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颂承意味不明地冷哼,“你倒是会往脸上贴金。”
“陛下大可以试试。”
试试砍了他,看他的毒还能不能解。
君越目露挑衅之色。
莫名的,千颂承竟不觉得冒犯,反而觉得他有些可爱。
他故作严肃地板起脸,“你敢威胁朕?”
“怎敢,”君越收回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不过是想随了陛下所愿罢了。”
“陛下若是想杀我,我如何反抗?”
千颂承见识过他的伶牙俐齿,偏偏他还不想杀他,一肚子气只得发在他人身上。
他眼神犀利地扫向众人。
众妃嫔瑟瑟发抖,生怕被他瞧上了,成为出气筒。
目光最终停留在惠妃身上,“你为何在云华宫大吵大闹?”
陛下的眼里第一次映入她的身影,惠妃却半点高兴不起来,很明显,陛下是想为君越出气。
惠妃咚地跪在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肉体与地板的碰撞声,“陛下明鉴,臣妾不过是在与原公子说笑。”
“说笑需要动手?”千颂承冷冷地反问,看得惠妃背后冷汗直冒。
牙齿不断打颤,惠妃思来想去找借口,面对千颂承强势的压迫感,却大脑一片空白。
君越咬着糕点在一旁看戏,笑吟吟道:“惠妃不如趁此机会帮我问问陛下,何时厌弃我。”
惠妃猛地抬头瞪他,该死的安水原,居然在陛下面前告她状!
“哦?”千颂承懒懒地掀了下眼皮,“朕竟不知,朕要宠幸谁,还得由你们过问。”
“陛下,臣妾不敢。”惠妃重重磕了几个响头,额头上出现一块淤青。
几乎渗出血色。
千颂承漫不经心地品着茶,“这茶差了些。”
君越往他嘴里塞了一块糕点,“两者搭配,陛下觉得如何?”
糕点的甜腻与茶味的苦涩一同融化在舌尖里,竟意外得别有滋味。
“不错。”千颂承评价。
“陛下不会白喝我的茶吧。”
君越点了点茶杯,暗示得十分明显。
千颂承一愣,失笑道:“你惯会做生意。”
上次赔他一个纯金茶壶,这次喝他一点茶,怕不是赔得更多了。
“整个皇宫都是朕的,你凭什么跟朕提要求?”
“凭我是陛下的唯一。”
君越说得自信又嚣张,还带着一些无端的暧昧。
千颂承突然想到那晚的冲动,唇瓣上仿佛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回味无穷。
“你想要什么?”
君越把问题抛回去,“全凭陛下做主。”
啧,真是会做事啊。
千颂承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子,有些不爽。
作为皇帝,赏赐自然不能太寒酸,君越这是奔着他的小金库去的啊。
“陛下,惠妃还跪着呢。”
安水宴提醒。
两人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良久,惠妃一直狼狈地跪在地上,即使膝盖又疼又肿,依旧咬牙坚持。
可安水宴见不得君越与千颂承太过亲近,便借着惠妃的由头打断两人的对话。
他得不到的男人,凭什么对安水原另眼相待?!
嫉妒如附骨之疽蚕食着他的理智,他的指甲嵌进肉里,留下月牙状的血痕。
千颂承连一个眼神都欠奉给这群妃嫔。
当初他弑父杀兄,踩着血骨登上皇位。
刚登基不久,前朝的那群老家伙就迫不及待往他后宫塞了不少人。
别以为他不知道他们的心思,面上一派巴结讨好,实则是想安插眼线,找出他的把柄,好拿捏他。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千颂承就是那只雀。
他暗地里传出假消息,借这些妃嫔之手,铲除了她们背后大半的势力。
知道新任皇帝陛下不好惹,如今那些老家伙一个个安分得很。
至于这些妃嫔,原先还想争宠,直到他当着他们的面挖了一个细作的眼睛,便再也没敢在他面前晃悠了。
“你认为该如何处置她?”
千颂承把决定权交到君越手中。
惠妃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连习武都没哭过的她,此刻眼眶发酸,泛起泪水。
她没想到陛下宠他至此。
她的父亲是大将军,除了皇帝无人能处置她,因此她在后宫横行霸道惯了。
如今这份权柄转移到君越手中,她无法预料到自己的结局。
不会很好就是了。
“安水原,你若敢杀我,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杀你?”君越无趣地打了个哈欠,“没兴趣。”
没等惠妃高兴,他又道:“杖二十,以示惩戒。”
“兄长,”安水宴出声阻止,“二十未免过于苛责了些。”
“惠妃并未对你做出格之事,何必下如此重手。”
君越指了指包着额头的梁婕妤,“看到了吗?”
“若是方才那一下砸过了,这便是我的下场。”
他这人向来睚眦必报,容不下对他有恶意之人。
梁婕妤露出一个腼腆的笑,缩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惠妃的确脾气暴躁,可她并未下手,说明她是一个知晓分寸的人。”
安水宴看似在与君越对峙,余光却始终落在千颂承身上,“小惩大诫即可。”
“既然庶弟如此信任惠妃,”君越满怀恶意地扫过安水宴,“同我玩个游戏可好?”
虽是询问,但安水宴知道自己无路可选。
他硬着头皮问:“什么游戏?”
君越没有回应,转而看向惠妃,“我给你一个选择。”
“你砸他一次,我就放过你。”
“庶弟说你知道分寸,我相信你定然会给他留一口气的。”
但也只能留一口气而已。
安水宴和惠妃都听懂了他的暗示,纷纷脸色大变。
好一个阳谋。
但凡今日惠妃砸了安水宴,两人日后必然会有嫌隙,便从针对君越的小团体变成相互针对的竞争者。
安水宴后退一步,后悔为了凸显自己的高尚,为惠妃说话。
惠妃自小练武,力气不知比瘦弱的他大多少倍,真要动起手,吃亏得只会是他。
见他防备地盯着自己,惠妃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她是嚣张跋扈,但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她做不出恩将仇报的事,所以他没必要这般防着她。
“我选择受杖刑。”
惠妃抬起头,斩钉截铁道。
血水顺着她的脸往下滑,挡不住她坚毅的神情。
安水宴松了口气,嘴上假惺惺说:“惠妃还是按兄长的意思做吧。”
“我挨这一下定然比你受杖二十轻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