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咏薇是坐着宁远的车一同去的省城。她在滨海市的采访已经告一段落,宁远刚好到省城向叶文高汇报滨海市近期工作及走私案的进展情况,伍咏薇恰好得到消息,于是便同车前往。
宁远在决定这事之前多少有过一些犹豫,毕竟他真的不愿意过多面对伍咏薇,每当俩人独处,那些埋藏在心底里多年的情感总会沉渣泛起,偶尔让自己难以自抑。
但想想后又觉得可笑,自己已有家室,况且又是滨海市的市委书记,那些荒唐的念头往往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甚至觉得面对这伍咏薇是对自己的一种考验,虽然宁远很清楚自己对现任妻子张芳芳的感情不过是一份责任而已,但是他觉得自己是个负责的人,能守住底线,如果连一个前任恋人都无法面对,又怎么说自己能守住官场上的诱惑?
最后决定还是带着伍咏薇一起去省城。在车上,宁远尽量想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些,以老同学的身份谈笑风生。
到了南海大学宿舍区,俩人下了车,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尴尬。
“先送你回去吧。”宁远下了车,司机赶紧下来帮忙提了伍咏薇的行李。
“不到我家去坐坐?”看着有些不自然的宁远,伍咏薇轻轻笑道。
宁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去,还是不去?
看到宁远有些不自然的表情,伍咏薇又道:“还是下次吧。”说完提起自己行李,头也不回上楼去了。
宁远本想告诉伍咏薇,明天到她家去一趟,看看自己的恩师,而伍咏薇却没给机会。
这次宁远提前三天到省城,叶文高约见的时间是礼拜一,现在不过是星期五。提早回家,宁远是打算和张芳芳聚一聚,毕竟自己刚刚援藏回来就马不停蹄到滨海市上任,两夫妻结婚之后,有好一段时间是天各一方的。
这几年,彼此之间的感情虽然显得波澜不惊,但是总觉得里头缺了点什么,说是夫妻,实际上又不像夫妻,有点儿家不成家的感觉。
宁远内心是打算和张芳芳修补一下关系,可是每次见到张芳芳,大家却怎么都说不到一块去,一见面就冷场。
回到自己家里,开了门,里头冷冷清清,似乎没人。回家之前,宁远给张芳芳打过一个电话,说自己下午晚饭前会回到家里。
张芳芳在电话那头只说了一句:“知道了。”
宁远把行李往沙发上一扔,人重重坐在上面,一种无法言喻的孤独感油然而生。
坐了一小会,肚子居然咕咕叫了起来,宁远有些后悔,刚才司机问他是不是让滨海市驻省办在滨海大厦给他安排一下接风,他却拒绝了,本以为可以同张芳芳一起好好在家里坐下来吃顿饭,没料到自己回到家,张芳芳人却没见踪影。
他走到厨房,拉开冰箱看了看,里头似乎没什么食物,显然自己不在省城,张芳芳也很少在家开伙。
宁远拿了一瓶纸盒装的牛奶,看了一眼生产日期,拔出管子插进封口里,大口吮吸起来。
冰冷的牛奶灌进空腹的胃里,宁远感到一阵恶心。
他烦躁地将牛奶扔进垃圾桶里,抬头时候注意到饭厅桌上有一张纸条。拿起来一看,居然是张芳芳写的。
“公司客户临时有事处理,我已到外省出差,你自己照顾自己。”
看完,宁远使劲将纸条往手心里一攥,捏成一团也丢进了垃圾桶中。回到客厅,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光线显得有些昏暗。宁远打开灯,一个人傻了一样坐在沙发上发呆,一时间觉得自己竟然无处可去。
手机不适时宜地响了起来。
宁远拿起电话,看到一个陌生的号码,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似曾相识的女性声音:“宁远!你怎么回了南海省也不告诉我一声?!要不是咏薇说你今天到了省城,我还不知道呢!”
宁远一下子没听出是谁,但从对方的话语中,似乎和自己十分熟识。
“你是……”
才刚犹豫了一下,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十分不高兴,咄咄逼人道:“哟!当了市委书记,连老同学都认不出来了,枉我当年还天天为你和咏薇打掩护!”
这下子,宁远马上想起来了。电话那头的女人,竟然是自己的老同学童丽。
于是赶紧道歉:“呀!是童丽啊,你看我这记性,都好多年没听到你的声音了,一下子想不起来也是正常的嘛,如果我对你念念不忘,恐怕杨中校也不同意吧!”
说起童丽,还真是宁远为数不多的要好同学之一。想当年在南大,宁远是个书呆子,在校园里的朋友并不多,这位叫做童丽的女同学,实际上是伍咏薇最要好的闺蜜。当年宁远和伍咏薇之间一段浪漫纠缠,她可是从头到尾的见证人,而且很多时候,童丽都担当着一个信使的角色。
当初俩人相约私奔前,伍咏薇母亲已经察觉俩人之间的微妙,将女儿软禁在家里,那封情意绵绵山盟海誓相约一起私奔的鸡毛信,就是通过童丽转交给伍咏薇的。
童丽出身干部家庭,为人性子泼辣,是巾帼不让须眉那种,有点儿男人范儿,属于那种敢爱敢恨的类型,因此当年宁远和伍咏薇俩人之间的恋情无疾而终,最痛心疾首的莫过于这位童丽姑娘。
大一那年,童丽参加军训,在军训中认识了现在的老公,一个杨的中士班长。用童丽的话说,那就叫一见钟情。结果别的女同学对教官都是羞羞答答的,她是主动出击,一来二去,还真的成了一对恋人。
如果说宁远人生里最美好的时光是在大学里邂逅了伍咏薇,那么童丽和杨中士则是经常陪伴左右的好友,通常是,一行四人出去吃东西或者看电影,宁远和杨中士走在一起,童丽和伍咏薇走在一起。
童丽美其名曰,打掩护。
后来杨中士也算争气,三年兵当完就考上了军校,后来成了杨中校,转业进了南海省政府办公厅,成了一名处长。
而童丽,由于家里本身就是公安世家,后来到了省公安厅工作。宁远在省里工作那会儿,几人没少聚,也算是宁远在政府机关里最信得过的人。
童丽虽然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但是嘴巴上的泼辣劲一点没少,呛声道:“宁远,少找借口蒙我!不记得就不记得,何必这么虚伪,我看你到了下面当了一把手,人也就滑头起来了。别拿杨中校做借口,他才不敢管我。”
童丽当年把自己男朋友叫做杨中士,后来叫杨中校,很少喊老公,也算是一种夫妻情趣。
宁远知道童丽嘴巴不饶人,跟她磨嘴皮,自己肯定要吃亏,于是讨饶道:“我说童处长,你这位女警官就放过我吧,明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就不能手下留点情?要不,我请你和杨中校吃饭谢罪还不成?”
童丽这才算罢手,说:“行,这会儿也是吃饭时间了,对了,咏薇也没饭吃,不如叫上她一起?咱们几个好多年没坐下来聚聚了,重温旧梦如何?”
“重温旧梦”四个字,让宁远内心涌起一阵潮水。
童丽又道:“既然是同学聚会,你家那口子能不带就不带了吧,你们要温存,晚上回去再温存个够,现在是同学时间,怎样?”
她依旧是那种直话直说的口吻,一点不顾忌。
宁远苦笑道:“芳芳出差了,不在家,不碍事。”
童丽听了大为高兴,笑道:“那你还等什么?赶紧到咏薇家里接了她,一起到公安厅附近来,我马上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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