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后,柳媚儿从琴行订的三架立式钢琴也送了过来,调律师将音准再次校正一番后,那个被柳媚儿唤作兰兰的女孩就走了过去,坐在一架钢琴前,试着弹奏了一曲。
她的技法只是一般,但弹奏的曲子却很是熟悉,居然勾起了王思宇的一段往事,恍惚之中,他心头一颤,竟想起远在闽江市的周媛老师来,那水银泻地般的钢琴曲仿佛再次在耳边响起。
自从周媛挂职去了闵江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倒变得愈加生疏起来,这令感到王思宇颇为惋惜,只是那位冰雪美人,向来都难以接近,她对王思宇的态度,更是若即若离,令人捉摸不定。都说天底下最难猜测的就是女人的心思,对于周媛来讲,这句话应该是很有道理的。
王思宇抱肩站在教室里,静静地听着钢琴曲,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陷入沉思之中。
悠扬的钢琴声把瑶瑶也吸引了过来,她进了屋子以后,抱着王思宇的大腿,探头探脑地望了半天,就伸出手,轻轻拉了拉王思宇的袖口,轻声唤道:“舅舅,舅舅,我要跟你说句话。”
王思宇赶忙蹲了下来,望着那张粉雕玉琢的脸,低声道:“乖乖,怎么啦?”
瑶瑶指了指前方的钢琴,把手放在王思宇的耳边,奶声奶气地道:“舅舅,舅舅,我想唱歌。”
王思宇呵呵一笑,轻声道:“瑶瑶,想唱什么歌?”
瑶瑶歪着脑袋想了想,就用白嫩的手,揪着王思宇的耳朵,悄悄地道:“舅舅,我想唱春天来了!”
王思宇笑着点了点头,牵着她的手走到钢琴边,和那个叫兰兰的女孩打了招呼,让她弹奏这儿歌,兰兰答应下来,略一思量,就把曲子弹了出来。
瑶瑶怯生生地站在钢琴前,双手扯着碎花裙边,伴着欢快的旋律,摇摆着身子唱了起来:“鸟鸟飞来了,欢聚一起真热闹,动听的歌儿唱起来,叽叽喳喳唱不停,春天就要到来了,我们愉快地在歌唱……”
廖景卿听了歌声,也从外面走了进来,倚在门边,微笑着望着瑶瑶,眼里露出慈爱的目光。
瑶瑶的表现欲极强,一边唱歌,一边扭着身子做动作,那稚嫩的声音极为惹人怜爱,众人听了,都是忍俊不禁,微笑之余,也都轻轻地打着拍子。
钢琴的最后一个音符按下,柳媚儿忙笑着走了过去,一把将瑶瑶抱在怀里,亲了又亲,眉花眼笑地道:“瑶瑶,你是咱们思媚儿学院第一个招来的学生了,以后周末就在媚儿阿姨这学习,好不好?”
瑶瑶听了,把手指放在嘴边,望着漆黑闪亮的钢琴,奶声奶气地道:“好,媚儿阿姨,你要给我买好吃的,我就每周都来。”
柳媚儿哼了一声,拿手捏了捏她的脸蛋,低声啐道:“你这馋猫,就知道要吃的。”
几个女孩子把各个教室打扫了一遍,将屋子收拾妥帖,就央着柳媚儿请客,这些丫头一口一个媚儿老板,把柳媚儿叫得心花怒放,笑逐颜开,于是很痛快地答应下来。
她找了机会,把王思宇悄悄拉到走廊里,伸出手,轻声道:“哥,把车钥匙给我,我带她们几个去兜兜风,顺便吃顿大餐,犒劳大伙一下,都忙了大半天了,也怪辛苦的。”
王思宇皱着眉头道:“媚儿,你不会开车,可别惹出祸来,还是打车走吧。”
柳媚儿却嘻嘻一笑,抱了他的胳膊,撒娇般地央求道:“哥,你放心吧,菲菲她们家就是开驾校的,她开车的技术棒极了,我们女孩子又不喝酒,一定不会有事的。”
王思宇被她磨得没办法,只好把车钥匙交到她的手里,低声嘱咐道:“媚儿,记得提醒她慢点开,一定要注意安全。”
“知道啦,哥,你怎么也变得婆婆妈妈的了,真是好过分呐!”
柳媚儿撅着嘴巴抱怨了一句,就踮起脚尖,双手勾着王思宇的脖子,在他脸颊上‘吧嗒’亲了一口,转身进了屋,把几个女孩喊出来,一行人叽叽喳喳地说笑着,下了楼,开车离去。
王思宇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望着站在钢琴边的廖景卿,摇头道:“媚儿这丫头,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也不知这‘思媚儿艺术学院’到底能办多久。”
廖景卿莞尔一笑,抬起右手,摸了摸如墨菊般绽放在耳畔的髻,柔声道:“宇,你别瞧媚儿,我倒是觉得她很有眼光,也很机灵,和她母亲一样,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子。”
王思宇笑了笑,抱起瑶瑶,点头道:“但愿如此吧。”
回到馆长办公室,没过多久,瑶瑶终于玩倦了,她无精打采地爬上王思宇的膝盖,双手抱着他的脖子,把下巴放在他的肩头,歪着脑袋打瞌睡,没过多久,就香甜地睡了过去,嘴吧嗒间,清亮的口水竟顺着嘴角淌了下来,都流到了王思宇的脖子上。
廖景卿见状,有些哭笑不得,忙起身走过来,心翼翼地把她抱过去,放在长条沙上,悄声道:“这孩子真是好笑,现在谁都不跟,就是见了你亲,张嘴闭嘴就是舅舅长,舅舅短,连班主任胡老师都知道,她有个当县长的舅舅,前儿晚上还给我打电话来,让帮忙解决弟弟的工作呢,被我委婉回绝了。”
王思宇忙摇头道:“姐,那可不成,现在的学老师可得罪不起,这种事情不给办,她心里不痛快,不敢和咱们讲,却容易迁怒到孩子身上,不说使什么手段吧,即便是给瑶瑶使脸色,也不利于她的成长,你把她电话给我,我来安排,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顺便办了就是。”
廖景卿犹豫了下,也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孩子的事情,总是不能大意的,便摸出手机,把胡老师的电话号码调了出来,直接拨了过去,胡老师本来以为是别的事情,在电话里语气就极为冷淡,打了个哈欠后,有些不耐烦地道:“是瑶瑶家长啊,什么事情,快说吧,我要出门了。”
当廖景卿把话点透之后,她才知道,事情已经峰回路转,惊喜交加之余,立时换了腔调,先是夸了瑶瑶聪明伶俐,又是赞了廖景卿热心,肯帮忙,千恩万谢了一番,两人聊了七八分钟后,王思宇接过了下胡老师弟弟的情况,就把秘书郑辉的手机留给她,让她弟弟直接与郑辉联系,这种事情,由秘书来办最为妥当。
王思宇把手机递回去,笑着道:“姐,放心吧,争取月底前帮她安排了,还成,她弟弟是本科学历,还是学水利工程的,县里能用上。”
廖景卿接过手机,放在办公桌上,叹了口气,摇头道:“弟,幸好听了你的话,不然倒真做仇了,这位胡老师心眼还真,以前一直很好的,一件事情没帮忙,立时就变脸了。”
王思宇呵呵一笑,点头道:“姐,现在的社会浮躁,想要交心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得罪人倒简单,你多说了一句话,他就能恨你一辈子。”
廖景卿抿嘴笑道:“你啊,年纪不大,看得倒通透,只是未免偏激了些。”
王思宇微微一笑,并不反驳,这种话题,向来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倒没有什么正确的答案。
又坐了一会,楼道里就传来一阵高跟鞋哒哒的脆响声,廖景卿便站了起来,笑着道:“是叶阿姨回来了。”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也侧过身子,在领导的位置上干久了,屁股总有些沉,即便是来到这里,也没有把角色完全调整过来。
“吱呀!”
办公室的房门被轻轻推开,叶蕾的倩影出现在眼前,她依然是那样的端庄秀美,上身穿着一件双排扣的白色长袖衬衫,领口是充满皱褶的荷叶边,下身穿着黑色筒裙,裙子下摆遮住了膝盖,一双黑色薄丝袜裹在纤细修长的腿上,裙摆与丝袜之间,隐约露出一段晶莹的**,举手投足间,既有办公室女白领独有的韵味,又有成熟美妇的独特风情。
叶蕾身上释放出的魅力,对于绝大多数男人来说,都具有致命的杀伤力,王思宇自然也不例外,他本想起身站起,可屁股刚刚离开沙,就隐隐觉得不妥,忙又坐了下去,跷起二郎腿,这期间,脸色变得不自然,只是僵硬地笑了笑,点头道:“蕾阿姨,你回来啦?”
叶蕾微微一怔,转头望了他一眼,忙抿嘴笑道:“是宇啊,你这大老板也该露面了,怎么样,这里还好吧?”
王思宇笑着说:“当然好了,蕾阿姨很有眼光,这里确实不错。”
叶蕾忽地叹了口气,漂亮的鹅蛋脸上浮上一抹愁容,摇头道:“宇啊,你就不用恭维蕾阿姨了,我现在真是力不从心,神情恍惚的,总出差错,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廖景卿见她情绪低落,有些反常,就知道出了状况,忙沏了杯茶,把热气腾腾的杯子递了过去,蹙起秀眉,关切地道:“叶阿姨,出了什么事情?裱画师没有谈妥吗?”
叶蕾接过茶杯,坐在王思宇的身边,轻轻抿了口茶,便将杯子放在茶几上,叹息道:“景卿,别提了,裱画师倒是顺利谈下来了,过些日子就能来上班,不过今天也真够倒霉的,在回来的路上,皮包居然被人割了,当时公共汽车上太挤,没有注意,下车之后才现,搞得我心里乱糟糟的,到现在的情绪都不好,可真是晦气。”
王思宇皱了皱眉,轻声道:“蕾阿姨,到底被偷了什么东西?”
叶蕾把皮包拿在手里,丢在茶几上,愁眉不展地道:“钱包,手机,还有一对新买的翡翠玉杯都没了,还好身份证没丢,不然更麻烦了。”
王思宇伸出手去,拾起茶几上的黑色皮包,皱眉望去,见皮包的侧面出现了一道长约十几厘米的刀口,切口形成一条笔直的直线,皮茬上居然没有明显的毛刺,可见刀子异常锋利,显然是老手所为,他把皮包翻看了下,就再次丢到茶几上,摇头道:“玉州的治安真是该抓一抓了,这些贼也太嚣张了。”
廖景卿也走了过来,弯腰拾起皮包,端详一番,也不禁乍舌道:“真是可惜,好好的包就这样毁了,蕾阿姨,以后还是开车出门吧,要用车的时候,提前告诉我,现在的治安还是乱了些,不光偷多,光天化日之下抢劫的也不少,听说东市场那边,经常会有一群人乱跑,把选中的目标挤在中间,趁乱抢包,接着一哄而散,根本不晓得是哪个做的。”
叶蕾端起杯子,啜了口茶水,苦笑着摇头道:“不用,往天都打车,今儿是周末,路口打车的人太多,等了五六分钟都拦不上,我急着回来,就坐了公交车,没想到一时大意,竟被扒手盯上了,这些人还真是厉害,当时只觉得挤了些,根本没有注意到包被割。”
廖景卿叹了口气,坐回到办公桌后,柔声道:“叶阿姨,报案了没有?”
叶蕾放下杯子,摇头道:“没有,报了也没用,就算是能找到,也不知要过猴年马月了,更何况,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去那种地方了。”
王思宇皱着眉头走过来,轻声道:“蕾阿姨,你坐的是哪趟公交车?”
叶蕾抬手拂了拂秀,有些沮丧地道:“二十五路车,在前进北路的时候,挤上来几个穿着灰色恤的青年,我当时没有注意,现在想想,那些人最可疑,估计就是他们干的。”
王思宇‘哦’了一声,不动声色地站起身子,推开房门走了出去,一直来到楼梯口处,才停下脚步,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手机来,拨了电话号码,给刘天成打了过去,电话在几声长音后,终于接通,他扶着栏杆,轻声道:“天成,我是王思宇,你子在忙什么呢?”
刘天成听了,忙笑着道:“王大县长,难得你来电话,我在所里值班,怎么,县长大人有何指教?”
王思宇笑了笑,摇头道:“指教倒是没有,我是打电话报案的,你们这片的治安也太差了点,偷泛滥成灾,天成,这可真是个大问题啊。”
刘天成微微一愣,忙拉了椅子站起来,走到窗前,笑着道:“王大县长,哪个毛贼不长眼,偷到你的头上了,有事尽管说话,正好下午闲得无聊,我为你跑腿效劳,不过您可别给我扣大帽子,现在的偷都是流窜作案,很少在一个地方建点了,再说了,这种案子,只要不在严打期间,够不上量刑,也只能是抓了放,放了抓。”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天成,不开玩笑了,说正经事,我朋友的包在二十五路车上被割了,偷应该是从前进北路上的车,好像是一帮穿灰色恤的年轻人,你帮着查查,最好能把东西找回来。”
刘天成哼了一声,端起白瓷茶缸,喝了一口水,沉吟道:“准是刀那帮人干的,都丢了什么东西,你仔细说说。”
王思宇听他这样讲,心里就落底了,不禁呵呵笑道:“钱包,手机,还有一对新买的翡翠玉杯,赶紧找回来,这可是在你辖区出的事,我把丑话放到前面,东西找不到,为你是问。”
刘天成听了,挠了挠头,咧嘴苦笑道:“王大县长,你手可够长的了,从西山县管到东湖区来了,得了,我这就去抓人,你记得开机,等我消息,不过我也给你个明白话,东西肯定能找到,但不见得是今天,那些家伙不光跑公交线,有时也上火车上跑活,要是那样,搞不好就得多等些日子,十天半个月也说不准。”
王思宇笑了笑,挂断电话,把手机放回上衣口袋,回到馆长办公室里,见叶蕾眉头紧锁,仍是一脸的不开心,就笑着道:“蕾阿姨,走吧,咱们先出去转转,把包买了,这个包肯定是不能用了。”
叶蕾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莞尔一笑,摇头道:“宇,不用麻烦了,家里还有一个包,我只是觉得生气,好久没坐公共,坐了一次就出了事情。”
王思宇却不死心,依旧笑着劝道:“蕾阿姨,你也不用着急,或许东西还能找到,我们先出去走走吧。”
廖景卿嫣然一笑,也在旁边帮腔道:“是啊,叶阿姨,让宇陪你出去转转吧,散散心,别把身子骨气坏了。”
叶蕾咯咯一笑,从沙上站起来,笑吟吟地道:“也好,那就让王大老板补偿下,买个漂亮点的皮包。”
两人闲聊着出了办公室,下了楼,走出大厅,王思宇站在路边,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他坐在副驾驶位上,点了一根烟,就笑着道:“师傅,去汽贸城。”
叶蕾微微一愣,随即心中雪亮,忙皱眉道:“宇,咱可说好了,出来只买包,可不能买车,做生意的本钱还不足呢,可不能乱糟蹋钱。”
王思宇皱眉吸了一口烟,嘴里吐出淡淡的烟雾,他笑了笑,摆手道:“蕾阿姨,缺钱也不差这点,以后国画馆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不买车怎么行,哪能总让你打车或者挤公共,前些日子是我大意了,这车啊,早就应该买了,不然哪会出今天这档子事情。”
叶蕾觉得有些难为情,忙摇头道:“宇,那可不成,生意还没开张,不能铺张浪费,大不了,以后有要紧的事情,我用景卿那台车就好。”
王思宇微微一笑,摆手道:“蕾阿姨,生意上的事情我可以不干预你,但买台车的权力,我总是要有的,不要再说了,事情就这么定了,没有商量的余地。”
叶蕾一脸的无奈,只好轻声叹息道:“那好吧,你是老板,总归要听你的。”
王思宇笑了笑,皱眉吸了一口烟,把烟头掐灭,丢在烟灰缸里,就眯了眼睛,把眼角的余光瞄向倒视镜,盯着叶蕾那张漂亮的鹅蛋脸,以及那双修长纤细的**,大流口水,让这样的美人来为自己工作,已经是很奢侈的事情了,再让她去挤公车,那绝对是无法容忍的,王思宇暗下决心,绝不允许再有类似的情况生。
叶蕾坐在车子后排的座位上,有些心神不宁,她虽然没有察觉到异样,但还是下意识地调整了坐姿,向下拉了拉裙摆,从包里摸出一副墨镜戴上,接着把目光转向窗外,浏览着外面的景色,咬着薄唇,不再说话。
车子在路上行驶了二十几分钟,终于抵达目的地,两人到了汽贸城后,在展厅里挑挑选选,几番询价,在叶蕾的强烈要求下,王思宇最终还是做出了妥协,放弃了买辆高档轿车的决定,由着叶蕾做主,买了一款红色的千里马。
不过他以忘带身份证为由,直接把车子过到叶蕾的名下,汽贸城有机动车销售商牌的服务,所以不必去车管所,就能直接选号上牌,手续办得很是顺利,不到一个半时的功夫,叶蕾就开着车驶出汽贸城,王思宇悠闲地坐在她的身边,笑眯眯地道:“蕾阿姨,现在心情好多了吧?”
叶蕾推了推墨镜,抿嘴一笑,摇头道:“更糟了,宇啊,我终于现了,你这位县长大人啊,居然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和媚儿那丫头一样的任性。”
王思宇笑了笑,用手抚摸着车窗,意味深长地道:“好漂亮的千里马啊,不光看着赏心悦目,用着也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