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静言在宫门处等到了宫门下钥的时辰,还未见萧翊,便紧蹙着眉头,问着迎春道:“可知陛下去了何处?”
迎春小声道:“陛下从靖王府出来后,就去了苏家。”
苏静言郁闷至极,“他去苏家作甚?这会儿都不回宫,留在苏家不是让我爹娘担忧吗?”
苏静言也没有犹豫,把秋葵与忍冬留下照顾年年,她便带着迎春前去苏家。
夜里突然起了一阵狂风,大风呼啸,豆大的雨滴瞬间砸落下来,天际间闪电作响。
苏静言见此,只在半路的一处酒馆之中歇着,酒馆之中生意极好,虽有宵禁却不禁此处世家贵族寻欢作乐之地。
苏静言见到在一角落饮酒的少年,觉得眼熟,过去一看少年的头上还贴着狗皮膏药,用着布带缠着,这不就是今日刚刚寻过死的靖王家的小郡王吗?
苏静言走到他身边,夺下了小郡王手中的酒杯道:“你今日撞墙自尽,这会儿伤口还未好就来酒馆之中饮酒?靖王府的人都不知看管你的吗?”
若不是这位小郡王,她和萧翊也不可能吵。
这小郡王倒是好,还一个人在此处喝酒。
萧翡抬眸看着苏静言道:“皇嫂,我不想活了,你就让我醉死得了。”
“不就是五石散吗?用得着如此自暴自弃吗?江南那么多人都戒了五石散,且陛下不是都答应你们了吗?不愿戒也不强制你们戒!”
萧翡痛哭道:“我这么喜欢她,没想到她竟然都是假的,她原来是女蛮国丞相的妹妹麻紫苏,呜呜呜……”
苏静言听着萧翡的痛哭道:“所以你白日里寻死不是因为你受不了戒五石散的痛苦,而是因为麻紫苏背叛了你?”
萧翡点点头道:“她怎么可以这样?我都愿意为了她抛弃郡王之位,只为能娶她为妻,她竟然如此害我,她只是为了利用我,她怎么可以这么心狠呢?”
苏静言听着萧翡悲伤的痛哭声,一下子被噎住了,合着他是为了这个理由自尽的。
早知如此,她都不必和萧翊吵起来。
苏静言柔声安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我大棠好的女子多了去了,莫哭了,等你戒了五石散之后,皇嫂给你挑一个合适的郡王妃。”
萧翡哭得更厉害了,“皇嫂,全天下的芳草都比不过她……”
萧翡哭着还不忘拍马屁道:“除了您能与她比一比。”
苏静言:“……”
苏府之中,萧翊听到外边的惊雷声,酒醒了大半,他见着外边的闪电惊雷,终究不想让苏静言多担忧。
萧翊便叫醒了一旁的苏流道:“你送朕回宫!”
苏流道:“这外边如此大风雨呢,您就不能明早再回吧?”
“不行,你姑姑要担忧的。”
苏流纳闷地看着萧翊:“陛下,刚才是谁说要等着姑姑来找您的?您这么快就认输了?”
萧翊道:“朕不与你开玩笑。”
苏流没法子,命人找来了马车,这么大的雨,马儿都寸步难行,走到酒楼跟前雨越发大了,马儿也不愿再走。
苏流便提议让萧翊先进酒楼之中避避雨。
萧翊倒也不能强迫着马儿,这么大的雨也不好自己行路,左右这夏日里的雨来得快去的也快,倒不如进酒楼之中躲躲。
萧翊进了酒楼之中就被好些人给认了出来,萧翊环视了一番酒楼,在酒馆之中的大多数都是男子。
只有零星几个抱着琵琶唱曲的姑娘,是以在角落里戴着金凤步摇的苏静言极为耀眼。
苏静言见萧翡又要喝酒,连去夺了他的酒杯,“别喝了,你这脑袋还伤着呢,多喝无异,那异族女子背叛了你,你也可以折磨她,你别丢了大棠郡王的脸面。”
萧翡哭得越发伤心了,“皇嫂,我舍不得,我好难受。”
苏静言见一个少年落泪至此,便拿出手帕给他擦着眼泪,他也算是皇室之中难得的有情郎了,可惜小小年纪所遇非人。
萧翊在门口见着角落里的苏静言,气得脸色都绿了,他就是多生了一会儿气,阿言竟然就找了别的少年?
阿言以前只夺自己的酒杯的,她怎能用她的帕子给别的男子擦泪。
萧翊气恼地走过去,握住了苏静言的手腕道:“阿言,他是谁?你有别的弟弟了吗?”
苏静言闻着萧翊身上一股酒味,无奈道:“你仔细看看,他是你的弟弟。”
萧翊仔细看了一眼一旁的萧翡,总算是认出来了,他还真是自己的小堂弟,头上还肿着贴着膏药。
苏静言问着一旁的苏流道:“陛下喝了多少酒?怎么一股子的酒味?”
苏流道:“喝了三壶桃花酿。”
萧翊问着苏静言道:“阿言,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的?”
苏静言笑笑道:“我见你宫门下钥还未归,就出宫来找你,半路遇到下了大雨,就来酒馆之中暂避雷雨,恰巧遇到他在这里痛饮,安慰了他几句。
放心,本宫还是只有你一个弟弟的。”
苏静言说着伸手摸了摸萧翊的脑袋。
一旁的苏流偷偷地看着萧翊,以为萧翊会要发怒,可陛下竟然弯下身子来,可以让姑姑不必费力举手摸他的脑袋。
什么伴君如伴虎,萧翊显然就是一只猫而已。
酒馆之中认识萧翊与苏静言的世子贵公子不少,见着这一幕也都纷纷当做自己醉了。
萧翡见着这一幕哭得越发地厉害,“为何世间有情人都能成眷属,我却被抛弃了!”
苏静言对着苏流道:“你送靖小郡王回靖王府,让靖王府的人多加看管。”
苏流应道:“是,姑姑。”
夏日的雨果真是来得急去的也快,半个时辰之后雨便小了下来,天际间偶尔还有电闪雷鸣。
苏静言没有带着萧翊回宫,而是带着他回去了苏家,进了她自个儿的院落里。
苏静言虽好久不住此处了,可是苏家倒是天天有人打扫此屋子,倒是一回来也能住。
萧翊饮下了解酒药之后,神志更是清晰,“阿言。”
苏静言见着萧翊眸子已是清醒,便跪在了萧翊的跟前。
萧翊连连要去拉起她,苏静言道:“你先别让我起来,陛下,我对你下跪是因为我是苏家的女儿,自我懂事起,我姑姑就是皇后,我可随意出入宫廷,先皇都待我比公主还要好。
我爹娘生我的时候年纪不小了,自小对我疼爱有加,我哥哥们更是对我百依百顺,我一直都很庆幸我有人人羡慕的出身,所以我更怕这些会失去。
可是文家出事后,我却也担忧一朝君恩不再,这些美好都会一朝而散。
从文家出事那时起我就学会了伴君如伴虎五字。
苏家也时时刻刻都谨记着伴君如伴虎五字,可是我爹爹依旧没有想要把你当做傀儡抚养。
他一直忠心于先皇,我爹爹对您付出的心血,远胜于他自己的孙儿。
我许是先前认为你年纪小,叫你小皇帝,可小皇帝更是亲昵称呼,并非是取笑。
其实我嫁给你以前还挺怕你长大的,怕你长大了觉得我们苏家碍你的路,才会在为你挑选皇后的时候费心费力。
身为苏家女儿,我不可能对于一个随时都能将我们苏家美好摧毁之人,一点都不防备。”
萧翊看着跪着的苏静言道:“阿言,朕不计较你白日里说的伤人之语了,你快起来。”
苏静言起来坐到了萧翊的边上,握住了他的手道:“但你今日说的也是,你我已是夫妻,我不该把你想的卑劣,更不该还在心底防备着你,我爱你就该无所顾忌地相信你。
今生我认定了你,就不该再对你有任何的怀疑,正如你不会怀疑我们苏家一样,我也不该怀疑你的心思。别生气了,好不好?”
萧翊吻了吻苏静言的红唇道:“好,朕不生气了,你有此担忧朕能理解,白日里也是朕没有解释清楚让你误会了。”
苏静言看着萧翊眼中的不怀好意,道:“这可是我娘家闺房,你不许胡来。”
萧翊在苏静言耳旁道:“你不觉得在你的闺房之中胡来,更是别有一番滋味吗?”
苏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