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叔安驻足回首,看向不远处的徐集宅邸,似笑非笑地说道:“对付这种蛮横冲动的人,咱们最好什么都不做,只需要安静等待就行了。”
傅七不解:“等什么?”
“等他自己犯错。”
傅七还在思考江叔安说的话,江叔安却已经独自走远了。
傅七作为监军,理论上地位与徐集近乎持平,为了便于行事,他的宅邸就位于徐集宅邸的附近,两者之间距离不过两百多步。
两人很快便来到傅七的宅邸附近。
相比徐集宅邸的高大阔气,傅七的宅邸要小得多,好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什么东西都有,他对住处并不挑,够用就行。
由于傅七这个主人不在,骆东树和江微微、钟殊然三人不好进去,此时正站在门口侯着。
他们隔着一段距离便看到了傅七和江叔安。
骆东树赶紧快步迎上去,拱手见礼,笑嘿嘿地说道:“世子爷,老大,你们看看谁来了?”
傅七和江叔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见到了站在院门口的江微微和钟殊然一行人。
江叔安脸上流露出不加掩饰的诧异之色:“微微!”
在短暂的错愕过后,取而代之的是紧张和后怕。
这里可是军营,全都是些糙汉子,而且随时都有打战的危险,江微微一个女人家怎么能来这种地方呢?万一出事怎么办?
江叔安快步冲过去,看也不看旁边其他人,一把拉住江微微的胳膊,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确定她身上没有受伤的痕迹,他心下稍安,面上却眉头紧皱,显得很不满。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顾斐人呢?他就这么放任你不管吗?他还怎么当人相公的?”
他舍不得责备自家闺女,一肚子火气全都冲着女婿去了。
幸好顾斐不在这里,不然江叔安非得要揍他一顿不可。
江微微用几句话将自己来这里的缘由解释清楚,她最后说道:“阿斐被天子派去别的地方,暂时回不来,来凉山关是我的决定,他并不知情,你别冤枉他。”
见到闺女帮着女婿说话,江叔安心里酸溜溜的:“我只是说他两句而已,你这就护上了,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白疼你了。”
这话甭提多酸了!
江微微赶紧安抚:“这事儿跟阿斐没关系,我这次来凉山关,主要是为了看望你,我听说凉山关打战了,整日担心你的安危,生怕你出点什么事儿,就想着亲眼来确定一下你的安危,顺便给你送些药以防万一。”
施金水见缝插针地说道:“我们为了做药,熬了通宵呢!”
江叔安忙问闺女:“你熬了通宵?”
江微微否认:“没有,是他们熬了通宵,我一个孕妇哪敢熬夜啊?”
听到孕妇二字,江叔安不由得睁大眼睛,面露震惊之色,就连说话都不利索:“你你你你你怀孕了?!”
江微微学着他的样子回答:“是是是是是的。”
其他人见状都有些想笑。
江叔安此时却没心思去计较这点小事,眼睛紧盯着闺女的小腹,紧张地追问:“真怀孕啦?几个月了?儿子还是闺女啊?”
江微微生怕他接下来就要问孩他爹是谁了,那样就太尴尬了,她赶紧打断他的询问。
“已经快三个月了,是男是女还得生出来才晓得。”
现在的江叔安显然是进入了当机状态,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都三个月了啊,再过七个月就能生了,七个月后我就能当外公了,嘿嘿嘿,我终于能抱外孙了。”
他说着说着就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像个大傻子似的。
江微微很是忧心,她爹是个大傻子,她老公是个二傻子,但愿她以后生出来的娃娃不会是个小傻子。
傅七插嘴提醒:“别在门口傻站着了,都跟我进屋里去坐吧。”
于是一行人全都进了屋。
傅七招呼下人给他们端茶倒水。
江叔安把其他人全都当成透明的,看都不看别人一眼,只顾着跟自家闺女说话。
他说来说去都是那些老话,内容无非就是让她吃好喝好睡好,别总顾着给人看病,自己的身体健康也很重要,不要操劳过度,多注意休息……
江微微耐心听着,没有丝毫不耐烦。
这世上也就只有她爹才会这般无条件地为她着想。
钟殊然原本还希望江微微帮忙跟傅七说个情,现在见到他们父女两个聊得火热,他不好意思去打搅,心中暗叹,到头来还得靠自己才行。
他将自己此行的目的详细说给傅七听,并将徐集写给他的那封信件拿出来,双手奉上。
傅七接过信件,见信中内容跟钟殊然说的完全一致,不由得眉头紧皱:“粮草之事一直都是我在管理,纵使军中缺粮,徐节度使也该跟我商量才是,怎可越过我去找地方县令征粮?此举实在是不合规矩!”
钟殊然苦着一张脸,开始自己的卖惨表演。
“将士们在前先打仗,舍生忘死保家卫国,我心中无比敬佩,但凡是有我能帮得上的地方,我定然义不容辞!徐节度使和世子爷的难处,我心里都明白,要是咱们九曲县粮食足够的话,我肯定二话不说就把粮食奉上!可事实上,前不久朝廷才刚刚征过一次粮食,府库中的存粮几乎全部被运往凉山关,如今无论是县中百姓还是县衙上下,都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若此时再来一次征粮,就等于是把大伙儿全都往绝路上逼啊!世子爷,我求求您劝一劝徐节度使,求他放过九曲县的百姓吧,我代表九曲县的百姓们给你们磕头了!”
说完他就要屈膝下拜。
傅七赶紧伸手拦住他:“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下跪的,我与你虽无太多交情,可我也曾听天子说起过你的事情,天子对你颇为看重,就冲这一点,我便肯定要帮你。”
钟殊然大喜:“多谢世子爷!”
待两人重新落座,傅七又露出愁苦之色:“如今营中将士共计五十多万,有这么多张嘴在等着吃饭,可各地的粮草却只有一部分到了凉山关,还有一大部分在路上走着,营中储存的粮草确实是不太够用。”
钟殊然很紧张,生怕他又要把主意打到九曲县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