放在码头货场时间越长,这场地费可不是一般的贵!”
马海文知道刘小建倒不是心疼那点场地费,而是没能搞定牟志高,柜子里的货要么就退回,要么就罚没,还有可能会追责,刘小建损失就大了。
“只事急不来。工作组走了还不久,现在到处都是风声鹤唳,虽说现在市里是你爸说了算,不过这几天又出了篓子,省里让钟山南暂时主持市委工作,这里头的关系微妙着呢。我要找牟志高说情,也得慢慢来,冒进不得,弄不好枪打出头鸟,又给自己找事了。说起来,我还刚背了个警告处分,还是低调点好,低调点虽然难受,但是还总不至于丢命。”
刘小建道:“你们官场上的道道我可不管,只是总不能让我就这么大出血,早知道这个牟志高那么难搞,我还宁愿把柜子直接让道上的人给我走过来,让曾局他们做样子扣下来搞拍卖还好。”
马海文道:“目前为止,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啊。”
刘小建苦着脸,眉头拧在一起,说:“那样做,利润太低了。又要给一部分公安边防,又要给一部分治安基金做账,我到手的就鸡零狗碎的小钱,没意思。我想好了,下次我干脆给他们公安边防定个价,给我放一次我给他多少,这样更干脆利落。”
马海文惊道:“这样做太张扬了吧!我劝你还是不要乱来。”
刘小建哼了一声说:“我看没什么问题,上次工作组过来,不是屁都没查到吗?我估摸着,近期内他们也不会再来滨海市了。嗳,咱不谈这个了,马叔,你倒是那个主意,赶紧把我这批货给弄出来再说。”
马海文说:“行了行了,这事我还得找你们家老头子,让他出出面,看行不行。”
等刘小建走了,马海文拿起电话,给刘大同打了过去。
“刘市长吗?是我,小马,您在办公室吗?我想过去找你汇报下工作。”
刘大同开完会正好也没别的事,正在办公室里批阅文件,听说马海文要来见,便随口叫他上来。
马海文到了市长办公室,关上门,一脸谄媚的笑,从提包里拿出一盒洋参片,说:“刘市长,这盒东西是我让人从香港带回来的,你放在办公室里,没事泡杯水,或者直接口含都可以,清热解毒提神醒脑,还有强身健体的作用。”
刘大同拿着洋参片,边看边道:“海文啊,你就是喜欢搞这些名堂,上次你拿给我的补品,到现在还没吃完呢,你说说,这么贵的东西,放久了又浪费,多不好。咱们党员,还是要带头勤俭节约的嘛!”
这口气听起来像是批评,实际上马海文习惯了刘大同这种左派,嘴上说得硬,实际上转过头就却之不恭,心里估计还舒坦得很。
“您每天工作都那么忙碌,还是顾及下身体的好,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马海文笑嘻嘻恭维着,话锋一转,说:“今天上来,是有些急事想汇报一下。”
刘大同目光从那盒洋参片上移开,落到马海文脸上,说:“噢?什么急事?说说看。”
马海文说:“是这样的,金星汽车集团的一批汽车零部件至今被扣在滨海海关里,时间已经长达将近两个月了。现在魏大山那边很急,等着这批零件开工。我给牟关打了几次电话,想请他出来商量一下这事怎么解决,可是他都没答应。”
刘大同意味深长地看了马海文一眼,他很清楚,马海文这是故意绕开重点说话。如果这批零件的手续是齐全的,程序是符合要求的,海关怎么可能不放行?之所以不放行,肯定是手续上有问题。
但是蓝湾公司是儿子刘小建在经营,马海文这么说,其实不过是把皮球提到自己脚下,让自己给他拿主意,或者是逼着自己出面。
他心照不宣道:“牟关新上任,工作比较忙,可能是这个原因吧。”
马海文说:“我看不一定。他是工作组留下的人,当时查案被咱们告过状,估计心里早就不舒服了。况且他和廖柏明关系不错,廖书记又经常在他面前说三道四……”
刘大同打断马海文:“好了,不用说了,事情我知道了。”
他沉吟片刻,眼珠子一转,说:“海关有海关的规矩,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咱们不该插手的事情不要去插手。”
马海文疑惑道:“刘市长您的意思是……”
刘大同说:“你让魏大山他们自己按足规矩把手续补全,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
说罢,看了看表。
马海文知道这是送客的意思,只好不情愿站起身。他不明白,刘大同怎么看起来无动于衷,一点都不关心这件事。
他刚转身,刘大同忽然叫住了他:“海文,我记得好像最近海关去年贺关在的时候申请了两块地皮,一块是要建办公楼,还有一块是用作建宿舍用途?这事是不是已经批了?不是你在管吗?”
马海文心里一亮,的确是这事,当时市里也初步批复了同意意见,只是国土规划那边的手续还没办好,贺新年就被抓了,这事就一直耽搁着。
刘大同不会无缘无故提这事,马海文似乎猜测到了刘大同的用意,赶紧答道:“没错,是我在管着。”
刘大同说:“今年市里要对市区部分土地的规划重新调整,这项工作也是你在主管,如果可以,顺便审核一下海关申请的那两块地,要注意做好衔接,不要和新的规划产生什么冲突了。”
说完,拿起一张报纸,张开慢慢浏览起来,不再看马海文一眼。
马海文顿时恍然大悟,大喜道:“是是是,刘市长您提点得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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