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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龙镇、幽州。
幽州卢龙镇留后知节度事李可举府,窟头刘仁恭急步入内。
“留后,末将来迟,还请恕罪!”
李可举背负着双手肃立窗前,脸色十分阴沉。头也没回的道:“你是不是也要背我而去!想好了投哪个新主了吗,是登州的李璟,还是蓟州的刘岳,或者说你打算投奔陈敬瑄?”
“末将誓死追随留后,绝不敢有二心。”刘仁恭沉声道。
李可举却是长叹一口气,毫无喜悦之情。
他虽是回鹘阿布思族人,但父早降于唐,一直生活在卢龙镇妫州,早将自己当成唐人。可如今,他却深深的明白,他终究是个不被唐人所能接受的异州人而已。
父亲当初赶走张公素,借的是纳降军使陈贡言的威望。虽然得到了镇[***]李璟的支持,最后赶走了张公素得到了卢龙帅位。可成也李璟,败也李璟,最后还是死在了李璟的手中,帅位都还没有坐热。父亲尸骨未寒,幽州的诸将就已经开始要争夺他的帅位了。最后他不得不认贼做父,委屈求全,向李璟求援。
可李璟就不曾真正的想要帮他坐稳卢龙镇,只是离强合弱,把刘岳打了一顿,让他们形势相当后,便走了。
如果就只是这样,他还是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毕竟起码他得到了半个卢龙镇。
可结果李璟搬空了半个幽州,最后还留下八千监视兵马后,自己去了代北不说,还把妫州的高家将和宁武军也给搬到他的登州去了。
随后朝廷更是把本来该授给他的卢龙节度使之位,直接交给了李璟。他这个留后知节度使事,却没能得到帅位。原本他想着,如果只是让李璟得一个名义上的帅位的话,他也还能忍受。
他他娘的李璟拿走了帅位还不算,死太监田令孜也来趁火打劫,派了自己卖饼的哥哥来幽州任副大使兼节度使事。
现在的卢龙州,简直就是一团糟糕。
李璟兼任卢龙节度使,还派了八千兵马驻扎在幽州东面。田敬瑄前来担任了卢龙副大使兼节度使事,还带了五千禁军前来,就驻扎在幽州城内。
而他这个卢龙军的主人,现在却任着一个莫名其妙的留后知节度事,还被赶出了幽州帅府,到了南城。
如果再加上占着檀、蓟、平三州的刘岳和范兴隆,整个幽州现在有三个主帅,四部兵马。
李可举手上虽然有几万兵马,可事实上却什么主也做不了。
转过身来,李可举却发现刘仁恭的脸上居然有一道鞭痕,不由的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刘仁恭眼中隐隐燃起怒火。
“是不是田敬瑄干的?”李可举怒道。
刘仁恭什么也没说,但沉默说是默认。
打狗还要看主人,李可举对陈敬瑄一让再让,这个该死的家伙却一欺再欺。上次陈敬瑄去李全忠家赴宴,结果却闯入了李全忠的后院,还对李全忠的二儿子李匡俦的一个小妾动手动脚。李匡俦闻的哭叫声跑去,结果反被陈敬瑄的卫士抽了十鞭,然后扬长而去。李全忠向他哭诉,可他却没办法帮麾下大将主持公道。
真要打,十个陈敬瑄也早死了,他那五千禁军再精锐,可他手下却有数万人马。但是他不能动,当初他父亲得罪了李璟,结果死了。而这个陈敬瑄虽然是个草包,但是他的弟弟田令孜却是如今朝中第一权势的大太监。而且,幽州镇也不是当初那个敢和朝廷抗衡的幽州镇了,眼下的幽州镇就跟一个廉价的婊子一样,谁都可以上。李璟上的,刘岳、范兴隆上的,陈敬瑄当然也上的。
“为了什么事?”李可举咬着牙问道。
“路上碰到陈敬瑄,他.....他听闻我的小妾罗氏美艳,便让我给他送去,我不肯,便挨了鞭子,还说,晚上不见罗氏,就要我的人头。”刘仁恭说起这话时,还是愤恨难平。他现在虽然只是一员都将,可手下却掌管着五千精锐回鹘骑兵,在幽州,也是一员大将。却被一个卖饼的如此欺负!
李可举紧紧的捏着拳头,坐在榻上,咬着牙道:“陈敬瑄调戏李全忠儿子的小妾,殴打李匡俦,我没有反抗。如今,他又将手伸向了你,下一次,如果陈敬瑄直接对付我,要夺我的妻妾,那个时候,我还能躲吗,那个时候,谁还能为我拔剑?”
听到这话,刘仁恭心中一震,难道留后要为自己出手?上次李全忠就是因为留后没有半点反应,最后恨恨的返回了怀柔。他知道,李全忠这一去,心中充满了对李可举的不满。
这一次出了这事,他原本计划是向李可举讨个外放的兵马使职,直接带着家眷离开幽州前往其它州,以避开陈敬瑄,却没料到,李可举居然愿意为他出头。
幽州城辽西坊,李全忠从马车上下来,左右观望了一下,见四下无人,才轻推开门侧身进入。
“事情已经差不多成了,李可举已经被说动了。昨天他说要考虑一下,刚刚他召我入府,说是已经决定对陈敬瑄下手,他还说,刘仁恭也已经决定动手。”李全忠对着书房内的人微微一笑。
书房中的那人放下手中的书,“刘仁恭一向难以捉摸,怎么此事居然这么快就同意了?”
李全忠冷笑道:“那是因为以前事不关已,他可以高高挂起一边看热闹,但是现在,他已经躲不开了。陈敬瑄听说刘仁恭有个美貌的小妾罗氏,因此让他将美妾献上,刘仁恭不舍,因此被当街抽了一鞭,现在心中愤恨,自然立即同意了。”
“刘仁恭小妾罗氏貌美,只怕这事情便是李将军透露出去的吧?”
“那又如何,当初姓刘的不顾半点兄弟情义,我受辱之时他只在一边看热闹,现在,便也让他看看热闹。”李全忠愤愤道,那次的事情他至今难忘,自己按李可举的意思出面宴请陈敬瑄,可出了事情,他们却都在一边看热闹,无人肯为自己帮忙。那次,算是彻底的寒了他的心,李可举这样的主上,又有刘仁恭这样的同僚,他还有何心思与他们一起。
因此回到怀柔之后,他越想越气,正逢蓟州的刘岳前来游说,当即便改换了门庭。这次他秘密返回幽州,表面上是来劝说李可举对付陈敬瑄,但实际上,却是准备将他们一网打尽。
书房中的人正是刘岳,他笑着点点头,“如果李可举真对陈敬瑄下手,你觉得鹿死谁手?”
“必然是陈敬瑄死,他只有五千禁军,李可举可有数万人马。一动起手来,陈敬瑄必死。”李全忠冷冷的道。
刘岳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等李可举一动手,我们立即出兵,就打讨伐朝廷叛逆的名号攻打李可举。只要我们动作够快,在朝廷兵马出兵前,就灭掉李可举,那么整个卢龙镇将落入我们之手。”
“我只有一个要求,陈敬瑄必须死!”李全忠恨声道。
“那是自然。”刘岳嘿嘿一笑,不管从哪方面讲,陈敬瑄都必须死,他出兵可不是帮陈敬瑄的。如果陈敬瑄不死,那他岂不是成了李可举第二。到时不管李可举有没有杀掉陈敬瑄,陈敬瑄都会是死在他的手中。
“李璟还有八千兵马驻扎在幽州,刘将军不要忘记了。”李全忠提醒道。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不过,我相信李将军可以解决。”刘岳捏着胡子歼笑道。
李全忠脸色微变,“这不是我们当初的协议吧?”
“如果你能灭掉李璟这八千人马,那么干掉李可举后,幽州之南的莫州、瀛州两州十一县就归你了。”刘岳徐徐说出自己的条件,眼睛直直的盯着李全忠。
李全忠脸上阴晴不定,李璟可不是好惹的。虽然他留下的那八千人,只是一群团结兵,他相信,以自己手上的兵马,完全能毫不费尽的吃掉他们。但这样做,无疑等于是在虎口拔牙,而且拔的还是李璟这次猛虎的牙。
谁也无法预料到李璟的怒火到时会是怎么样的,如果李璟渡海来攻,那他肯定承受不住。
但刘岳开出的条件确实诱人。
“二州完全归我,所有官员将领都由我的人担任,十一县所出钱粮也皆归我。”
“没问题,全都归你,一切都按咱们卢龙军的老规矩办。”一下子割出两个州给李全忠,刘岳却并不肉痛。
李全忠还是在犹豫,伸手猛揉脑门,难以决择。
“如果李璟来攻,你得出兵助我抵挡!”李全忠提出条件。
刘岳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李璟除非渡过黄河北上,否则,只要是从海上来,他必然要先经过幽州才能到达莫州,或者他从沧景路过攻打你。但你放心,不管李璟从哪面来,只要他出兵对付你,我就会派兵支援你。”
“你答应的这么爽快,我该相信你吗?”
刘岳轻轻拍了拍李全忠的肩膀,“你觉得我们为什么这么反对李茂勋和李可举做大帅?这并不是因为他们不是唐人,而是他们从不按我们卢龙军的规矩来。李茂勋赶走张公素,是杀了陈贡言打着他的旗号出兵的。李可举能坐在这个位置上,是因为他把李璟这个外人拉进了我们卢龙军内部的争斗。”
“不管怎样,卢龙军可以争斗,但老规矩,内斗内决,谁要敢引外人进来,谁就最先得出局。卢龙军可以内斗,但必须一致对外,这是我们卢龙军的传统,连大唐天子也干涉不了。唯有这样,我们卢龙镇才能保持强大,才能留大唐天子也无法号令我们。可现在,就因为李茂勋父子乱来,我们幽州镇才会如此被人欺侮,连个卖饼的,也敢做威做福。”刘岳恨声说道。
刘岳是老式卢龙军将领,这番话让李全忠听的热血沸腾。是啊,龙卢军一直做为北方强藩,连皇帝也奈何不得。正因为卢龙军虽山头林立,可从来都是内斗内决,一致对外的。正因此,卢龙军才没有给朝廷和其它藩镇可乘之机。
李可举的行为,太懦弱了,也不符合卢龙军的传统。
“好,李可举交给你,八千镇[***]交给我,事成之后,莫瀛二州归我!”
“一言为定!”刘岳狠狠的和李全忠拍了一掌。
“一言为定!”
沃州城头,郭镇山又一次观看着登州送来的密信。这封信是李璟所写的亲笔信,信中李璟说最近得骁骑司所查到消息,最近幽州各部都蠢蠢欲动,各部都调动频繁,李璟相信,幽州的局势很可能随时有可能出现变故。战事一触即发,为了保证镇[***]的利益,也为了保证驻幽州八千兵马的安全,李璟给郭镇山下达密令。一旦发现幽州有变,立即向海边撤退。不管是李可举要打刘岳,还是刘岳打李可举,甚至是李可举打陈敬瑄,总之,驻幽州的镇[***]八千燕云军不得参与。
就在这封密信收到不久,幽州的李可举就派密使前来,同样给他送来了一封密信。内容却是陈敬瑄把今年幽州镇该给李大帅的一成税赋给截留了,现在李可举准备动手除掉陈敬瑄,因此希望燕云军出兵相助。
李可举的信证实了大帅所担忧的事情,幽州果然随时将会如一座火山似的爆发。
高荣一身皮甲急步走上城头,向郭镇山行礼。
“高将军,事情打探的如何?”
“事情有些古怪,你猜我今天在幽州城中看到了谁?”
“看到了谁这么奇怪?”
高荣冷笑道:“因为这个人绝不该此时出现在幽州城中,他就是蓟州刘岳,而且他不但出现在幽州,我还发现李全忠也出现在幽州,而且他先见过李可举,然后又偷偷的见刘岳。”
郭镇山深吸了一口凉气,事情已经越来越复杂莫测了。李全忠本来应当在怀柔,刘岳本来应当在蓟州,现在两人都秘密的出现在了幽州。特别是李全忠秘密到幽州后,先见了李可举,再秘密去见刘岳,这让他怀疑李可举和刘岳两人在合谋。
李可举和刘岳都是幽州军出身,现在也分别掌握着卢龙军两部人马。这两人要是合谋,那要对付的人就很清楚了,不是陈敬瑄就是他们燕云军,或者准备一网打尽。
不过事情会是哪一项结果,都已经符合大帅的预计,燕云军已经开始卷入其中,并且处于危险之中了。
李可举若与刘岳妥协达成一致,李全忠偷偷率兵从怀柔返回幽州,以他们的力量,隐藏万把兵马绝非难事。陈敬瑄只有五千人马,只要李可举抢先发难,他一点机会都没有。
若是他们连燕云军也算计在内,那么等他们接信前去,那就等于直接踏入了陷阱。甚至说,李可举对付陈敬瑄,而刘岳从幽州方面借道偷袭沃州。
一想到这个结果,郭镇山不由的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
这个时候已经没时间去打探更多消息,弄明白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郭镇山猛的转身,沉声道,“高将军,立即去召石将军与将军还有张监军到军营中议事。”
高荣这个时候,也明白可能是发生大事了。当即立即转身前去通传,片刻后,燕云军四将和一位监军都已经到齐。
郭镇山先是把高荣打探到的消息和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然后出示了李璟的密信。
“按大帅的密令,我决定,立即传令全军,全城紧闭警戒,从现在起任何人不得出入。全军上下立即打点行装,今晚天黑之后,立即向东往海边。”
“立即派出侦察营的侦骑,兵分两路,一路立即沿运河南前往雍奴城打探道路,另外一路立即出城散开三十里警戒搜寻,再派一小队往幽州附近和潞县附近打探,一有发现,立即回来报告。”
这个命令紧急,其它人也没有半点犹豫。有李璟的密令在,无人敢抗衡。
当即全城警戒,禁止出入,骑兵四出。
八千燕云军也开始立即做好夜间行军的准备,打点行装,准备干粮,饮马喂食,装运辎重。紧张的忙碌一直到了半夜,幸好什么都没有发生。等到天一黑,八千兵马立即开始出动,沿运河直下。
等到第二天天黑之时,八千燕云军已经到了幽州最东面的城池雍奴。这座曾经被镇[***]两次占领的城池,早不复当初的繁华。先来的骑兵伪装成卢龙军,轻易的就占领了这座只有一营人马的县城。
当燕云军突然南下到了雍奴城的消息传到了李可举耳中时,他一脸阴沉。镇[***]果然不愿意卷入此事,甚至连坐看都不愿意,生怕承担杀死陈敬瑄的后果,直接就退后几百里,退到海边去了。
不过他一开始也没有对镇[***]出兵抱有幻想,送信去只是为了把事情说清楚,怕引发燕云军的误会举动而已。现在镇[***]既然撤了,那他也好安心动手了。
等李全忠从李可举好里听到这个消息时,眼睛瞪的牛眼般大,镇[***]居然溜的这么快,他的军队还刚刚准备好呢!可燕云军已经逃到了几百里外的雍奴,李全忠只得愤愤的去找刘岳商寻新的对策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