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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篇 莫维吉家族(莉莲11)

【莉莲篇11】

“不过是一个家主夫人的位置,你至于将她置于死地吗?”

那时我还不知道维多利亚的死亡,我以为维多利亚在向弗诺斯告状,想要骗取同情心。

“你在说什么呢,弗诺斯?是维多利亚又给你递帖子约你出去了吧?可即便如此,你来我面前大吵大闹算什么?”

“为什么?我问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将她置于死地?!”

大概是那天弗诺斯太疯狂了,而我的心情也不好,为什么我的爱人要为了别的女人和我争执,所以我打翻了面前的花瓶,反过来质问他,“我置她于死地?那你怎么不问问她,为什么不放过我?下毒,刺杀,多少次意外了,我从没有对你说这些,不是我不在意,而我觉得,你会站在我身边。可现在你看看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置她于死地?她要杀我!旁的布鲁斯家族的人进不来的,我能中毒,只可能是她!弗诺斯,你为什么总是听信她的一面之词?!”看书喇

“朱利安,维多利亚死了。”

“她即便要下毒杀你,你现在也完好无损地站在我面前,而她,再没有这种可能性了。”

我只到现在都还记得,弗诺斯对我说这句话的时候的表情,不是歇斯底里,不是怒火中烧,他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就想说在回答中午吃了些什么东玄,好不好吃,吃饱了没有一样淡定,他面无表情,目光就那样锁定了我,直勾勾地看着我。

那一瞬间我退缩了,我感到了害怕。

因为我看见了他眼底的空洞,就像是深渊,一个不小心失足落下,就会万劫不复。

我很是震惊,不仅仅是因为站在我面前的这个弗诺斯是我从未认识过的十分陌生的模样,更因为他口中轻描淡写的那一句话。

他说,维多利亚死了。

维多利亚……她怎么可能会死?

我与她之间的竞争,就是为了家主夫人,为此维多利亚曾经多次在我的饭菜和甜点里面下毒,只可惜她不知道,我们苏家族一直对于毒理有着透彻的研究,也对它很是防范。我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远走他乡,年幼时期我一直觉得自己会留在法国,留在巴黎,留在父母的身边,所以我也从小就被教导和训练防范这些。

苏家族有一种特殊的能力,能够轻易地辨别出物体的成分,这是因为我们苏家族的祖先曾经效力于一位神明,她是纯洁至高无上的存在,后来为了赞赏这种忠诚,那位神明赐下了祝福,凡是苏的后代,都会拥有“净化”的能力。

我也不例外。

应该说,不仅仅是我,莉莲,我的孩子,你身上也流淌着苏家族的血,你也是被神明祝福过的人。

我没有因为维多利亚的毒而失去性命,因为我能够辨别出来它们的存在。

然后维多利亚就换了种方式,她买通了我身边的骑士、侍女甚至是可能出现在我房间附近的任何一个人员,给予他们刀刃匕首,让他们来刺杀我。

我身手虽然不差,但到底是女儿家,一次两次躲过去了,可总有防不胜防的时候。

所以,我受过很多伤,我也差点死去。

当然,我也不是一味地忍让之人,维多利亚要对我动手,我也不会手软,所以,我也会做毒,我也会买通他人刺杀,但究竟是没下狠手。

维多利亚,我曾经的挚友,我现在的情敌,我们毕竟在灵魂上如此契合,或许是惺惺相惜吧,我还是不愿意她死在阴谋算计之下。

这样美好的人,我的意思是,拥有这样美好的舞姿的人,不应该就这样离世。

她需要一个盛大的落幕。

就像我若是有一天离开,也必然要盛大,轰轰烈烈,让所有人铭记。

弗诺斯说维多利亚死了,她应该是死在了外面,否则这样的动静应该早就在庄园内传遍了,而我的首席侍女也不可能在方才不向我汇报。

死在外面……

可是我最近根本就没有派人去动手。

“弗诺斯?你说什么?维多利亚……死了?怎么死的?她……”我有些震惊,脑子突然变得很乱,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突然抓住了我的思绪,将它们拧成一团,让我根本没有力气去思考。

弗诺斯看着我的模样,不知为何,他露出了一个极为厌恶的表情。

是的,没错,厌恶。

我从未看他这样对我,这样的表情我见过,可是对着路边的乞丐还有阴狠算计的对家之时,才会露出来的表情。

可现在他是对着我做的。

他厌恶我,他觉得我恶心……?

“朱利安,我一直觉得你是苏家族的女儿,而苏家族一向光明磊落,在法国颇有声望,就连皇室也对你们家族青眼有加,这样的文化之下,你应该是个懂礼数知分寸的人。你说维多利亚要置你于死地,而我偏心一面之词?你也不想想,这里是谁的地盘,我又是谁。你们之间的小动作我一直都知道,你每次都躲过一劫,不是因为你运气好,你能力强,而是因为早在这件事情被策划好即将执行的时候,我就已经排除了会让你死亡的因素。”

“你对维多利亚的手段都不致命,正因为如此,我才会更加偏袒你,朱利安,我以为你是懂得。你们之间的争斗,我一直都知道,但其实那个位置该由谁来坐,早就有了定数,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经决定了。”

弗诺斯的话就像是一片羽毛,轻柔地,猝不及防地闯入了我的心防。

他说,一切早就注定了。

不知为何,我突然就想起了几年前的那一个午后,那个我即将离开居住了十多年的家乡,远走他乡的日子。

父亲曾经和弗诺斯长谈,随后,在回去的路上,弗诺斯向我坦白了一切我所知道的和我不知道的故事。

“是父亲……”

“苏家主和我做了笔交易,只要我还活着,只要你还活着,家主与家主之位,就是毫无争议的。”

那一刻,我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我瘫坐在地上,几欲崩溃。

“朱利安,你是我最爱的孩子,没有之一。”

“朱利安,你选择的路,是绝路,是死路,是无法回头的孤独的路,你真的决定了吗?”

“朱利安,我应该阻拦你的,因为我比你更清楚你会迎来的结局,可是我又不能阻拦你,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奋不顾身地往前走,我实在很纠结。”

“朱利安,我的孩子,去吧——去追寻你的未来,一切都有我为你撑着。”

父亲……

“弗诺斯……”

“可是维多利亚,为什么呢?你明明不想杀了维多利亚的,为什么又要策划着一场车祸呢?还是说,你的心意一直如此,从没有变过,只是你在循序渐进,你在让我,让她放松警惕,而这个时候,就是你的最好时机,就是一击毙命的最好时刻。”

“朱利安,你本应该是不染纤尘的天使,可为什么我看着你,却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撒旦?”

我失语了。

我该怎么来回答他呢?

是理直气壮地告诉他,不是我,还是梨花带雨地委屈道,不是我。

他不会相信的,不是吗?

一个鲜活的生命逝去了,那是他的白月光,他有什么理由不恨?

“家主夫人的事宜都会停止,对于莫维吉家族而言,一个家主夫人,并没有那么重要。宁缺毋滥,所以,时机还没到。”

这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了,这是我们在尚还有爱情时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弗诺斯因为维多利亚的死亡与我感情破裂,我在庄园里面的待遇一下子变得很差,甚至还不如伺候在弗诺斯书房的侍女。

可是我能怎么办呢?

我束手无策。

我被囚困在了这里,寥寥余生,不得逃离。

其实这样说不对。

我曾经听尤里讲过一段话,那时候我们还在法国,还在巴黎,还在皇家学院。

“朱利安,我最近听了句很有意思的话,想要分享给你。”

“雪,你最近是读了什么有意思的诗吗?”

“那是当然,我可还记得你上次和我分享的,就是那个很着名的诗人,嗯……济慈!他的诗!Ialmostwishwewerebutterflies……”

“Ialmostwishwewerebutterflies,andlivedbutthreesummerdays.threesuchdayswithyouIcouldfillwithmoredelight,than50monyearscouldevercontain.”

(多希望我们化身蝴蝶,只活三个短暂的夏日也好。有你陪伴的这三日,胜过五十年的寂寥岁月。——出自约翰.济慈致Fanny)

“实在太美了,关于爱情的诗总是这样呢!话说回来,我想给你分享的是这一句:Everyonehashisownprison.(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监狱)”

“啊,这……听上去很是古怪呢?”

“是啊,他说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监狱,可是谁也没有囚禁过我们,为什么,我们却出不来呢?”

我想我终于明白了。

因为爱,所以我们画地为牢,我们作茧自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