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闹腾到晚上将近九点,湾仔海鲜酒楼里的饭局才算到了尾声。结账的时候,酒店经理上来,死活不肯收钱,说是承蒙关照,吃顿饭算什么,以后常来就是。
年轻人精力充沛,一顿饭下来小酒喝得是刚到状态,都不愿意散场。一众人等纷纷嚷着没喝够,尚东海大手一挥说:“走,哥几个都到我酒吧里继续,今晚不醉不归!”
除了楚楚,其他几个女的不干了,说你们男人去吧,那地方又吵又闷还要吸你们的二手烟,我们女人自己找节目去。
听了这话,单身汉们很是失望,因为美女都走了,唯有罗以彤暗暗高兴,跟刚接到刑释通知书的犯人一样。
俩拨人分道扬镳,各奔前程,找自己的乐子去了。
林安然到了目的地才知道,原来滨海市新开的一家最大的酒吧的老板居然是尚东海。
这家叫伊甸园的酒吧,在滨海市来说可谓新事物。从前滨海市的夜间娱乐无外乎是老式的舞厅,正儿八经跳国标的,后来发展到蹦迪,酒吧和卡拉ok这些玩意是进半年刚刚兴起的。
对于年轻人来说,伊甸园酒吧就是目前滨海市档次最高的娱乐场所,虽然卡拉ok也是雨后春笋般冒出不少,但基本不上档次。伊甸园酒吧里有舞台,请了歌手和伴舞来表演,而且每晚还有一个小时是和酒吧里的客人们互动,可以点歌上去和歌手合唱,这可谓是开了滨海市娱乐的先河。
在九十年代初,这种娱乐方式绝对新潮,伊甸园酒吧开业不到半年,已经是滨海市里年轻人口中的娱乐圣地,大家都以能去那里消费为荣,别人问起晚上在哪玩?个个都牛皮哄哄说,去伊甸园喝酒!
伊甸园酒吧设在一个近万平方米的地下室里,是特殊年代留下来的防空设施。在那个提倡“深挖洞,广积粮”的年代里,滨海市也概莫能外,城市的地下纵横交错都是防空洞。
改革开放了,一些设置渐渐废弃,却被有眼光有商业头脑的尚东海给相中了。而且伊甸园的位置一点不偏僻,就在滨海市中心城区,工人文化宫的附近。
新潮的方式加上良好的地段,还有尚东海强大的人脉关系网,伊甸园酒吧开业不足八个月,光门口的迎宾地毯就踩烂了六张。
林安然自从退伍回来,一直就在派出所里工作,由于忙,基本没接触过什么娱乐项目,但伊甸园的大名却也听过,怎么也没想到幕后老板居然是尚东海。
从1984年开始,国家就有相关规定,禁止党政机关干部经商办企业,可现实中却没得到多少落实,当然,谁也不会明目张胆去违反规定,但是换个名目,让自己的朋友或者家人亲戚去做法人,自己退居幕后指挥筹划,这还是可以的。
伊甸园对外的老板,就是楚楚。楚楚毕业于岭南大学艺术系,毕业后认识了尚东海,几年后在他的支持下开了伊甸园酒吧。
随着众人进了酒吧,走过长长的阶梯,深入地底下十多米,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很有西部片风格的木制吧台就在门口左侧,一溜的高脚凳上坐满了人,一些前来找乐子的单身汉特别喜欢吧台,因为这里有漂亮的女侍应。
往里走是一个巨大的舞厅,舞厅四周摆满了木制的桌椅,最少的两人桌,最大的八人桌,如果人多,还能并台。
舞厅的四周还有一层阳台,环绕一圈,在南方,这被成为骑楼。不过这些骑楼却有好几米宽,又摆了一溜桌椅,客人可以在骑楼上看演出。
大厅一角有十多个卡座,大的能坐近二十人,小的也能坐七八个人。
大家是跟着尚东海来的,自然就坐了最大的包厢,位置和角度极好,能将舞台一览无余。
才坐下,梁伟华就凑过来说:“怎样?东海厉害吧?”
林安然点点头:“确实不错,有经济头脑。”
梁伟华说:“在滨海市的年轻干部里,没有尚东海不认识的人。你知道今晚他为什么让刘阳专门约你出来吗?”
林安然饶有兴趣问:“这也是我想知道的问题,我跟他素未谋面,怎么忽然想起请我这个无名小卒吃饭了。”
梁伟华说:“你现在可不是无名小卒了,滨海才多大?你在铜锣湾村那点事,都传得沸沸扬扬了,东海跟我说,他收到风声,临海区的书记李亚文对你很是满意,而且你是他老乡,估计很快能提拔你。”
想起李亚文在办公室里跟他说的那句没头没脑的话,林安然估计这还真不是空穴来风,于是笑道:“怎么说得像是给我摆庆功宴一样。”
梁伟华说:“东海不热衷官场争斗,但是他很喜欢交朋友,大凡他觉得有前途的年轻干部,他一定想办法结交。算是个当着官的商人,交朋友是一种投资手段。而且就算老一辈的那些在职的领导,很多都跟他关系不一般,反正你跟他做朋友也没什么损失,这人靠谱。”
正说着,尚东海走了过来。作为老板,他到店里来也例牌要巡视一番,问问经营情况之类。最近伊甸园的生意很不错,特别是采纳了楚楚的一些建议,从滨海的岭南大学和一些例如财校、幼师学校里招来一些兼职打零工的学生,生意更是火爆。
这些妞儿都十八二十的花样年华,青春粉嫩得能掐出水来,一拍一道印一折一道痕,引得滨海市里无数单身汉们尽折腰,一个个跑来伊甸园里一坐就一晚上,表面上喝酒,实际上醉翁之意不在酒。
尚东海挨着林安然坐下,在桌上拿了根烟点燃说:“在说什么呢?”
梁伟华打哈哈说:“在讨论你们这里的美女都从哪来的。”
尚东海叹了口气:“现在的小姑娘是一个比一个漂亮了,尤其是最近来了个财校中专生,那一个叫漂亮!看得我都动心了,可是偏偏是窝边草,只能看不能吃,弄得我心里跟猫挠似地。”
林安然打趣道:“恐怕不只是窝边草不方便吧,是有河东狮在旁,不好下手而已。”
三个人不约而同哈哈大笑。
笑完了,尚东海敛起笑意,正色道:“安然,有没有兴趣在滨海的官场上有一番作为?”
林安然说:“这年头,不是说想得到就能得到的,当官好比追姑娘,一讲实力,二讲缘分,强求不来的。我要人没人要钱没钱,就随遇而安吧。”
尚东海掸了掸烟灰,微笑道:“真人面前就不说假话。我都收到消息,据说你要提拔了,估计是在政法委内部消化,具体哪个位置我还不知道,不过至少是副科了。”
林安然最近已经听得太多人提起自己要升官的小道消息了,可是作为当事人的自己却一点风声没听到,难道是自己后知后觉?他忽然很好奇,作为市财政局的科长,尚东海怎么也这么快就知道了这种小道消息,并且言之灼灼和自己提起,以尚东海这种沉稳的人,绝对不会听风就是雨。
显然,这消息八成是真的。
对自己来说,有些环节还是显得很可疑。例如自己现在是事业编制身份,怎么一跃能升为副科呢?首先要转成干部身份,才有提拔的资格不是?
尚东海看他神情知道他还将信将疑,又道:“反正你听着也没什么损失,若是真的,你欠我一顿饭就是。”
对于尚东海的热情,林安然虽然还是存在戒心,不过别人至少到现在也看不出什么坏心,于是端起酒杯说:“那就承海哥的吉言,若真的高升了,我得回请你一顿饭。”
尚东海豪爽笑道:“安然啊,一顿饭就别放心上来,还说什么回请,有空就打电话给我,出来谈谈风月聊聊人生,也不错的嘛,不一定要有事才见面,那样就俗了。”
两人干了杯,旁边的胡瑞轩忽然惊叫一声:“海哥,酒吧什么时候来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呀?”
大家闻言不约而同朝他指的方向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