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季飞,也被人称为鬼谷先生,是世人仰之弥高,尊为神圣的鬼谷传人,但如果可以选择,我只想做一个女人心里的男人。
我喜欢的人,是别人的妻子,是两国帝王魂牵梦萦的女人。
慕容夫人。
自从她来到鬼谷之后,我就没有再叫过她的名字,只能称呼她为夫人,虽然她的身份高贵,历经艰辛,甚至做到了许多男人都做不到的地步,但她的名字却很恬静乖巧,像是一朵悄然绽放的桔梗花。
可惜,呼喊这个名字的权力,只被一个男人拥有。
可惜,那个男人没有机会再叫了。
当他们避开敌人的狙击来到鬼谷的时候,两个人都受了伤,其实他的情况并不算太糟糕,只要不出意外,我完全有机会可以将他治好。
可是慕容夫人却伤得太重,回天乏术,而这个男人想起他曾经服过南疆的一种蛊虫,是疗伤的圣品,所以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割开了自己的手腕,将他的血喂给了自己的妻子。
慕容夫人活了下来,可我知道,她根本不想活下来。
不管是谁,知道自己是因为喝了最爱的人的血才有了生还的机会,而自己的爱人却永远闭上了眼睛,任谁,都难以接受。
很多次,我都能感觉到这个女人的灵魂根本已经跟着她的丈夫埋在了地下陵墓里。
之所以她没有走,是因为她的孩子。
我们派出了许多人四方打听,可她的孩子就好像从人间消失了一样,不管付出了多大的人力财力,也始终没有一点消息。
两年之后,慕容夫人在鬼谷咽下最后一口气。
她不是自尽,也没有任何的病痛,可我却知道她为什么会无疾而终,一个人的灵魂遭遇了太多,也太累,终于有离开的那一刻。
我依照她的遗言,将她放入了地下陵墓里她丈夫的棺椁中。
也许这一次,真的没有人能再将他们分开了。
她的遗言还有另外一个,就是托我找回她的独子。
那两年的时间里,她写了很多的东西,有的时候我也不明白,她是从何而来如此多过人的智慧,每一章诗篇都是文采风流,而每一篇文稿都是经典佳作,令人获益匪浅,其中一篇《帝范》,字字珠玑,就足以千古流传,万世流芳。
她将所有的文稿都留给了我,没有多说什么,但我多少也知道她的意思,所以在她闭上眼睛的前一刻,我告诉她:“我一定会找回你的孩子。”
百年后,我在鬼谷,她曾经静坐用笔的地方,召集中原各国的皇子皇女,论捭阖之道。
当我第一眼看到凌少扬的时候,我突然有一种感觉。
好像几十年来压在肩头的那一副担子,终于被卸了下来。
他和他的祖辈很像,同样的眉目飞扬,潇洒倜傥,小小年纪就有着不俗的气质,并且从论道的过程中我能也察觉到,他博览群书,才思敏捷,那一份睿智与沉敛绝对不是三两天可以达到的。
所有的皇子皇女中,能与他相抗衡的,只有轩辕国的如意公主。
其实相比凌少扬,我更喜欢这个女孩子。
不仅仅因为作为一个女子,她能有这样的才情令人叹服,更重要的是,她从不像别的皇女,甚至别的女人那样羞于展示自己,她清楚自己有着怎样的能力,她更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所以从头到尾,她只是朝着那个目标一步一步的走而已。
相比之下,别的人来到鬼谷,目的就不单纯多了。
。
在论道进行到第十天的时候,南宫世家的人来了鬼谷。
其实这也算不了什么大事,在论道的这些天,我知道单单是云梦山附近就聚集了上万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哪怕来见识见识,也是好的。
但有意思的是,南宫世家的人一直在向我传递某些信息。
比如,他们住在江南的环翠山庄……
比如,他们是皇族后裔……
比如……
我想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也许我已经知道了,只是想让这一场论道多一些经历,所以,我让那个叫做南宫弥真的孩子入了鬼谷。
他也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身姿矫健,性情沉稳,能孤身入鬼谷,面对着中原各国的皇子皇女毫不逊色,也的确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更重要的是,我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个人的影子。
同样的俊美,同样的沉稳,只是那个人的狠厉,如同他临死前的诅咒,在中原大地响彻不停,影响着生生世世,而这个孩子,显然显得平和得多。
。
南宫弥真入谷的那一天,正是论道进行到最激烈的一天,而这一天,凌少扬和轩辕行思都有些反常。
平日里虽然也是他们两个人争锋相对,但仅止于论道,即使言辞再激烈,他们俩的目光永远是平静如水,连口吻也是静若湖面,没有丝毫波动的情绪,这也是让我最欣赏他们俩人的地方之一。
可这一天却有些不对,我分明感觉到两个人的情绪崩坏,针锋相对的不再是对方的观点,而是对方这个人。
五天之后,一群刺客闯入鬼谷行刺。
敢在鬼谷发动这样的刺杀,并且几乎一击即中,这样的疯狂大胆,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而且他们还伤了几位皇子。
有刺客进入鬼谷,甚至行刺得手,这也许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但却是我意料之中,自从南宫弥真一入谷,我就猜到了这一天,不过我并没有横加阻拦,对于将来应该肩负重任,为帝王者,面对的是无止境的危险,刺杀,谋算人心,鬼谷既然要交给他们捭阖之道,也应该让他们懂得生存之理。
可唯一让我感到意外的,却是凌少扬和轩辕行思。
那一场刺杀之后,他们整整失踪了两天。
两天后,当他们再出现,凌少扬身受重伤,近乎毙命,而轩辕行思却沉默得异乎寻常,直至离开鬼谷,她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那两天,他们到底去了哪里,发生了些什么,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这两天,就成了永远的谜。
也许,并不是谜,只是他们之间不愿意与人分享的唯一的净土。
如同鬼谷的地下陵墓,百年来,我每天都会去到那里,守着夫人的棺椁,轻轻的跟她说话,告诉她,其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