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轻染原是个不会喝酒的人,在现实生活中便是这样。他还记得在上大学的时候,第一次和朋友出去聚餐,大家便提议喝酒增进彼此之间的关系,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喝不了酒,便跟着最好的哥们一口闷了半瓶啤酒,结果当晚直接被救护车拉走,医生诊断是急性肠胃炎,挂了三天水才好。
“你不知道自己对酒精过敏吗?以后别沾酒,这一次还好,只是肠胃炎,若还有下次,你的运气就不知道也没有这么好了!年轻人,珍惜生命啊!”
自那以后许轻染便再没喝过酒,朋友聚餐他只喝果汁,一点酒精都不沾。
他一向自律,对于这种事情更是理智,可是当缇娜将那杯酒递给自己的时候,他却没有拒绝。那一刻脑子里面所有的声音全部消失了,那些劝阻的,理智的话就像是被程序员从脑海中删除了一般,身体的本能反应告诉他,喝下去。
手里的酒杯已经空了,许轻染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混沌,手开始发软,他想要将酒杯放回到桌子上,可是却没办法轻易做到。这时缇娜从地上起了身,她的左手抚摸上了许轻染拿着酒杯的右手,将那只酒杯夺过,扔在了柔软的红地毯上。她的手继续向上,与许轻染掌心相贴,随后蜷曲手指,两人就这样十指相扣。
“戴维斯先生……”缇娜的声音依旧那般甜,可是又和之前说话时不太一样,她的语气里多了几分娇媚,像是女人在对心爱的男人撒娇。她坐到了沙发上,身子朝着许轻染的方向靠去,她的右手朝许轻染的脸伸去,像是要抚摸。
许轻染不知道是否是酒精的作用导致了他现在的混沌,他能够意识到缇娜接下来想要做的事情,他想要拒绝,想要逃避,想要让她停下来,可是身体里突然蹿起一股热意,让他觉得口干舌燥,而十指相扣的手传来的冰凉丝毫不能缓解自己的难受,反而加重了炽热之感。
“缇娜修女……”许轻染艰难地吐出她的名字,话还没说完,便被缇娜用手指封住了唇,她的右手勾勒起他的嘴唇,一点一点抚摸,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我说过多次了,戴维斯先生,不必与我如此见外,叫我缇娜就好。”
缇娜收回了手指,抓住了许轻染本就松开的领带,将它轻易地抽了出来,她歪着头看着他松开的衬衣扣子,轻笑道,“您可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穿着怎么能够如此随便呢?您看,扣子都松开了,我来帮您扣好吧。”
也不等许轻染拒绝,缇娜便翻身缩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完全地贴在了他身上,将领带绑在了交错的十指相扣的双手上,系上了一个不算好看也不是很难看但是松松垮垮的蝴蝶结,随后她移动双手,开始给许轻染系最上面的两颗扣子。
许轻染的右手完全使不上力气,又和提娜的左手绑在了一起,只能被迫配合她手上的动作,明明只是两颗扣子而已,应该系的很快才对,可是不知为何,缇娜却慢悠悠的,甚至一颗扣子系了好几次都没扣好。许轻染被搞得烦躁,缇娜身上浓郁的花香味熏得他难受,于是他低头想要让缇娜快些,谁知缇娜正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与他对视的瞬间,她眨了眨眼睛。
“抱歉,这个角度好像不太容易扣好……算了,我看您似乎不太舒服,要不我还是为您解开吧?”缇娜狡黠一笑,又开始慢悠悠地解开刚刚扣好的扣子。
许轻染摇了摇头,觉得烦躁极了,想要一把将缇娜从自己身上推下去,可是刚有所动作,就顿在了半空之中,看着她姣好的面容,认真的神情,含笑的嘴角,心里竟生出一丝罪恶与愧疚感,似乎并不舍得推开她。
缇娜已经解开了扣子,手指却不安分地在他的胸前划来划去,似乎是在写字,许轻染皱眉,没被束缚的空闲的左手一把抓住,声音低哑,暗含警告之意,“别乱动。”
不知为何缇娜丝毫不畏惧,她就像是听不出许轻染话里的威胁之意,甚至还笑出了声,声音清脆如同银铃般,传到许轻染耳里,就像是一股清泉,让那种强烈的灼烧感降下去了些。许轻染对自己会产生这种变化感到吃惊,他发现缇娜身上方才那让他想吐的浓郁花香似乎变淡了,有些清新,莫名地能抚平自己的急躁。
混沌的意识中萌生出一个不该有的想法,却被理智摁住,许轻染努力地想要找回平静,他意识到眼前的场面对自己非常不利,他必须改变。
缇娜并不知道许轻染现在脑子里正在打架,还在费尽心思撩拨他的心绪,她稍微直起身子,跪在了沙发上,舞了舞自己身上穿着的淡黄色吊带裙,“戴维斯先生,您看我身上的裙子好看吗?是淡黄色的,我最喜欢的颜色。”
许轻染看了眼缇娜的动作,连忙偏过头回避,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来,调节好情绪之后,咬牙切齿般吐出几个字,“我不喜欢。”
缇娜停下了动作,重新压回他身上,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她附在他耳边,胸口紧贴着他的手臂,手臂传来的柔软触感刺激着许轻染的理智,他双手握成拳,努力稳住呼吸。
缇娜却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她轻声在他耳边说道,“也对,您最不喜欢的就是黄色了,所以我特意穿来见您……”
“您还记得吗?您不喜欢的东西,都会撕掉的。”缇娜渐渐远离了他的耳朵,她活动了一下被领带绑住的那只手,缓缓地抚摸着自己的右肩膀,许轻染也不可避免地跟着触摸到了那光滑细腻的皮肤,不得不说,手感还不错,看样子缇娜很细心地在保养。可是当缇娜的手继续往下的时候,许轻染被吓到了,他用尽力气将她的手往自己的方向扯,像是要阻止缇娜的下一步动作。
缇娜也乖顺地停了下来,她温柔而又深情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右手再度抚摸上他的脸颊,描绘他的轮廓,一字一句道,“所以,这条裙子,您会撕掉吗?像从前一样……”
“轰隆——”一道惊雷劈下,明亮的天空忽变昏暗,缇娜的表情在闪烁的光中晦暗不明,满室旖旎却丝毫不被打扰,窗外嘈杂的雨声模糊了娇媚的声音,许轻染只听见断断续续的字句,于是他朝提娜的方向靠近了些,本意是为了听清楚她说的话,谁知缇娜一把将他抱住,整个人扑在了他的怀中。
下一秒他尝到了糖果般的甜,那是一个吻。
凌枫与许轻染三人分别之后,并没有选择回房间休息,而是又离开了主楼,来到了外面,像个吃完午饭有些积食的中年人,想要散步消化一下一般。可能因为正值饭点,离开主楼来到外面根本就看不见什么人,别说是住客们了,就连在这里工作的工作人员、修女们以及医护人员,也没见着踪影。不过凌枫本就不是为了寻人才出来的,他拿上了福音养老院为每位住客准备的地图,想要自己走一遍,确认一下地图的准确性。
凌枫是吃过一次地图的亏的,若不是后来阴差阳错发现了不为人知的路,这才开始怀疑地图造假,否则他可能就死在那一次任务里面了。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他养成了不轻信线索的习惯,特别是地图类的指向非常明确的线索,在自己没有确认之前,他宁可当手里面的地图是空气,不存在,也不会多看一眼。
福音养老院左半边的地形他已经摸了个七七八八,毕竟上午刚开场的时候,简妮带他们走过那一片,凌枫当时就记住了大部分的地形,随后他们再次由缇娜修女带去教堂,折回那一片区域,来来回回走了三四次,是个人也该记住了。凌枫将自己画的草图拿出来与手里面那张精致的羊皮纸地图做对比,左半边的地形基本一致,于是他放心地将精力花在对右半边地形的探索上。
福音养老院的右边相比起左边空旷了很多,左边的建筑有文娱馆、教堂和图书馆,并且栽种的树木很多,当站在中央的操场上往左边看去的时候,只能看见隐隐约约的建筑轮廓,更多的是花草树木。可是左边的建筑却很稀少,算起来就只有他们去过的医院部这一栋楼,医院部前面就是上午他们四个梦旅人聚集在一起讨论线索的运动场。而且左半边的树木明显比右边少很多,也就零零散散的几排,相比起右边扎堆的小树林,左边就显得光秃秃的。
凌枫的注意力停留在了最外围的那一圈树木上。
右半边树木诸多,可是它们分布零散,是彼此独立的,不容易隐藏空间。反倒是左半边的树林集中分布在最外围,这样的设计看上去更有可能藏着秘密的空间。
于是凌枫准备走近最外围的树林去查看一番,刚有所动作,却突然听见了运动场方向传来了男女争执的声音,他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却有些意外。
是他的哥哥艾利克斯和史密斯夫人。
他们两人怎么会在一起?还起了争执?
凌枫不想被两人发现,于是连忙从背包里面拿出道具【隐身斗篷】披在身上,身形完全隐匿起来之后,他肆无忌惮地靠近两人,想要听清楚他们对话的内容。
【隐身斗篷:特殊道具,仅可用来隐匿自身的存在,但是不会隐藏气息,随时可能被高阶妖魔鬼怪发现,请慎用。使用时间十五分钟,冷却时间四小时。】
“你越界了,ada.我们说过的,在旁人面前不暴露我们之间的关系。”艾利克斯用十分冷酷的声音说道,他伸手将史密斯夫人推开,让她离自己远一点。
“艾利克斯,你不是已经打算和那个女人离婚了吗?你的心愿是什么还需要我来提醒你吗?再说了,你以为这些人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吗?”史密斯夫人因为艾利克斯的动作,十分生气,她冷笑一声,双手环抱于胸前,反问道。
艾利克斯瞪了她一眼,“我警告你,ada,虽然我们是情人,可是在lily她没有病死之前,我是不会对你的过分要求做出任何回应的。”
“我的过分要求?你爱她吗?明明我们是两情相悦,要不是那个贱人她的父母耍心机使手段,硬生生将我们拆散,现在我就该正大光明站在你身边!”史密斯夫人气极反笑,她右手疯狂地拍着自己的胸口,一字一句道,“幼时我就看不惯她,明明我才是更好的,所有人都向着她!本以为离开了那里,一切都会变好,我遇见了你,直到她再次出现……她当初就不该活着,她应该死在那个游戏里面!”
艾利克斯听见这话,皱紧了眉头,史密斯夫人正诅咒着自己名义上的妻子,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于是出声呵斥道,“ada!我知道你与lily童年时期有交情,你们之间可能结过怨,但是你现在是成年人了,应该能想明白过去的事情吧?我说过,lily现在还是我的妻子,即便是你,也不能在我面前诋毁她诅咒她。”
“呵,妻子?那我算什么?我算什么?!艾利克斯!”史密斯夫人歇斯底里地质问艾利克斯,可是那个男人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史密斯夫人忽然就冷静了,她重新找回理智,整理起自己的仪容,扬起一个灿烂的微笑,“艾利克斯先生,我突然想起来还与梅里夫人有约会,就先告辞了。”
艾利克斯看着她,欲言又止,可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嗯”了一声,就目送着史密斯夫人的背影离开。
凌枫见史密斯夫人走了,听了这么出狗血的好戏,也觉得没意思,就披着斗篷往自己方才想去树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