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黑夜里,临时打捞指挥所的所有长航局领导和职工,都被划归为申德旭直接领导,而申德旭立即开展工作,临时从下游调来一艘大型滚装船,这艘船是运输集装箱货柜的五千级货轮,刚好在枝江河段,被临时征调后,货船上的集装箱以最快的速度卸装。空船行驶到胭脂坝河段待命。与此同时,申德旭,派遣了几个随身人员,每个人拿了一个他签字的纸条上岸。
几个小时后,他的随身人员分别带来了一些普通平民,这些人长航局的大多数都认识,他们能辨认出其中一个是长江上民间打捞尸体队的幕后大佬,所有捞尸工打捞尸体得到的报酬,都要给他两百块的分红,没有任何理由和原因,就是因为他的地位。一个是退休多年的老水鬼,老水鬼是个奇人,当年一次执行任务,空气管断了,这个家伙愣是在水下足足支撑了半个小时,被当做尸体营救起来,但是竟然没死。还有曾经在葛洲坝截流时候的一个司机,连续三次开车冲入截流即将合拢的河道,但是每次都游泳生还。还有一个是中华鲟养殖基地的负责人。其他的人,就连长航局的人都不认识,有老有少,穿着有的光鲜,有的普通,但是他们一定也不一般。没有一个女人,因为在长江上吃偏门的,女人不能沾边。
申德旭对所有人下命令,时间紧迫,必须立即开展工作。随后询问长航局的职工,断流的时候,有没有照相,长航局的领导就懵了,当时情况紧迫,哪里想得到这个细节。幸好有个年轻人,当时一时好奇,真的用新买的手机,给铁板拍了一张照片。
申德旭拿来手机翻看,看了看铁板,但是手机的像素不高,照片十分模糊。申德旭看了一会,脸色严肃,腮帮子紧咬,让所有人都更加感到紧张,气氛严峻。
那些被申德旭临时召集的人,被分配工作,捞尸体的幕后大佬,马上在用带来的物事,在滚装船的船头搭建了一个神龛,接着开始烧香,放鞭炮,跪拜。这是一套诡异的仪式,目的是什么大家不用想也明白。
老水鬼就不停的喝酒,喝了两斤多白酒后,对申德旭说,他可以下去了,申德旭点头,老水鬼立即穿戴好水下工作服下水。而配合他的,就是那个司机,司机的任务是维护水鬼的作业安全。
中华鲟养殖基地的领导就喝了一口长江水,告诉申德旭,暂时没有大型的水下生物存在。
还有一个中年人,一言不发,转移到一个冲锋艇上,把手放在江水里,然后一动不动,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他保持了这个动作几分钟后,突然对申德旭说,那个铁板有三十七吨重,还有,葛洲坝三江船闸,不能再开闸,让里面的船等着。
还有一个年轻人,畏畏缩缩的,看着江面,不知所措,什么都没有做,不知道申德旭叫他来,到底是要做什么的。
这么大的阵势,长航局的人都十分的紧张,不知道水下到底是何方神物。这时候,老水鬼上来了,对申德旭报告,长航局的人,听了报告,都差点要疯掉。
——链子还在。铁板还在。铁锚不见了。
那个一直把手放在江水里的中年人,突然站起来,惊慌的对申德旭说,江底的水流乱了。这时候,一个白鱀豚突然从江水中跳跃起来,挣扎几下死了。中华鲟养殖基地的领导说话都不利索,白鱀豚已经在长江绝迹,唯一活着的一头在监理河段的一个保护区域。
申德旭听了这么多反馈的信息,一直都没有说话,他在等东西。果然陆地上运送来了一批设备,浮筒打捞设备,这个比驳船绞盘要先进得多。
浮筒打捞设备原理很简单,就是把大型的压缩空气设备放入到水下,然后和打捞物绑定,工作的时候解压压缩空气,带动打捞物漂浮起来,这是海洋上打捞的常规技术了,不过在长江上很少使用。
结果浮筒设备在水下全部损坏,这批设备的工作载荷是超过八十吨的,但还是拉不起来那个设备。
与此同时,那个能用手的皮肤感知长江水流的中年人向申德旭报告,铁板下方水流有负压,超出平常值几百倍的负压,这个负压导致了长江水流的紊乱,长江水面在两分一秒后要形成一个直径接近十米的旋流。
这个人报告后两分钟,长江上果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幸好所有冲锋艇和一千吨以下吨位的驳船已经驶离现场,大型滚装船也被漩涡带着在长江上打转,申德旭临时联系的一个运沙船也到了,运沙船距离较远,所以来的晚一点。
申德旭立即指挥两个船上的水手,用缆绳将两个船相互绑定,两艘船连在一起,才勉强保持稳定,但是不停的在江面摇晃。旋流并不减弱,而是一直保持在原位。
那个捞尸工的大佬,突然晕了。水面上突然飘起来几具尸体,腥臭无比。
那个能用手掌探测水流的中年突然大声喊起来,“有东西要出来啦!要出来啦!注意安全啊!”
话刚说完,一个腐朽不堪的驳船,猛地从江底冒出来,船体上布满泥沙,船壳破烂。申德旭立即命令,让滚装船的工人用航运探灯照明这个驳船。
探灯立即照射到这个诡异的破旧驳船上,突然长航局的一个老水手突然大喊起来:“这不是五十年前失踪的江渝四号吗?”
江渝四号的船头曾经触过礁,修补了一两平方米的钢板,那个老工人就是当年修补工学徒之一。印象非常之深刻。那个两平方的补丁钢板,材质和船体本身不同,所以在黑夜里航灯的照射下,看的清清楚楚。
江渝四号,就是当年大跃进的时候,被逼迫到长江打捞铁锚的两艘驳船中的一艘,失踪了五十年,没想到现在以这种恐怖的方式重出天日。
这艘五十年前的驳船,在大家的眼前出现了不到一分钟,然后再次沉入水中消失不见。那个用手掌探测水流状态的人向申德旭摇头。所有人现在也都能明白,连他也不知道这艘船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