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团长让军务科的周科长联系了司令部,问问开车的是不是个女的。因为车是徐司令亲自调用的,具体用途不会记录在案,司令部没有当场回答。
一番周折之后,才从徐司令的秘书那里得知,车子是借给一位从京城来的老首长的女儿使用,没有派部队的司机跟随。
听了回复,吴团长顿时心中有数,走到秦安红身边,热情道:“首长您好,我是军区直属队两栖团的吴志辉,您可以走了,这里我们处理。”他不知道秦安红的具体身份,反正徐司令的老首长的女儿,干脆叫首长没错了。
秦安红说:“我只是个普通老百姓,首长就不敢当了。这位梁所长认为我的车是挂了假军牌,你们来了正好,给司令部挂个电话吧,让他们把证件送过来证明一下。”
吴团长说:“不用了,我们已经打电话证实过,这车没问题。”他转过头来,换了一副冷淡的面孔,对梁民说:“还要查吗?”
梁民头马上摇成了拨浪鼓,说:“不查了不查了,没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
吴团长对秦安红道:“首长,可以走了。”
秦安红摇摇头,说:“不行,我还不能走。”
她侧过头去,对林安然道:“安然,你去看看我车尾箱的十万块和机密文件还在不在?”
林安然心里暗笑,却装作没事人一样,说:“好,我去看看。”说罢从梁民手里接过钥匙,走到外头开了车尾箱,检查起来。
梁民顿时一头雾水,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顿时吓得脸都白了。
林安然在外头故意高声大叫道:“小红姨,东西不见了!”
梁民差点就软在地上。这车从饭店回到这里,根本没人动过,这一点他自己很清楚。秦安红这是在给自己出难题。刚才扣车的时候,一直以为这是台假军车,压根儿就没当面点验,回到所里也没写扣押清单。这下子,人家就算说车尾箱里放了一车黄金,自己也说不清了。
秦安红站起来说:“梁所长,你看着办吧。”说罢就欲往外走。
吴团长怒道:“梁所长,这怎么回事!首长的机密文件哪去了?!”
话音未落,军务科的军官已经围了过来。
钱还是事小,这女的竟然说车里有机密文件不见了,人家又是军队里的首长,这罪名就大了去了。现在军队的人就在面前,若说不清楚,恐怕这事地方都处理不了,自己铁定被人押回部队去了。
眼看秦安红就要出了门口,情急之下,梁民竟然冲到秦安红面前,一把就扑通跪了下去,嘴里呜里哇啦带着点哭腔哀求道:“秦总……啊……不……秦首长,你就放过我吧,我是瞎了狗眼吃了猪油蒙了心,没查清楚就乱扣车……”说完就抬手扇起自己耳光来。
这情形顿时把众人惊住了。大家看出来了,梁民已经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一个堂堂大男人,还是一镇的派出所长,竟然到了要当众下跪的地步,可见已经是彻底吓傻了。
秦安红冷冷道:“起来吧,你我年龄差不多,你给我下跪,会折我的寿呢。况且你也是公事公办,没错,一点都没错。”
话说得平平淡淡波澜不惊,钻进梁民耳朵里却如晴天霹雳,姓秦的女人真是杀人不用刀,软绵绵几句话,自己起来不是,不起来也不是。
林安然已经又回到办公室里来,扫了一眼已经吓得半死的梁民。心想这人虽然是活该,但罪魁祸首倒不是他,何况余嘉雯是本镇的人,倒也不好做绝了。
于是上前对秦安红说:“小红姨,我看算了吧。看在小余的面子上,咱们就不追究这位所长了,你看如何?”
秦安红也不过是借机吓唬一下这位鬼迷心窍的梁所长,倒不是真要整治他,想了想,笑道:“嗯,你决定吧。”
余嘉雯没想到林安然居然会如此为自己着想,她感激地望着林安然,心中泛起一阵甜意,两片红云不知不觉爬上了脸颊。
林安然对还跪在地上的梁民说:“起来吧。”
梁民如逢大赦,赶紧站了起来,连声道:“谢谢,谢谢。”
这头还没谢完,门外又有两辆车驶入院子,一群人匆匆忙忙下了车,急急脚就往办公室里走了过来。
进门看到屋里头的众人,领头的两位领导愣了一下,环视一圈,然后十分默契地走到秦安红面前,抢着说:“秦总,真抱歉,让您受惊了。”
梁民一见来人,脸上刚松开的肌肉又瞬间绷成一团。朱勇在边上已经吓得大气都不敢透一口,心想,完了,这回真的是完了。
领头的俩人,一个是城关县县委书记彭爱国,另外一位是县长陈存善,身后跟着的人里,还有公安局长李惠闽和太平镇镇委书记付东新和镇长朱得标等人。
秦安红不认识这些人,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过来,细一想,肯定是林安然、尚东海和钟惠这几个小辈分别给相关人打了电话。
林安然直接打电话给王增明,他清楚,王增明听了情况后自然会火速汇报赵奎。
对于秦安红的背景,赵奎多少知道一些。刘大同上次在京城见过这个女人,背景不一般,此次来滨城,就连军区徐司令也要对她礼待有加。
何况秦安红还有一重身份,是开发区服装城项目的投资商,今天是林安然领着去太平镇消遣的,居然让这不长眼的派出所长给扣了,事情怎么到了这种不可收拾的地步?
听完王增明的汇报,赵奎二话没说,马上让市公安局的雷鸣局长彻查此事,又给城关县县委书记彭爱国打了电话,说让他过去看看太平镇的派出所在搞什么名堂,怎么把如此重要的贵宾给扣起来了。
彭爱国接到赵奎的电话之前,已经接了两个电话。一个是尚东海的父亲打来的,另一位是组织部长钟山南的电话。
在电话里,两位领导都显得很客气。
尚东海的父亲在电话还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说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是不是在太平镇地界上作奸犯科了?如果是的话,你给我严惩不贷。
彭爱国听了心里发毛,这位尚老爷子在滨海官场上地位超然,不结帮不拉派,但却是位左右逢源的主儿,无论是钱凡书记还是赵奎市长都要给几分薄面,自己虽说是个县委书记,得罪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更要命的是,就连堂堂市委常委、组织部长的钟部长千金都被扣了进去!一女孩子,能闹出啥事来?这太平镇派出所到底想干什么!?谁不扣,偏偏扣了钟部长的千金。
太平镇!彭爱国提起这地方就来气,心想,这所长是谁来着?以前怎么就没注意这么一号人?居然不吭不哈就给自己捅了这么大篓子!
朱得标这一路过来,心肝就一直趴在嗓子眼上。看了这个阵仗,他心知这回梁民的祸是闯大了。作为一镇之长,自己恐怕难辞其咎,也要负点领导责任,挨骂恐怕是免不了的。
走进派出所,却发现自己的宝贝儿子朱勇居然也在,顿时大感意外。
儿子怎么在这里?
趁着两位县领导围着秦安红问长问短的当口,他赶紧闪到儿子身边,问:“小兔崽子你在这里干什么?凑什么热闹?快给我滚回家去!”
在朱镇长看来,朱勇是不是恰好在派出所里窜门,所以恰逢其会而已。
没想到,梁民见他这么一说,唯恐朱勇就这么趁机开溜了,马上指着朱勇说:“各位领导,今天的事不能都怪我啊,都是朱镇长的儿子朱勇报的假案!”
报假案?朱得标脑袋里顿时一片浆糊,儿子报假案?这事和他有关?
想到这里,朱镇长顿时觉得窗外那片原本明媚的天空上飘过一块巨大的乌云,世界瞬间阴沉下来,一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顿生,连呼吸都比方才要沉重许多,那颗一直趴在嗓子眼上的心肝嘎嘣一蹿,差点没跳出嘴里。
“这是怎么回事?!”他转过头,凶巴巴问自己的儿子:“你说!到底干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