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谷场上一片其乐融融。
江林海到处找人搭伙凑数,他原本以为这事儿应该很轻松的,谁知村里人都不愿意。
这个说自家粮食数目够多了,名次很靠前,不需要跟人凑数;那个说自己不在意被安排在后面,反正总会轮到他家的,他不着急。
起初江林海还以为那些人说的都是真的,只能转而去找其他人。
可是他把晒谷场上的人全都找遍了,竟是一个愿意跟他搭伙凑数的人都没找着!
总不可能每个人都凑巧有理由不跟他搭伙吧?
此时就算他再怎么不愿承认,也知道了不是别人凑巧有理由不能跟他搭伙凑数,而是因为人家都不愿意跟他搭伙。
说白了,就是大家都不待见他。
江林海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在村里的人缘怎么就差到这个地步了?
他不信邪,随手抓住一个村民问道。
“你知道我家老三当官了吧?”
被抓住的那个村民恰好就是银杏婶子的儿子,名叫杜沛。
杜沛一脸莫名:“我是听说有这么回事,但不晓得是真是假。”
“是真的!我家老三真的当官了,他如今是四品的将军,厉害着呢!”
杜沛敷衍地应道:“哦,是吗,那真是恭喜你了哈。”
说完他就要甩开江林海的手,打算继续去干自己的活儿。
江林海却抓着他的胳膊不肯松开,追问道:“既然你知道我家老三这么厉害,你咋就不肯跟我搭伙凑数呢?”
杜沛无奈:“你家老三的确是厉害,可这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就没关系了?只要你们跟我打好关系,将来老三说不定能提携一下你们家,你得我家老三现在可是大官,要是你们能得到他的提携,那可是大造化!”
江林海说这话的时候故意拔高音量,想让周围其他人也都听到。
事实上大家的确是听到了,可真正搭理他的人却是一个都没有,就连杜沛也是一副很想赶紧甩开他的样子。
杜沛其实已经很不耐烦了,他还有很多活儿要干呢,没功夫陪江林海在这里浪费时间。
可是看在对方年纪大了的面子上,杜沛还是耐着性子跟他说:“如果我们真的想要巴结江叔安,也应该去找江大夫打好关系,全村人都知道江叔安最在乎的人就是她。”
杜沛说江叔安最在乎的人是江微微。
那么身为江叔安亲爹的江林海呢?难道江叔安就不在乎了吗?
这话杜沛没有说,但透露出来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江林海的表情僵住了。
他想要辩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似乎无论他说什么都是错的,因为江叔安跟家里人不和是众所周知的,很多人甚至亲眼看到过江叔安对着家里人拔剑相向。
都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杜沛趁机甩开他的手,转身去忙活自己的事情。
江林海在原地站了会儿,见四周有不少人都在偷偷往这边看,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原本以为有个当官的儿子,他就能在村里扬眉吐气,可现实却让他大失所望,他非但没有得到村民们的尊崇,反而成了被众人排斥的对象,这让他心里越发憋闷。
其实村里人以前并没有特别排斥江林海,在他们看来,江林海虽然有点小毛病,但也无伤大雅,他就跟村里那些普通的老汉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可自从去年他跟江微微断绝关系后,他家里闹出来的那些事情,每一件都让人看不起。
远的不说,就拿之前村里闹疫病的事情来说吧。
那个疫病是江林海家里的人招惹来的,若非赵氏把疫病带到村里来,村里人也不至于被逼着拖家带口地背井离乡,整个村子都差点被毁掉。
更可恶的是,江林海明知道自家媳妇染上了,还不肯出来承担责任,连他媳妇的丧事,他都没有露过面。
在村民们眼中,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缩头乌龟,毫无责任感,完全不值得信任!
如今村民们很看不起江林海,不屑与之为伍。
可怜江林海并不知道真正的原因出在自己身上,他自己在旁边琢磨了好久,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问题应该出在老三身上,都怪老三做事情太狠绝,一点都不知道遮掩,导致全村人都知道他跟家里人关系不睦。
现在就算是江林海想要打着老三的名号在村里做点什么,也不会有人搭理他。
江林海暗暗想着,老三是靠不住了,只能靠老大了。
希望老大能够争气,给家里挣个军功回来,到那时候看看还有谁敢瞧不起他们家?!
……
接连好几天的大太阳,让村民们一口气把所有稻谷都给晒干了。
接下来只要在家里把这些稻谷给脱壳就行了。
大家按照村长安排好的顺序,挨个去村长家里租借风谷机。
有些从外村来这里走亲戚的人,瞅见了风谷机,并亲眼见识到了风谷机的妙用,一个个都看红了眼,他们也想租一台风谷机回家去用。
可风谷机就只有十几台,村里人都不够用呢,哪里还有多余的风谷机借给外村人。
江丰年让那些外村人等过段时间再来,到时候村里人都用完了风谷机,这些风谷机自然就能往外村租借。
那些外村人没能借到风谷机,一个个都很失望,回到家后,他们将此事告知给了亲友,一传十十传百,风谷机的名声不胫而走。
这年头粮食就是所有人的命脉,是一切的根本,只要是跟粮食相关的东西,都能在最短时间内得到所有人的注意。
不断有人前来云山村,想要买一台风谷机,还有人出高价购买风谷机的制作方法,陈木匠更是成了商户们争相笼络的香饽饽。
陈木匠做了大半辈子的木匠,还从没接受过这么热情的待遇,吓得他都不敢出门了,最近他天天躲在家里研究怎么改进风谷机,家中大门紧闭,谁来了都不见。
伴随秋收的结束,百姓们的存粮得到补充,日子刚刚松快了些,南楚又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征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