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一白没说话，只是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
最后，她从包里抽出一个U盘。
“这个是我当年任职时留下的备份。”
“里面有林修签署的‘虚拟艺人股权代持’计划草案，还有部分音频，是他亲口谈集资方式的。”
“我没有动过，原版未改。”
“你们要是敢动，就把这个交给警方。”
她说完，把U盘推过来：“这玩意儿，我已经压在抽屉底下三年了。”
“今天给你们，也算是了结个旧债。”
谢沅珊接过，沉声道：“你帮了我们。”
“也帮了那些被骗的人。”
晚上八点。
东城分局经侦组会议室，灯火通明。
谢沅珊一身黑色西装，坐在会议桌一侧，表情平静如水。她面前是厚厚一摞证据材料，U盘也已经插入电脑中。
易喆坐在她旁边，一言不发。
负责接洽的是一名中年警官，姓赵，三十年经侦经验，眼神犀利。
“你们提供的材料里，有几段合同是有效证据。”
“但如果想定性为‘非法集资’，还需要足够的受害人陈述，以及实际参与的投资记录。”
谢沅珊从文件袋里取出一份清单。
“这是澜映星河旗下三名艺人去年一整年的‘代言排期’。”
“我们调取了直播间原始回放，还有各平台带货佣金流水。”
“金额不大，但组合起来，几乎就是按部就班的设套。”
赵队长翻看几页，脸色逐渐凝重。
“你们这些资料，足够我们启动第一轮调查。”
“但你们要做好准备——这事牵扯范围可能远超预期。”
“中辉金控已经被监控半年，它背后还有几家基金平台正在清算。”
“如果你们这一枪打出去，整个金融娱乐交界区都会震一震。”
易喆开口：“那就震。”
“如果不把林修这颗棋拔掉，迟早还有人照着他这套模板再来一遍。”
“洗钱、明星、平台，这三样组合在一起，就是定时炸弹。”
赵队点了点头：“你们配合我们后续调查，这次我们会立案。”
“你们两个的身份特殊，暂时保密处理。”
“谢谢。”谢沅珊站起身，鞠了一躬。
离开警局时，已经快凌晨一点。
夜风吹过街口，连星光都显得有点沉。
“终于走出第一步了。”易喆靠着车门，看着她。
“这一步，走得比我预期的还难。”谢沅珊低头看着手机。
“秦墨那边已经收到回复。”
“金融监管局会协助警方冻结林修名下账户。”
“中辉的几个壳公司，也会一并纳入审查。”
“如果不出意外……”
“林修这盘棋，下不下去了。”
“他动的是别人信任，而我们——动的，是证据。”
“你累吗？”易喆忽然问她。
“累。”她点头。
“可我更不甘心。”
“这个圈子，不该被他那种人牵着走。”
“所以你才值得我嫁。”易喆笑了，“要不是你，我早就躲去小山村写民谣去了。”
“你也别忘了，你是这个案子里第一个找到线索的人。”
“山南不光是音乐人，还是我谢沅珊这辈子最稳的搭档。”
两人站在夜风里相视一笑。
夜风冷了。
谢沅珊靠在副驾驶的位置，没开口，也没看手机。
易喆启动车，车内一片安静。他一手扶着方向盘，一边余光扫她。
“你是不是……还是担心？”
谢沅珊看着窗外，声音低得像是藏了很多：“林修不傻，他一定知道我们在动他。”
“以他那种性格，不会坐等调查结束。”
“更不可能让自己被查个底朝天。”
果然，第二天一早。
沅珊娱乐的法务部门就收到一封律师函。
署名：【澜映星河】。
大致内容：因谢氏集团在多个公开场合“对林修及其旗下艺人进行不实指控”，导致合作方取消代言合同，要求公开赔礼道歉，并赔偿经济损失——两千万。
“放屁！”秦墨当场炸了。
“这哪里是律师函？这是威胁书！”
“他们是想借这个倒打一耙，把我们拉下水。”
谢沅珊拿着那封函，眼神沉着得吓人。
“他是知道我们动了证据。”
“他想制造舆论，趁调查还没公开，把责任撇清。”
她看向助理：“立刻起草我们这边的法律回复，不承认、不退让。”
“澜映星河的艺人如果敢开口，我们就让他们为合同内容负责。”
话音落地的下一秒，财务部门也进来了。
“谢总，”财务主管声音低得发虚，“今早我们有两个重要合作方取消了投资意向。”
“一个是广告主，一个是平台方。”
“这两个合作原本准备为S9新项目注资，现在……都要缓。”
“加上上个月的账户冻结，公司目前的账面资金，最多撑四十天。”
屋子里一瞬间静了。
秦墨脸色铁青：“这就是林修的反扑？他知道自己扛不住，就开始动用他在金融那边的关系断我们血。”
“他不仅要护自己，他想让我们倒在资金线上。”
谢沅珊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望着窗外一点一点明亮起来的天光。
“通知公关部，今天下午三点开董事会议。”
“我们要么守，要么撤。”
“再往后——就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了。”
她说完转身离开，背影笔挺，却透着沉重。
刚回到办公室，易喆也来了。
他看她神情不对，开口就是一句：“出事了？”
谢沅珊没绕弯子，把律师函甩给他看，又把财务危机说了一遍。
“他盯得太紧。”她低声说，“我们刚动他这边，他立刻切断了我们所有外部输血渠道。”
“我现在不能用集团的钱。”
“所有能调的都调了，还是差两千六百万。”
“我在想是不是把S9项目暂时压下，但那样一来，艺人团队、制作方、宣传资源都会断。”
“等我们再想救，就彻底来不及了。”
“……易喆。”她第一次抬头，眼里带着罕见的疲惫，“我真的扛不动了。”
他没多说，只是默默坐下，打开电脑，敲下一串账号和密码。
“你干嘛？”她问。
“给你转钱。”
“你哪儿来的这么多？”谢沅珊本能想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