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植含笑抱拳上前,对那卖艺汉子和蔼问道:“不知这位好汉高姓大名,从何而来。”
那卖艺汉子见武植外形也就二十七八的年纪,生得面白无须,眉清目朗,着实意外的很。
原以为这种大户的主家,应该是浑身锦缎,大腹便便那种胖员外。
可面前这人身材英挺,静时体态笔直如竹,动时脚步稳健似松,端是仪表堂堂,一派正气,心中不由得对这武植武掌柜莫名生出丝丝好感。
卖艺汉子抱拳回道:
“在下姓李,名退!老家汴京,携母到外投奔亲友,路经此地后,无奈盘缠花销殆尽,特来向武掌柜给我老母讨些吃食果腹,恳请武掌柜施恩!”
武植眸光微闪。
这姓李,名退的汉子自我介绍时,神情有些闪躲,显然是说谎了,仔细想想好像也没听过李退这个名号,但他也没拆穿。
当即热络的笑道:
“原来是李退兄弟,要些吃食罢了,何来施恩一说,快快和令堂进屋暂候!”
说到这,武植转头朝周刻忠吩咐道:“去让郑大头先给李退兄弟母子做一桌宴席,其他客桌的菜品往后等等。”
周刻忠见武植这般重视这李退母子,连连点头,转身朝厨房走去。
一旁的狗三儿舔了舔嘴巴,有些羡慕。
武植笑了笑,摸了一两银子丢给他,赏他带路有功。
狗三儿一时兴起带了个汉子来求助武植,没想到还得了一两银子赏钱,欢天喜地的拜谢武植,连说几句悦耳的好听话语,随即带着银子开心离去。
李退母子见这外形年轻的武掌柜出手这般大方,不免有些动容。
心中直叹这人豪迈慷慨,想来今日饱餐一顿无虞。
……
郑大头在后厨听了吩咐,连忙赶工做了招牌的五菜一汤,陆续端上了桌。
李退母子见桌前佳肴,久未进食的他们,食指大动,喉咙咕噜咽了一口口水。
席间,也顾不太上形象,忍不住狼吞虎咽起来。
在一旁作陪的武植见状,知道这对母子是真饿了,又让后厨再上了几个菜。
李退母子从汴京逃难小半年有余,一直风餐露宿,前些日子被鹰犬寻到踪迹后,盘缠和行李还丢失殆尽。
近段时间,靠着这李退卖弄武艺杂耍讨围观百姓的赏钱,一边逃难,一边艰难度日。
直到今日,两母子整日还粒米未进,已然面有菜色。
甚是凄凉。
待酒足饭饱之后,李退母子均精神了许多,眼露感激,看向一旁作陪的武植连声道谢。
“多谢武掌柜施恩,李某此生难忘!日后若能报,万死不辞!”李退心中感激不尽,凛凛一躯的魁梧汉子,此时得了武植的盛情接济,鼻子有些发酸。
武植心里一喜,摆了摆手,笑道:
“李退兄弟见外了,一顿吃食罢了,无须如此多礼。你和令堂倘若不介意,可在我这住下,多久都无妨,待住得闷了,知会一声,去留自便。”
武植方才就注意到这李退手持齐眉棍,双手虎口处皆有一层厚厚老茧,定然是久习枪棒所磨,想来身怀高强武艺。
而且此人虎目浓眉,气度甚为刚正,言谈举止又有礼有度,他有意笼络交好。
李退闻言,瞳孔微缩,面前这人与他们不过一面之缘,不但慷慨宴请他们母子一桌丰盛美味菜肴,还欲留他们母子长住,此等大恩此生难报。
只是如今我们母子被鹰犬追拿,久留下去,定会惹祸连累到恩人家中,此不仁不义之举,我如何做得?
念及此处,李退当即摇头说道:
“多谢武兄弟厚意,我携老母投靠亲友前已通书信,亲友家中正在静候我母子二人登门,恐不能在此久留,还望武掌柜见谅。”
闻听此话,武植眼中露出一丝失望,可自己总不能强留人家吧,这种汉子怎么可能被强留受制,当下他只能回以一笑,说道:
“原来如此,那李退兄弟和令堂就暂歇一晚,如今正巧天色也快暗下来了,再匆忙也不急这一时。”
李退母子闻言,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那就叨扰武兄弟了!”
武植留不下这李退也没辙,不过施恩一番也算与他结识了,心情颇好。
当下让一个伙计带他们母子去客房休息。
……
夜间。
客房内。
李退正在为自己老娘洗脚。
“儿啊,这武掌柜一表人才,心怀仁义,当真是个良善之人,若不是那高太尉的鹰犬势必要追拿我们母子回京领赏,在此安歇下去,也不无不可,”
李退摇头道:
“娘,我们今日落难受武兄弟一饭之恩,已然难报,在此久留恐将祸水引到武兄弟家中,这种事如何做得?
前些日子在史家庄住了段时间,差点被那些鹰犬寻到,要不是我们走得快,史家庄怕是已经被我们拖累。”
李大娘回道:
“我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我们从汴京出发后,你欲去延安府投那老种经略相公账下,戍边建功,以避奸贼迫害。
但那高太尉却好似早有预料,发下文书,沿途设卡盘查不说,还派出你昔日同僚来寻踪捉拿我们母子。
我们向西北去不得,反倒为避开捉拿,兜兜转转来到了山东地界。唉……”
李退虎目充血,恨恨道:
“高俅奸贼,此獠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害我王进之心不死,我已携母逃离,他还步步紧逼,不死不休。
当初在汴京我就该冲进殿帅府,冲冠一怒一棒结果了他!也不至于落得如今这般,惶惶如丧家之犬,郁郁愤懑,可恨!!着实可恨!!!”
李大娘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王进为自己老娘洗了脚,伺候老娘睡下,眉宇间带着一股抹不去的忧愁,静坐在一旁,看着烛火发呆,待到半夜才躺下闭眼休息。
……
……
另一边。
木楼二层客厅。
武植在一旁听完时迁悄摸摸听到的信息后,瞳孔微缩。
时迁、时仪兄弟早前也搬到了武楼后院,和武植同住,兄弟间同住同饮,甚是痛快。
方才武植悄悄唤来时迁,让他去那李退屋外偷听些消息。
毕竟那李退撒谎被武植看了出来,武植有心查探一下真相。
没想到还真被时迁听到了些有用的消息。
武植摸了摸下巴,喃喃道:“王进……?王进!?有点耳熟!一时有些想不起来。”
“哥哥,你不知道那王进是何许人也吗?”时迁有些意外。
武植挑眉看向时迁,目带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