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今晚临时的加班,温时卿明早有半天的假,所以此刻他也不急着睡觉,洗过澡在客厅沙上坐下,给姜芥说了那些和“闻声来”有关的往事。
万籁俱寂的深夜,除了窗外车辆飞驰而过卷起的风声外,整间屋子都静极了。他醇厚的声线沉沉地,缓慢地徘徊在她耳边,像道催眠剂,听得她安逸又舒心。
……
“所以那天在app上给我私信的是你吗?”听他说着,姜芥突然就想起这件事。
“嗯。”他说,“等了你这么多年,没想到你不唱了。”
“天。”姜芥从他怀里挺直身,惊呼,“我记得你那天还跟我要微信来着!”
温时卿:“嗯。”
姜芥莫名小不爽:“你居然会跟别的女人要微信!当初我加你微信缠了你好久你才同意,你居然主动跟别的女人要微信!”
“别的女人?”温时卿眉梢一挑,笑了,“不都是你吗?”
“那怎么一样!”姜芥轻哼,“那时候你又不知道那是我!”
说完,她又咬牙碎碎念一句:“幸好那时候没答应加你微信,就该让你尝尝被拒绝的滋味!”
姜芥侧头,幽怨看他,吃起飞醋来,哪哪都不畅快:“那你那时候一直拒绝我,是不是也有一部分原因喜欢‘闻声来’啊?”
温时卿伸手掐掐她脸蛋,应得很快:“不是,我不喜欢‘闻声来’,对她……应该说是你的歌声,只是单纯的依赖。”
真要说起来,那晚要她微信,也只是一时冲动,和‘闻声来’更深一层的展,他倒从没想过。
“那再想想,让你知道了也不错。”姜芥忽然笑了,明眸皓齿的模样映在他眼里,让人心动极了,“我的歌声也是我这个人的一部分,如果这能让你更爱我的话,我愿意。”
温时卿嘴角扬起丝弧度,抚着她的长,嗓音低而蛊惑:“就算没有这道歌声,我也只会更爱你。”
姜芥小心肝一颤,顿时羞得垂头含胸,连头皮都在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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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言不合就撩人……
……
“不对啊。”半晌,姜芥伸手晃晃他,纳闷,“你也没少听我唱歌,怎么会认不出我的声音?”
闻言,温时卿自己都愣了下。
当初第一次听她唱歌,虽然熟悉,但也只觉得和‘闻声来’相似而已,压根没想过她会是‘闻声来’。
因为这对他来说,有些不切实际。
可缘分这种东西,偏偏就是这么妙不可言。你越难以想像的事情,往往越能让你猝不及防。
良久,他笑了,有种哭笑不得的意味:“我没往那方面想过。”
“……”姜芥竖起个大拇指,“你赢了。你这个假粉丝。”
温时卿:“……”
……
后半夜,姜芥抵不住席卷而来的困意,趴在温时卿腿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清晨,晨光破晓,金灿灿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投射在客厅的瓷砖地上,将空气里那些纷飞的粉尘映得格外清晰。
鸟儿扑扇翅膀的清脆声一响而过,唤醒了睡梦中的姜芥。
她动了动眼皮,脑子逐渐清醒,缓缓睁开一只眼。
男人英俊沉静的睡颜正对着自己,距离近到她一仰头就能碰到他的唇。
身上沉沉的很是暖和,姜芥微微仰身看眼,盖了件棉被。
昨夜的记忆一时间涌上来。
他们聊到很晚,后来她睡着了。两人就这么挤在沙上,相对而眠。
姜芥羞涩的垂了垂眼眸,往他怀里贴的更近。
沙太挤,加上姜芥在怀,温软娇嫩的滋味让温时卿这一夜过的很是煎熬,连睡眠也极浅。
姜芥这么一动,彻底就让他清醒了,倏然睁眼,看着她时的一对眼睛,红通通的,透着清晨难以抑制的欲望。
“你别动。”
他忽然出声,那音色哑得,愣是把姜芥吓了一跳。
后者呆滞,想到某方面,顿时不敢动了,面红耳赤地睁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目光直白坦然的诱人。
温时卿背脊一僵,越躁热难安,脑子里最后的理智差点就垮了,抬手捂住她眼睛,喉结干涩地滚了两下:“别这么看我。”
姜芥:“……”
良久,姜芥憋不住,打破沉默:“……温时卿,我尿急。”
温时卿压下体内的躁动,看了眼腕表,七点多。沉沉“嗯”一声,掀开被子坐起身:“起吧。”
姜芥迅起来往厕所里跑。
没多久,她拉开厕所门探出脑袋,问:“温时卿,你有多的牙刷么?”
温时卿进房里的浴室找了把没拆包装的出来给她,姜芥接过来,脸上的余温还没退,细细道一声:“谢谢。”
温时卿去冲凉了。
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姜芥正站在厨房怔。
他走过去:“怎么?”
姜芥回神,抬眸问他:“你家里有什么食材,我做早饭。”
温时卿想了下,而后过去开冰箱,扭头:“只有鸡蛋和火腿肠。”
“我下去买吧。”他关上冰箱,打算进屋穿衣服。
姜芥拉住他:“那咱出去吃吧,昨晚一夜没回去,吃完我想回去换身衣服。”
温时卿一顿:“好。”
两人收拾好出门。温时卿带她去了老街一家年月已久的早餐店。
温时卿:“吃什么?”
姜芥抽纸擦了擦桌沿:“豆浆油条,其他的你看着点就行。”
温时卿给她叫上,又点了笼包子和豆花。
东西上桌,姜芥垂头抿一口热乎乎的豆浆,原本寒凉的身子一下暖和了不少。
“你晚上要上夜班吗?”她问。
“嗯。”
姜芥眉头皱了皱:“昨晚那么晚睡,早上起这么早,会不会撑不住啊?”
温时卿习以为常:“还好。”
闻言,姜芥埋头加快吃饭度,咬着油条含糊不清的道声:“快快吃完,你快快回家睡觉!”
他一笑:“不急,慢点吃。”
姜芥配口豆浆,咽下:“我下午也要去医院,群里通知说下午开始第一节活动。”
“嗯。”他抽纸拭了下她嘴角的豆浆,“会不会太累?”
姜芥摇摇头:“不会不会,有师兄师姐他们带着我,没啥累的。”
他依旧面色淡淡的,语气却很是温柔:“如果不开心了,要说。”
姜芥微一愣,此刻还不太明白他话里的含义,玩笑道:“一般只有我让人不开心,谁还能让我不开心呀?”
温时卿莞尔,“嗯”了声,没再说什么了。
-
方遇昨晚在沈孜孜那过得夜,一早直接从沈孜孜家里去警局上班了,对于姜芥在外留宿的事一概不知。虽然没收到小舅舅的电话和短信,姜芥回到公寓的时候,还是小小的紧张了一下。
四处看看屋子里还是她昨天下午走之前的模样,这才如释重负松口气。
虽然昨晚在温时卿家洗过澡,但她没洗头,所以干脆,又重新再洗了遍,而后倒床补觉。
一觉到中午十二点多,想着温时卿应该去医院了,姜芥便也起身,穿衣服出门。
上地铁前,她去小区附近的星巴克给温时卿带了杯咖啡,送到办公室的时候,他刚好不在。
姜芥一看快到小组约定的时间了,就没等他,放了咖啡给他了微信消息,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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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小组活动开始的第一节,这节内容是以参与小组活动的病患相互之间熟悉接触为重点。
姜芥看过他们的资料,平均年龄都是在五十岁左右,都是因为患病需长期住院治疗,有儿有女,也有结了婚后离了婚的。而他们聚在一起的共同点便是——孤独。
活动安排在医院的活动室。活动开始前,姜芥和廖语函外出准备零食和饮料,剩下三人则留在活动室,稍作布置。
廖语函是个性格开朗的阳光女孩,身材微胖,和姜芥差不多高,说话的语很快:“今天这些叔叔阿姨人都很好的,你待会和他们熟悉了就知道了,不用太拘束。”
姜芥笑:“嗯嗯,我知道。”
“哦,还有……”廖语函弯了弯眼,询问道,“咱们活动每节开场都有个小暖场,平常都是做些小游戏,你第一次入组,刚好又是音乐生,我和佳佳就想着开场让你唱歌带动一下气氛,和组员们拉近一下距离,你觉得如何?”
姜芥毫无异义,应得很爽快:“完全没问题!”
廖语函笑得更开了:“哈哈好的好的!”
买好东西,两人回到活动室,四个参与活动的组员都已经在了。
见到新面孔,一位扎着低马尾穿着病服的中年女人先笑了声:“哟,新人呀?”
姜芥看了眼她前额大片的白,过去礼貌颔,笑:“你们好,我叫姜芥,是社工部新来的。”
中年女人倒是随和,应一声:“你好啊。”
其他年纪较大的三人,都只是默默的冲她一点头,算是打招呼。
“好了,咱们围成一个圈,先坐下相互认识一下。”作为小组组长的王佳佳,最先话。
于是几人前后在已经摆好的座位上坐下。
王佳佳笑了笑,一指姜芥,说:“这是姜芥,咱们的新朋友,她刚刚自我介绍过了,咱们鼓掌欢迎一下。”
话落,游子健带头鼓掌,众人也跟着拍手。
“活动开始前呢,咱们请姜芥为我们唱歌!带动一下气氛。”王佳佳再次拍手,“大家再掌声鼓励一下!”
掌声零零碎碎,算不上响亮,但大伙儿都露出了期待的神色。姜芥站起身,甜甜地笑了下,一鞠躬,道:“我给大家唱《有形的翅膀》吧?”
众人:“好。”
……
“这一路,翻阅了,喜与悲,是与非
一双眼看过许多变迁……
……
我曾害怕,所以我懂得难免会沮丧的模样,
我受过伤,所以更渴望,美丽的飞翔——”
……
清脆透彻的歌声,充斥着这间小小的活动室,歌唱的女孩宛如一位纯洁善良的天使,挥动着她有形的翅膀,将温暖送到了每个人的心上。
安静的长廊里,偶有护士走过,温时卿站在活动室门边,透过那一小块玻璃窗口,望了眼姑娘歌唱的模样,垂头扬唇一笑,后转身离开了。
嗯,怕她不适应什么的,是他多虑了。
……
歌声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结束,掌声不约而同地响起,比刚刚的,要响亮的多。
姜芥咧唇笑笑,看着他们纷纷竖起的大拇指,又是一鞠躬:“谢谢大家,献丑啦!”
坐在她对面的短阿姨浅淡笑了笑,声线极其平静:“唱得真好。”
重新坐下,王佳佳又继续道:“感谢我们姜芥带来这么美妙的歌声,那么接下来我们就开始步入今天的主题吧。”
接着,大家进行了自我介绍,彼此认识过后,王佳佳便让他们开始,一一诉说自己的心事。
最先开口的,是那位扎着低马尾的中年女人,她叫阮红,今年46岁,患有子宫肌瘤,需做子宫切除手术。她没有孩子,加上患病,她的丈夫和她离了婚,目前,她孤身一人。
从前,阮红并不是个怕孤独的人,她性格外向,乐观开朗,对生活充满希望,可这场突来的疾病,带走了她身边的一切,带走了她所有的希望。切除子宫,对她来说,是抗拒的。她的母亲为此,也常常以泪洗面。无助时产生的恐惧,经常让她感到孤独。
阮红垂下脑袋,眼圈在红,刚刚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她说话时的哽咽声:“有时候我想,干脆就这样放弃吧,治疗什么的都放弃吧,反正我单身一人,怎样都是孤独,不如让病恶化,最后再孤独的死掉……”
气氛很是压抑,姜芥看着她嘴角那一抹苦涩,心渐渐沉了下去。
第二位言的是坐在姜芥对面的短阿姨,叫郑欢兰,一位面貌和善的妇女,今年55岁,患有心脏病,今次,是她二次入院,等待手术治疗。她结婚的早,丈夫几年前因病去世。她有个儿子,31岁,是个无业游民,拿着她每月不多的退休金,成日混迹在赌桌上,欠了一屁股债。
他儿子结过婚,老婆因为忍受不了他无所事事游手好闲,跟人跑了。
郑欢兰再一次叹气,抬手抹着眼泪,语气里是无限的后悔和悲伤:“我就不该惯着他,现下我看病需要大笔的钱,除了那些退休金,我哪里还有收入,我这不孝的儿子还整日整日来找我要钱,我哪儿还有钱。人说养儿防老,可现如今,我真宁愿没生过这样的儿子!”
郑欢兰的情绪有些失控,最后的话带着哭腔嘶吼出来,登时让姜芥的心都跟着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