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子娘家在大山里头,家里也就只剩下她母亲一个人,花了半天的时间终于到了地方,很偏僻,是山窝窝里头的一个村子,整个村子都搬到了山下,村里就只剩下玫子母亲一个人。
玫子的母亲住在村头,前边是用篱笆围起来的大院子,院子里养着一群白兔子,一个年龄大概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正在给兔子喂青草。
我喊了几声没应,推开院门进去了。
大婶好似没有看到我进来了,依旧弯着腰给兔子喂草,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可以说是麻木。
我站在一旁也没有催,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大婶才抬起头走了过来,沙哑着声音问道:“小哥看我这兔子长的可好吗?”
我愣了愣,没想到大婶开口竟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瞟了那群正是吃草的兔子一眼,点点头:“这些兔子长得很肥,平时大婶一定把它们照顾的很好。”
“玫子出生那年我男人就在山里被野猪咬死了,我是用这些兔子把玫子养大的,二十三年了,每一天我都是过的小心翼翼,唯恐玫子出了点什么事,玫子就是我的全部。”玫子母亲把一只兔子抱在怀中轻轻抚摸着脑袋,轻声呢喃着。
我注视着玫子母亲,听她继续说下去。
“孩子大了,不甘心待在这山窝窝里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虽然我心里不舍,但我不能把孩子困在这山里一辈子,她人生的路还长,接下来的路还需要她自己去走。”
“玫子离开村子那天还是我给她准备的行礼,我把她送出了山,临走的时候玫子抱着我说等她在外面的世界安顿下来就把我接过去见见世面,当时我开心的要死,心想着孩子总算长大了。”
“玫子离家一走就是一年,那天她回到山里开心的和我说她找到了心上人,马上就要结婚了。我第一眼见到那个男人我就不喜欢,他配不上我的玫子,他给不了玫子幸福。”
“玫子不听,还跟我大吵了一架,那是她第一次和我吵架。那个男人带着她离开了山里,玫子的婚礼我没有去参加。”
玫子母亲似乎是在和我说,又似乎是在一个人喃喃低语,一脸的麻木,看不出表情来。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啥,依旧没有打扰她。
“四天前那男人传来消息,玫子死了,我的玫子没了,患了疾病突然就没了。”半响后玫子的母亲继续道,即便说到这句话她依旧是面无表情,甚至语调都没有变化。
“我的玫子,我的宝贝,我生命的全部,那个男人就轻飘飘的来了一句没了,我甚至都没有见到玫子最后一面,我和玫子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她为了那个男人气呼呼的摔门离去。”
“我的玫子没了,患疾病死的,说的多么理直气壮,说的多么轻松随意。”玫子母亲无声的笑了起来,抚摸着兔子脑袋那只手的力道明显加大了。
下一秒,那只兔子发生了一声惨叫,脑袋一歪死掉了,它的头被玫子的母亲硬生生的给扭断了。
“小哥,你来这山里肚子一定饿了吧,你等我一会,我把这兔子洗剥干净给煮吃了。”直到这时候玫子的母亲才抬头望我,轻声说道。
望着玫子母亲怀里那只被扭断脖子的兔子我眉头挑了挑,玫子母亲很干脆,扭断兔子的脖子没有丝毫的犹豫,就连眼神都没有一丝变化,出手凌厉。
她女儿没了,她虽然说的语气轻松,似乎是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没关系的事一般,脸上也没有丝毫的怒气,但是我却感受到了她心中的恨意,那股恨意像是火山爆发那般猛烈,像是冬天水里结的冰那般寒冷刺骨。她心中压抑着一股怒火,一股想要焚烧一切的怒火。
这股怒火,这股恨意被玫子母亲压抑着,静静地在她心里燃烧着,只需要一点微不足道的火星就会点燃、爆发。
玫子母亲这种状态很可怕,这种压抑会让她疯狂,会让她不顾一切。
“大婶,我不饿。”我摇了摇头。
大婶没说话,随手将手里的兔子给丢在了地上,就像是丢垃圾一般。
“玫子没了,这些畜生对我也没用了。”玫子母亲回到了屋里,我跟着进去了。
“大婶,玫子的事我也感到心痛,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我叹息道,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玫子是她生命的全部,突然就这么没了,天知道她心里承受着怎样的痛苦和煎熬。
“节哀?”玫子的母亲冷笑了两声:“我女儿死了,他却还活的好好的,他那一家人都还活的好好的。”
“大婶,我今天来找你是想了解一些玫子的情况。”我没接玫子母亲的话,继续说道。
“玫子是我一手带大的,她一年前所有的事我都可以告诉你,但是玫子离开了山里后的事我就不清楚,你应该去问那个男人。”玫子母亲面无表情说道。
“大婶,你似乎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我若有所思的望了玫子母亲一眼,沉声道。
来了这么久与玫子母亲对话很少,基本上都是我在听她说,她甚至都没问我是谁,我来干什么的,但是她却给我一种知道我来干什么的感觉。
“小哥一身浩然正气,身上有功德之光缭绕,是这世上少有的奇人,你今天来找我肯定是想查明我女儿的死因,还我女儿一个公道。”玫子母亲望着我,弯腰向我行了一礼,然后叹息了一声:“我也不知道我女儿怎么突然间就没了,那男人说她患了疾病,嘿,当我是傻子吗?”
我望着玫子的母亲眼神骤然凌厉了起来,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中年妇女嘴中说出的话却是让我大吃一惊,我走了这么多的路,接触过这么多的人从来都没有人这么评价过我,就连我身上的功德之光我自己都没办法看见,玫子的母亲竟然能够看到,实在是匪夷所思。
功德是一种玄妙的东西,是一种行善积德才能够获得的东西,做的善事越多功德之光越强烈。
无论我怎么看,玫子母亲还是一个普通的中年女人,看不到任何的异常。
我眉头紧皱了起来,难道她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
“小哥不用惊奇,我在这山里养了一辈子的白兔,你瞧那些白兔的眼睛多么纯洁,是不是能看清自己的影子,和它们待久了多少也沾染了一丝它们身上的灵气,所以能够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也很正常。”玫子的母亲说道。
我目光闪了闪,玫子母亲这番话说的很玄妙,但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心静,能见邪祟。心纯,能破万法。
“大婶,既然你有如此神通,为什么看到那男人的时候不阻止玫子?”我问道,玫子母亲肯定见到铁蛋第一眼就看出来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阻止不了。”玫子母亲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悲伤之色,无比痛苦道:“我看出来那个男人品德不行,看出来那个男人不会给我女儿幸福,但是我阻止不了这件事,因为玫子是我的女儿,是我身上的肉,是我生命的全部,我没对她做到真正的狠心。”
“我是眼睁睁的看着玫子跳进火坑,我却没办法救她,我以为当她认清了那男人的面貌就会回来,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她这一走就是绝路……”说到最后玫子母亲牙齿紧咬了起来,她依旧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我微微叹息了一声,明白了玫子母亲说的意思,想要阻止玫子不跳进铁蛋那个火坑,她就要狠下心来让她断绝这份情,但她对自己女儿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正如她所说,那是她身上的肉,是她生命的全部。
“出了一些情况。”我叹息了一声,没有隐瞒,把玫子的尸体出现在牛胖子家里的事讲了出来。
玫子的母亲既然能够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她的目光肯定也非同一般,说不定对这事有不一样的见解。
玫子母亲听完怒声喝骂了起来:“这都是那个男人缺德事干多了被人报复,害的我女儿被人刨坟。”
我轻呼了口气,玫子母亲竟然一口就断定玫子的尸体出现在牛胖子家里是被人挖起来弄过去的,别人这么做就是为了报复铁蛋,这份见解实在是毒辣至极。
“昨晚上玫子尸变了。”我又把昨晚上的事说了一遍。
玫子的母亲大吃一惊:“我女儿好端端的怎么会尸变,难道是怨气缠身?”
“尸变后它的实力很强,昨晚上我侥幸把它打跑了,它一定还会回来害人的,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来寻找一些对付它的法子。”我说道。
“小哥,那群人就该死,为什么要救他们,全都死光了才好。”
玫子母亲冷笑了起来,很是痛快。
“玫子已经死了,那群人就算有再大的错也不能是由玫子来对付它们。”我摇头。
“小哥,你是个好人,那群人该死,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就不用管了。”玫子母亲面无表情道。
“我是地师,邪物害人我自然是要管的。”
玫子母亲没说话了,面无表情,在这里坐了一会我就走了。
玫子母亲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很压抑,玫子没了她没哭没喊,甚至还能与我很清晰的交流,但是她心中压抑着的怒火与恨意让我心惊。
“希望她不要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我喃喃低语。这一趟让我几乎没有什么收获,玫子母亲肯定只要一些对付玫子的法子,只是她不愿告诉我。
铁北村炸开了锅,昨晚上玫子尸变起来要害人的事整个村都传遍了,现在搞的是人心慌慌,到处都在谈论。
我刚回到村子就听到有人大喊:“死人了,死人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