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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柏彦倚靠在沙发上,伸手搂着她,闻言这番话后忍不住笑了,轻抚她的发,逗她,“你都说你的生命价值跟它们比起来就形同蝼蚁了,那么杀了你也无济于事。”

“年柏彦,你相信我现在很想从楼上跳下去吗?”她搂着他,脸始终埋在他的颈窝,声音闷闷的。

脖间的气流微弱芬香,自然搅得年柏彦心尖儿痒痒的,修长的手指轻轻穿插在她发丝间,触手能及的尽是丝滑柔顺,他向来喜欢她长发披肩时的模样,尤其是现在,像是树袋熊似的窝在他怀中,他轻抚她的秀发,这般静谧是从未有过的美好。

“那你先告诉我,你要死要活的是心疼水杉和画呢,还是钱呢?”再开口时,他的语气多少揶揄。

“钱!”素叶毫不犹豫地抬头盯着他,“我当然是心疼钱了!”织锦也好,水杉也罢,再有社会和观赏价值也跟她没关系啊,她痛心疾首的是大笔钞票漫天飞走的局面,当然,还有个深深的隐患,这笔钱是年柏彦拿的。

他是地地道道的歼商,还能让她好过了?

说到底,她要哀嚎的是剥开钞票背后下她的命运,她未来的命运存在隐患呐。

年柏彦听了后唇角上扬,果不其然啊,贪钱本色暴露无遗。素叶见他笑了,心里更是不安,他无缘无故损失了一笔总不会心情这般美丽吧?竟然还能笑得出来?怕是心里早就计划好了吧。转眼想了一下,突然想到一个巨大的漏洞,马上道,“不对啊,你不是从酒吧把我接回来的吗?怎么到了酒店就我一人儿了?”

年柏彦十分好耐性,挑了挑眉,“你想说什么?”

素叶从他怀里起身,他的大手又顺势落在了她的腰间,轻抚揉捏,她一门心思放在如果安全逃生上,也顾不过来拨开他占便宜的手。“年柏彦,这件事说白了是你不对,当时你为什么不在我身边?一个醉鬼本身就很容易闯祸。”

她的歪理邪说令年柏彦似真似假地点点头,抬眼看着她,深邃的眸底是淡淡的光,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十分性感迷人,有点慵懒的、随意的吸引力……

“我不过是转头到客厅接了个电话。”剩下的话他多再多说,言下之意就是:你总算知道你的破坏力有多强了吧,稍不留神,就铸成大错。

素叶被狠狠噎住了。

年柏彦却唇畔逸笑,许是被她吃瘪的模样逗笑了,正打算再揶揄两句,手机响了,他轻拍了下她的脑袋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去接了电话。

伟岸的身影遮住了大片光线,有虚化的光线落在他的肩头,促使他整个人全都笼罩在温暖的阳光之中,看上去足以带给人温暖和安全。素叶像是个可怜虫似的盯着他的背影,他越是平静如水,她就越心里没底。

不知是谁来的电话,年柏彦的语气虽说又是一贯疏离,却多少沾了些爽朗。接电话后,年柏彦稍稍侧身,余光正好能瞥到素叶半死不活的样子,唇角上扬的弧度更大。

隐约中她听到年柏彦说:哪里哪里,是我觉得抱歉才对。

一头栽进抱枕里,埋住了整张脸,不用想,肯定是在说她的事呢。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年柏彦的语气又转为坚决:别,这样不好,酒店的东西毕竟已经损坏了,赔偿是应该的。

素叶耳朵尖,一个猛子坐起来,两眼晶亮如同水晶,将手里的抱枕一扔,二话没说冲上前一把搂住年柏彦的腰,他微微侧脸看了她一下,没太多神情变化。素叶看出他没有回避的意图,便更大胆地绕到他胸前,像是鼻涕虫似的黏在他怀里。

却将耳朵不停地拉长,恨不得贴在话筒上。

年柏彦倒是伸手搂着她,任由怀中女人像个间谍似的明目张胆偷听他的通话。

如此一来,素叶听得更加清楚了。

电话那端应该是酒店的负责人,语气很急,一口粤语。她经常来香港,又有朋友在这边,多少能听得懂粤语,便听那人是在埋怨年柏彦没把他当成朋友,东西坏了就坏了,哪能让他赔偿。

闻言这话,素叶的心又扑腾腾地雀跃了起来,仿佛看到了那张支票又飞回来的样子,神情急切地冲着年柏彦打手势,示意他赶紧找个台阶要回刚给出的支票。

岂料年柏彦压根就没搭理她的手舞足蹈,很平静地淡笑,“正是因为朋友关系,这笔钱我更要赔。”

素叶愣住,很快冲着他瞪眼睛!

这人脑袋被门挤了?对方都说不用赔偿了他还积极主动个什么劲呐,想到这儿,近乎是急火攻心。

那边又道,“柏彦,你这是在打我的脸。”从住了相。

年柏彦笑了,“就是怕打你的脸才这么做,友情归友情,生意归生意,你也不容易。不过我可没按市面价赔偿你啊,多少是打了折扣的。”

那边又说了什么素叶就听不进去了,不是她不想听,而是脑袋嗡嗡的已经听不见了。直到年柏彦结束通话还像是无骨的动物似的趴在他身上,一动不能动。

年柏彦见状后忍不住笑了,刚要抬手,她却懒洋洋了句,“别动我啊,千万别动我。我现在的心口剧痛,轻轻一碰就能灰飞烟灭。”

“有那么夸张吗?”他低语。

素叶有气无力地点点头,“你刚才的大义凛然已经将我挫骨扬灰了。”

“在你即将灰飞烟灭之前能容我先换件衬衫吗?”

“为什么?”

“衬衫上都是你的眼泪和鼻涕。”他好心提醒了句。

素叶微微起身,离他的胸膛只有几厘米远,“你先去吧。”

年柏彦见她呆怔得像个木头人,忍不住笑出声,干脆将她一把抱起放回到沙发上,自己转身去拿换洗的衣服了。

等到一分多钟后她才反应过来,快步跑进更衣室,年柏彦正好脱掉被她污染得不堪入目的衬衫,见她闯进来后倒也没惊讶,伸手拎了件钛灰色衬衫套上。

她的视线虽没无法从男人健硕宽阔的胸膛离开,但思维已经开始活分了,嘴巴开始宣泄不满,“年柏彦,你是钱多了撑的吗?人家都不用你赔了,你凑合个什么劲儿呢?说不准那些画呀树呀什么的都是赝品呢,压根就不值几个钱。”

年柏彦转过身子看她沉默不言,眸底深处却似笑非笑,抬手优雅地系着衬衫的扣子,举手投足是不疾不徐。剪裁得体的高级质地衬衫,足将他傲人的身体轮廓点缀得愈加完美。

素叶仍喋喋不休,“咱就算有钱吧,但也不能像你似的大手大脚吧?我觉得那画也不值钱,要不然怎么那么不结实,还有什么盆景树,现在嫁接移植的技术多先进呐,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年柏彦微微低头系上了最后一枚扣子,再抬眼时眼角眉梢已恢复了惯用的平淡无澜的神情,“说完了?”

“……说完了。”

他从她身边走了出去。

素叶在原地愣了半天后才反应过来,又追着年柏彦到了洗手间,“哎,你什么意思呀?”

年柏彦正在洗手,没回头,而是抬眼看向镜子里的素叶,轻声道,“这家酒店的独特之处就在于每一间的总统套都是独一无二的,因为每一间的摆设物品都不同。正如咱们现在住的这间,被你毁坏的织锦据说是清光绪年间珍藏在圆明园的贡品,属外藩进贡,手艺精湛物料名贵。后来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时,这幅织锦被夺走,五年前才在国际拍卖行重新面世,最后是这间酒店的老总,也就是你刚刚偷听到讲话的那个人花了近二百多万美元竞拍成功。”

素叶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两百多万美元,那折合港币是……一千五百多万!

“你毁掉的小水杉倒也没什么,像你说的,毕竟是移植嫁接的植物,最大用处是具有观赏性,其价值也许只能与你剪掉的飞鸟差不多。”年柏彦擦了擦手,轻描淡写。

那……也价值不菲了吧?

素叶一个头两个大,果然,她的命跟这些个东西比起来简直不值钱了,一时间懊恼极了。年柏彦转过身,身子倚靠在洗手池旁看着她,“你自己说说看,这些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如果对方是你的朋友,你好意思不赔偿吗?”

“好……”素叶张口,又在年柏彦目光的逼视下硬生生将“意思”两字咽了回去,攥了攥手指,赔笑道,“好贵的东西,真是挺不好意思不赔的哈。”其实在震惊过后仔细想想,画的价钱再高也不过就是仗着年头悠久出身高贵而被外界炒高的,说白了不就一张织品吗,在清朝还是被放在圆明园里的,什么才是皇上喜欢的?那是有事没事拿在眼前能看到的才叫喜欢,放进圆明园许是一辈子都想不起它的存在,价值?依照光绪爷的度量,八成都入不了贵族的眼。

但不可否定的是,这件织品的确属于民族骄傲,有价值是理所应当的,却毁在她的手里,一时间心里惶惶不安,老天,这件事如果被外界知道的话,她会不会被扣上民族罪人的帽子?

正想着,年柏彦开口了,声音缓慢悠扬,“既然知道不好意思了,那么,接下来咱们得谈谈赔偿款的问题了。”

素叶差点一个趔趄,失声,“你不是已经赔偿了吗?”

“钱呢,我可以先帮你垫上。”年柏彦笑了,双臂交叉环在胸前,不紧不慢地说,“但祸是你惹的,我替你赔偿了酒店,你怎么赔偿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