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应该是巫峡,”孙六壬又一次提醒我,“瞿塘峡的全段在重庆境内,巫峡才连亘两省。”
“那就当我弄错了吧。”我对孙六壬说,“不过我面前的就是瞿塘峡。”
“你为什么有这种想法。”孙六壬问我。
“守门人说的啊,古道走过西陵峡之后,就是瞿塘峡,最后才是巫峡。”我解释给孙六壬听,“和地面上的两个峡谷是反过来的。”
“我真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孙六壬说。
“等我们走到巫峡了,不就明白了。”我对孙六壬说:“要走过瞿塘峡,就要牵扯到四大外道了。”
“你们门派上的事情我不懂。”
“四大外道,分别是诡道,就是我和王八金仲的门派;犁头钟家,我没见识过;辰州魏家,我不认识;还有一个放蛊的门派,放蛊的那个门派,我倒是知道,当年一个姓宋的中年女人,苗族的,被王八对付过。”
“也就是说,出了你们诡道,其他三个门派,你都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我只知道的是,”我想了想,又说,“这个古道肯定走过很多人,其中一定有四大外道的人,让他们守在这里,不是偶然的,也许当年张光壁走古道的时候,诡道的前辈也会在这里下绊子。”
走过古镇之后,古道前方又变化了,变成了普通的甬道,甬道全部是石砖砌成,当我和孙六壬走进甬道,甬道两侧的砖坑里,马上散发出光芒,这是砖坑里的蜡烛瞬间点燃。我笑嘻嘻的对孙六壬说:“是我点燃的。”
“你哪有什么快的速度?”孙六壬好奇的问。
“有种算术,专门让鬼魂点蜡烛的,”我笑着说,“我不需要靠他们给我提供什么方位和信息了,但是点蜡烛倒是挺方便。估计张光壁也是这么做的,蜡烛已经被点燃过一次。”
我和孙六壬顺着甬道行走,古镇再次淹没在水中。我们走了两个小时,甬道的环境完全没有任何变化,让我产生了错觉,认为这个甬道是个圆环的洞穴,我们在不停的绕着甬道转圈。
直到,前方出现了一个大厅,大厅里供奉着一个木头做的神龛,我才能确定,我们没有绕着甬道行走。
神龛是一个房屋的模样,上面爬满了虫子,我和孙六壬慢慢走近,脚下发出啪啪的细微响声,我们低头一看,才发现我们把地上无数的软体虫类踩得浆液四溅。
等我们走到神龛之前,就发现两个老太婆坐在神龛之后,正在看着我们嗑瓜子。
孙六壬突然哎呀一声,我连忙问她怎么了,然后向她迈了一步,结果我的脚掌心也是一阵剧痛。我和孙六壬两人同时弯下腰,去看自己的脚。我们抬起脚,都看到自己的脚下踩了一个铁蒺藜。我恨恨的把铁蒺藜给拔下来,鲜血立即涌出,这下我也不敢拔掉孙六壬脚下的铁蒺藜。
我把头看向两个老太婆。对他们狠狠的说:“你们是魏家还是钟家?”
两个老太婆继续嗑着瓜子,不回答我。
我觉得脚心不疼了,开始巨痒,勾下腰查看,发现伤口在扩大。我再仔细看,伤口出有一个虫子在拼命的咬我的伤口,让我心惊的是,虫子的身体已经在伤口内部,而非外面。
我看见孙六壬正要拔下她脚心的铁蒺藜,连忙阻止,“别拔,拔了就中蛊了!”
然后我回头看着两个老太婆,“我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了,放蛊的苗家。”
其中一个老太婆把瓜子扔过来,“吃瓜子么?”
我伸手把瓜子给接住,手心里的瓜子还在动,我一看,那里是什么瓜子了,是一种瓜子大小的甲壳虫而已,她们就是用嘴把甲克给磕开,然后吃里面的肉。我把手里的甲虫给扔到地上。
我没有遇到过放蛊的人,也不知道放蛊的有多么厉害,但是我看见过王八和方浊在七眼泉联合起来糊弄那个苗女的过程。现在我见识到了,下蛊也不是我平常说的那些奇闻异事,说是被苗女暗中给算计下了蛊毒。在我面前的两个老太太,就是大大方方的用地下的铁蒺藜让我们中蛊,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掩饰。
到了现在,向他们求情或者用非常的武力去对付他们也是不可能的,最怕的就是这种老鬼魂,在阴阳两界时间久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死死活,早就不在意自己会怎么样了。
不对,她们还是会在意一种事情的,否则她们不会堵在这个古道里。她们还是在意自己的门派的,这是她们门派的职责。
我知道该怎么去做了,我看了看自己的脚踝,对两个老太太说:“下蛊的方法的确是很厉害。”
两个老太太根本就不为所动,她们生前估计听这种话,听得太多了。但是无所谓,越是这样的人,就更容易被激怒。
我接着说:“湘西苗家的放蛊谁都知道,现在主事的应该是个姓宋的大姐吧。”
其中一个老太太说:“没错,是我侄女。”
“她的本事我见识过,”我轻松的说,“厉害的很,不动声色就在我的兄弟王八身上下了四千多重蛊毒中的两种。”
“她只会四千多种,”老太太说,“我们的手艺是一代不如一代了。”老太太嘴上这么说,可我看她们的语气还是很得意的。
于是我顺着就说了下来,“可惜她的蛊毒在我兄弟王八身上没用,我兄弟王八轻轻松松的就给破解了。”
“你在说笑话吗?”其中一个老太太说,“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另外一个老太太突然问:“你是诡道的人?可是我们见到的那个诡道的传人不是你。”
事情容易的让我更加心有成竹,她们真的是老江湖了,一听到我说起宋银花,就明白了,宋银花一定是在七眼泉上和诡道门人有过交手。
“四大外道,一直没有分清个座次,”我继续即将她们,“我们诡道里出了一个厉害人物,在七眼泉上破了你们的蛊术,如果不是这样,我怎么能成为过阴人,怎么能够走这个古道。”
“你的意思是,你们诡道的二流人物,就能破了我们蛊术?”
我心里乐了,这两个老太婆基本上不和人打交道,很容易被人糊弄。我继续平静的说:“那倒不是,只是我兄弟王八,没什么别的本事,对什么下药啊,放蛊啊,驱虫啊这些旁门左道很有一套。”
“你说的那个王八,”老太太终于忍不住了,“他在什么地方,既然他是诡道的人,为什么不亲自和你来走古道?”
“厉害的人当然要在上面,”我指了指头顶,“我本事没他强,就只能跑腿。”
“我再问你一遍,他真的破了宋银花的蛊术?”老太太不死心,又问了我一遍。
“我如果说谎,”我挺起胸口,正色说,“诡道今后就永远在你们放蛊的苗家之下。永无出头之日。”
两个老太太相互看了一眼,然后说,“我们现在就上去会会你们诡道的大人物。”
“你们去之前,把我们的蛊毒给解了,”我对老太太说,“欺负我一个不懂的外行,算什么本事。”
“刚才问你吃不吃瓜子,你自己说不要吃的。”老太太冷淡的说。
我心里把两个老太太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个遍。但是也没有办法,只能看着她们进入神龛,她们不是人,而且因为四大外道镇守古道的缘故,可以按照她们的方式离开。
我没招了,只能弯下腰,在地上寻找我刚才扔掉的甲虫,捡起来两个,给了孙六壬一个,自己捏了一个,甲虫在我手指上拼命的挣扎,我鼓足了好大的勇气,才闭着眼睛把甲虫放进嘴里,还得用牙齿把甲虫的壳子给咬破,舌头卷出里面的嫩肉,再把壳子吐出去,吞咽的时候,死的心都有了。
孙六壬比我还不堪,整个过程下来,眼泪都流出来了。
不过两个老太太说话算话,以她们的身份,也不会糊弄我们这种后辈。
我的脚上一条虫子慢慢的从伤口钻出来,至少有一尺来长,出来后,在地上翻滚扭曲,卷成一团。恶心的要死。但我脚上的伤口立即就愈合,不再流血。
孙六壬就好多了,至少铁蒺藜自行脱落下来。铁蒺藜掉到地上,化作一个蜘蛛,就爬走了。
我搀扶着孙六壬,两个人跟二人三足一样,慢慢沿着甬道继续行走。边走我就边笑。
孙六壬问我笑什么。
我说:“我们一路走过来,老是王八和方浊,在上面跟我捣乱,现在我也给他们出点难题。”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王大哥碰到这两个老太太会倒霉。”
“她们是老前辈,骄傲的很,知道自己的传人被诡道的传人给破了,不去找回场子才怪。”我笑着说,“我故意把王八说的厉害点,引起她们的兴趣。王八和方浊当时的确让宋银花很难看,我也没说假话。”
孙六壬说:“万一她们真的伤到了王大哥和方浊怎么办?”
“我不管了,他们也没管我们在下面的死活,还拿赵先生来对付我,反正可恨的很。”我不解恨,加上一句,“死了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