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医生，救……命……”
虚弱的声音响过，温时卿心头一紧，差点没控制好脚下的油门：“喂，姜芥？你在哪里？姜芥？”
“嘟嘟嘟嘟……”
通话被切断，温时卿急躁地按了两下手机，再次拨出去，那头却传来——
“您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闻声，温时卿关了手机，看着前头仅剩三秒的绿灯，加重油门开了过去。
到了御景小区，他顾不上找车位，直接驶到单元楼下，心急火燎的搭电梯上楼。
姜芥的那声“救命”不断在耳边浮现，他着实是冷静不下来。出了电梯，找到房门号，急促的边按门铃边敲门：“姜芥！姜芥！”
喊了两声，温时卿见里头没有应声，便按着方遇给的密码，直接开了门锁进去了。
除了玄关边那袋吃过的外卖垃圾，屋子里整整齐齐的，倒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温时卿四周张望一圈，换了鞋打算往里走，忽然就听屋里头传来一阵“咕噜”地冲水声。
他阔步过去，在看到某间房门缝下透出来的光线后，抬手敲了敲门：“姜芥？你在里面吗？姜芥？”
下一秒，门从里头被拉开一个缝，温时卿视线只见瓷砖地上一双白细的腿，眉头一蹙，他伸手小心翼翼地往里推。
浴霸灯亮着，姜芥倒在马桶旁边，身上只穿着件白色的睡裙，长散乱，漂亮的脸蛋憔悴不堪，没了平时的光彩，连嘴唇都干的白起皮。
温时卿两步上去蹲身扶起她的脑袋，抬手在她惨白的脸上拍了拍，嘴里沉沉唤着：“姜芥，姜芥，姜芥……”
听到声音，姜芥费尽气力微微睁开眼，在看到温时卿那张放大的俊脸后，断断续续叫了声：“温……医生……”
温时卿伸手在她额头上试了试体温：“哪里不舒服？”
“肚……肚子疼……”
闻言，温时卿抬眼观察一圈，在看到马桶旁残留下来的呕吐物后，问：“吐了？”
姜芥缓慢地点了下头。
“吐了几次？”
姜芥比了四个指头。
“有没有拉肚子？”
姜芥从鼻腔里出一个“嗯”。
温时卿一拧眉，毫不费劲地抱起她，径直走到床边把她放下平躺，隔着她薄薄的睡衣料，抬手在她肚皮上进行简单的按压检查：“这儿疼吗？”
姜芥没力气睁眼，只轻一摇头。
温时卿按压的位置往边上微移：“这儿呢？”
姜芥继续摇头。
最后，他往靠近胃部的位置轻轻一按，还没问出声，姜芥吃痛地“嘶”了一声，皱起了眉：“疼……”
闻声，温时卿收回手，对症状有了大概的了解，给她盖好被子，道：“你先睡一下，我一会儿就来。”
话落，姜芥迷糊间只听到一阵开关门的声音，脑子里还来不及思考他要去哪，便沉沉睡过去了。
……
再一觉醒来，姜芥只觉得脑子朦糊糊的，浑身没力，喉咙都干到涩。她侧头望一眼床头正在充电的手机，正想去拿，抬手却看到自己正打着吊针的手背。
姜芥微一愣，忽然就忆起自己睡前生的一切。
温医生来过。
抱着她到床上，还摸了她肚子做检查。
想到这里，姜芥羞赧地弯唇笑了笑，藏在被子里的另一只手还探到自己肚子上摸了摸。
正痴想着，房门突然被推开了，温时卿一手端着杯热水，一手拿着药包走进来，抬眸在看到正睁着眼看他的姜芥，目光微顿：“醒了？”
姜芥点点头，略显苍白的脸蛋扬起一个笑容：“嗯嗯。”
他放下手里的水和药，问：“还难受么？”
姜芥坐起身：“好很多了。”
他这会儿脱了外套，穿着圆领毛衣，里头衬着件黑色衬衫，袖口被他拉至手肘处，露出一节线条流畅的小臂。皮肤冷白，肉眼可见他眼下淡淡的乌青色，原本光洁干净的下颚冒了些胡渣，满脸尽显着倦态。
姜芥这时想起，他昨晚是夜班。
“我煮了粥。”他说，“你吃一点，然后把药吃了。”
姜芥忽而心生愧疚，抠着手指喃喃道一声：“对不起啊温医生……你刚下夜班吧？害你没得睡觉……”
温时卿垂眸看她片刻，想起门口那袋已经被他带去扔掉的外卖垃圾，冷不防问她：“昨晚吃什么了？”
“啊？”姜芥抬头瞅他，“烧烤……”
温时卿一脸“我就知道不是什么健康食品”的表情，严肃道：“消化不良引起的食物中毒，以后少吃这些东西。”
姜芥小鸡啄米：“不吃了不吃了，昨晚又吐又泻的，简直生不如死……”
温时卿：“我去盛粥。”
“好的。”
温时卿前脚出了房间，她床边的手机随后便响了起来，姜芥拿过来看一眼，在瞧见屏幕上“夏眠姐”三个字后，恍然想起，她早上约了夏眠逛街！
按了接听，姜芥开口就是：“啊啊夏眠姐对不起！我昨晚吃坏肚子了，又吐又泻的，就没顾着去看手机！”
那头夏眠轻笑了声：“我知道，时卿和我说了。怎么样，现在好点儿了吗？”
姜芥：“好多了好多了，多亏温医生。”
“没事就好。”夏眠语带得意：“看来我这回让他去找你的做法很是明智啊！”
姜芥：“啊……”
“行了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你好好把握机会，就这样啊！”
“不好意思啊夏眠姐……那我们下次再约啊？”
“没问题没问题，你好好休养，拜拜！”
“拜拜。”
电话挂断，温时卿刚好端了粥进来，热腾腾的还冒着热气。
姜芥想起来刚刚他打电话来时说到一半就自动关机的他：“温医生，你帮我手机充的电吗？”
温时卿“嗯”一声，把粥递到她面前，交代：“吃一点，然后歇一会儿吃药。”
姜芥接过来吹了吹，抿一口，又问：“你也会做饭呀？”
温时卿给她拆好药丸，应：“会一点。”
姜芥张嘴又喝了两口，默不作声地看着他拆药丸时温柔细腻的动作，心里一时感到满足极了。
甚至贪心的多想，如果这个男人能一辈子都在她身边，那该多好。
可转而一想到他那副时常冷漠的神态，心里那丝苟延残喘的希望瞬时又被碾得只剩渣了。
……
碗里的粥被姜芥一滴不剩的喝光了，因为是温医生亲手煮的，所以喝起来特别的甜！
接过她手里的空碗，温时卿抬头看了眼吊瓶里的药水，说：“药水快好了，半小时后把药吃了。”
姜芥：“好。”
等温时卿洗过碗再回来，吊瓶里的药水正好滴干。他走过来，弯身熟练小心地撕开胶布，然后迅地拔了针，低低道：“按几分钟，别松。”
姜芥基本没感到什么疼痛，遵照他的指示，拿另一只手的大拇指按在针口上，止血。
看了眼时间，已过一点。姜芥担心他太过疲惫，出声：“温医生，我没事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我再睡一觉就好了。”
温时卿把废弃的医疗用品装进塑料袋里，系好袋口瞧了她一眼：“记得吃药。”
“我会的。”姜芥催他，“你快回去休息！”
温时卿没应声，拎着袋子带上门出去了。
姜芥依然有些困倦，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把桌上的药吞了后，又躺下身睡过去了。
－
再次醒来，天已经全黑了，房间里也黑乎乎的，只有外头从门缝里透进来的丁点儿灯光。
姜芥揉了揉眼睛，坐起身。
大概是温医生给她留的吧。
中午的药水和药丸起了作用，她这会儿除了肚子饿外，倒没什么其他感觉了。
开灯穿了拖鞋出去，走到台阶口正准备按开客厅的灯时，姜芥余光突然就瞥见躺在沙上那道高大的身影。
她面上一愣，原本落在开关的手收了回来，放轻步子走过去。
他睡着了，英挺的五官在沉睡时显得格外柔和沉静，少了平时的那股疏离感。
再一看，姜芥现他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不是下午穿的那件，就连下颚的胡渣也刮的干干净净，靠近些还能闻到他身上清新的柠檬味沐浴乳香。
这是回去洗了澡又过来了？
她蹲下身，两手托着脑袋，借着阳台上洒进来的微弱月光，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心里安稳又平静。
“温时卿啊，追了你这么久，你就不能停下来，真真正正的看我一眼吗？”
她喃喃自语一声，细腻温软的嗓音听上去很是无奈。
……
良久，桌上的手机忽然“嗡”地震了起来，在这寂静的房子里，格外清晰突兀。
姜芥一吓，霍地站起身，正打算伸手把它按掉，沙上的温时卿眉头蹙了蹙，睁开眼，在看到站在沙边上的姜芥，微一愣。
姜芥有点儿不知所措，指了指桌上的手机：“你你你电话响了！”
温时卿反应过来，伸手拿过接起。
“喂？时卿啊？”屋子里极静，静到姜芥可以听到电话里头方遇的声音，“姜芥好点儿了没有？”
温时卿捏着眉心：“嗯，好多了。”
方遇放下心来：“那就行，麻烦你了啊，帮我照顾她。”
温时卿语气淡淡：“没事。”
“那行，那不吵你了，我晚会儿再给姜芥打电话！”
“嗯。”
通话结束，姜芥立在那里，垂眸盯着他乌黑的短，落了满眼的失落：原来是小舅舅找得他啊……她还以为他对她，起码还有一点点的紧张。
正出神，温时卿抬头瞅她，问了句：“感觉怎么样？”
姜芥目光落到他面上扯了扯唇：“好多了，除了肚子饿，已经没觉得疼了。”
“嗯。”
“温医生，你不用再特意过来的。”她说，“我自己能照顾我自己。”
温时卿没应她，站起身收了手机，没由来说了句：“走吧。”
姜芥：“？？？”
“不是说肚子饿？”温时卿瞧一眼她身上的睡衣，“换身衣服，出去吃饭。”
话落，他径自去了卫生间。
留姜芥一脸愕然。
吃……吃饭？和温时卿？？？
－
温时卿驾车带她去了邻街的一家粥铺。店面装修简洁，环境也不错。
给姜芥点了一份小米粥和一盘去油的青菜，温时卿另外给自己叫了碗牛肉面。
姜芥全程没说话，坐在他对面托着下巴痴痴望着。刚刚心里的那点儿不快早就被她抛到九霄云外了，脑子里来来去去只剩——
“第一次和温医生面对面吃饭，第一次第一次第一次。”
“温医生点菜的样子也太好看了吧，细心又温柔的，想扑倒！”
“温医生说话的声音也好好听，呜呜呜想做那个服务员，想做他手里的菜单……”
……
半晌，服务员拿着菜单去下单了。
温时卿自动忽略掉她痴迷的目光，嘱咐道：“这两天不要吃油腻的东西，尽量喝粥吃的清淡一些，药再继续吃一天。”
“嗯嗯嗯！”姜芥两眼冒星星，“温医生你真好看。”
温时卿：“……”
－
晚上回去，姜芥接到来自方遇的电话。后者上来就劈头盖脸的训了她一顿，说什么他一不在她就乱吃东西，整那么多事儿出来害他在国外都不安心。
姜芥除了应声受批，还能说什么。
“是是是，舅儿您说的是，我错了错了错了。”
“自己注意着点儿啊！我这不在的，老是麻烦人时卿多不好意思！”
闻言，姜芥碎碎念一声：“我挺好意思的……”
“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没什么。”姜芥笑哈哈打掩饰，“您吃好喝好，和我小舅妈多恩爱恩爱就好！我会照顾我自己的！那就不多说了舅儿，春宵一刻值千金，您赶紧忙您的，我挂了啊拜拜！”
说完，连给方遇出声的机会都没有，“啪嗒”挂了线。
方遇：“……”
……
洗过澡，姜芥因为今天睡了一天，这会儿很是精神。躺床上刷了会儿朋友圈，又点到温时卿微信里，给他了条微信——
［小鱼仙草：温医生，今天谢谢你呀。］
［小鱼仙草：为了表达我的谢意，我明天中午给你做一顿丰盛的午餐送去！］
片刻，就在姜芥以为他已经睡着不会回复的时候，他却意料之外的回了过来，很简单的四个字——
［：早点休息。］
姜芥激动的握着手机在床上滚了两圈，回复：［温医生晚安。］
……
夜了，天上稀朗的几颗星被飘来的云雾挡住，整个小区平静又安逸。独独静不下来的，是姜芥那颗为爱萌动的少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