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俊又道:“你昨天去去了徐家,可是连徐家的大门都没进。”
魏尘问:“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在你来徐家的时候,我正在徐家做客,”谢子俊说这话时,语气有些飘忽,“是徐首辅亲自邀请我到他家做客的,徐首辅跟我说了很多话,恰好那时候有下人来禀报,说是你在大门外面求见,徐首辅就说了一句,不见。”
魏尘握紧拳头,他果然是被人给耍了。
谢子俊又继续说道:“接下来你又去了好几个官员的家,实不相瞒,那些官员都跟徐首辅有联系,你前脚刚去他们家,后脚他们就把此事告诉给了徐首辅。他们是一个庞大的利益团体,而你却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你是斗不过他们的。”
魏尘咬牙道:“我不会服输的,就算你们所有人都串通一气,我也不会放弃的!我不会让你们为所欲为!”
谢子俊叹息:“你不怕死?”
“不怕!”
魏尘回答得极其果断,在他决定要查明真相之时,就已经做好了粉身碎骨的准备。
谢子俊又问:“那你的家人怕不怕死呢?”
魏尘身体一僵,脚步随之停住。
他看向谢子俊的目光中充满愤怒:“你们想做什么?”
前面的宫人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们两人,不明白他们为何忽然停住不走了?
谢子俊冲那个宫人笑了下:“我们有些话想单独聊聊,烦请你等一下。”
那个宫人很给谢子俊面子,微微颔首,然后还特意走远了些,免得妨碍到他们两人说话。
谢子俊再度看向魏尘,平日里总是彬彬有礼的脸上,此时显得格外冰冷。
“你要记住,你并不是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的,你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家人,就比如说你的姐姐,她只是个乡下村妇,无权无势,徐首辅若想捏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蝼蚁差不多。”
魏尘急了。
他一把揪住谢子俊的衣襟,如同愤怒的小兽,低吼道。
“你们要是敢动我姐姐一根头发丝,我就跟你们拼命!”
谢子俊站在原地没动,冷漠地说道:“只要你乖乖听话,别再总想着追查到底,你的姐姐、还有你的那些家人,就能安然无恙。”
魏尘双目赤红地瞪着他,目光无比凶狠:“你在威胁我?”
“算不上威胁,只是善意地提醒罢了,毕竟,我跟你的姐姐曾经有过婚约,我不希望她年纪轻轻的就香消玉殒。”
谢子俊注意到不远处有人正往这边走来,他挥开魏尘的手,后退两步,并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到的声音说道。
“别为了一时意气伤到自己的亲人,功名固然重要,可是亲人更重要,你说呢?”
魏尘此时愤怒极了。
他很想挥拳朝谢子俊的脸上砸过去,大声地告诉谢子俊,他什么都不怕!无论你们使出什么阴险手段,他都不会屈服!
可事实上,他却只能颓然地站在原地,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他知道,凭徐一知和谢家的权势,足够将他在意的一切全部毁掉。
他不怕死,也不怕被人嘲笑,可他害怕姐姐会被伤害。
姐姐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坚定地站在了他的身后,为他撑起了一片天。
如今他怎么能够因为自己的一点不甘心,就置姐姐的安危于不顾?!
他想要保护他的姐姐。
哪怕是用委曲求全的方式,也可以。
谢子俊整理了一下衣襟,冲不远处的宫人说道:“可以了,我们走吧。”
琼林宴上,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他们互相吹捧,彼此夸赞,不断地推杯换盏。
魏尘除了最开始在面见天子的时候说了一声陛下圣安,然便没有再说过话。
他独自坐在角落里,默不作声地喝酒,不跟任何人交流。
在酒过三巡的时候,天子离开了。
天子一走,臣子们更加放得开了,宴会上的气氛也变得更加热络。
那些进士们几乎全都聚集在谢子俊身边,给他敬酒,与他搭话。
由于人数太多了,谢子俊忙不过来,有些人便被冷落了。
那些人为了能够吸引谢子俊的注意力,便将矛头指向坐在角落里闷声喝酒的魏尘。
“哟,这不是我们的榜眼嘛,咋一个人坐在这里喝闷酒呢?你不是自诩才华过人,就连状元郎的文章都能说成是自己写的吗?来来来,你这会儿就给我们做个文章,看看你的才华到底有多惊人?”
这话一出,果然引起了谢子俊的注意。
谢子俊皱眉说道:“大家是同科进士,将来又都是同朝为官,何必揪着一点小事不放?”
见到状元郎居然为魏尘说话,那几个想要挑事的人讨了个没趣,全都悻悻地闭上了嘴,不敢再拿魏尘说事儿。
魏尘只是看了一眼谢子俊和徐一知,便收回视线,继续闷头喝酒,完全没有要感谢他为自己解围的意思。
见他这幅样子,那些原本就对他有意见的人,就越发看不惯他了,只觉得他不仅心胸狭隘,还目中无人,不值得结交!
这只是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琼林宴照常进行。
这场宴会一直持续了一个半时辰。
待宴会结束时,魏尘毫无疑问地喝醉了。
在宫人的搀扶下,他摇摇晃晃地离开皇宫,梁禹行早就在宫门口等着了。
他见到魏尘出来,赶紧迎上去,把人扶上驴车。
“怎么喝这么多?”
魏尘酒的品很好,即便喝醉了也不吵不闹,就那么乖乖地坐着不动,像个精致漂亮的人偶。
若不是他那一身的酒气,外人不知道他是醉了。
也正因为如此,他没有因为醉酒在琼林宴上闹出什么笑话,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回到梁家小院。
魏尘躺在床上,明明脑子昏昏沉沉的,可意识却很清醒。
他睡不着。
他又想家了,越来越想。
要是现在就能回家去该多好啊,那样他就能见到魏词夫妇,还能见到姐姐和姐夫。
只要待在自己的亲人身边,就算只是做个普通人,他也觉得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