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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威城外的野林子里。

唐昭被顾辞抱下马,迈着鸭子步走到一处避风地,坐在侍卫特意寻来的石头上。

顾辞递给她一块干饼,瞧着女子苍白的脸色,问,“你没事吧?”

唐昭瞪他,溜溜梅给你多少代言费!

我有没有事你心里没数啊?

顾辞轻咳一声,侧头避开女子的视线,“侍卫烧了热水,我去给你盛一碗来。”

唐昭恨恨盯着他的背影,想踹他一脚都不能够。

武威离兰州距离快六百里,一般快马也需三天才能到,偏顾辞这个畜牲非要快马加鞭昼夜不停地赶路,生生两天赶到了武威。

他和手下士兵糙惯了,自然不在乎这点苦累,可怜唐大小姐身娇肉贵,当天夜里大腿内侧就磨破了皮渗出了血。

顾辞给了她号称军中神药的王不留行,止血消炎效果奇佳。

只是这货没说,这药有一个致命的缺陷,疼!

唐昭撒上药的一瞬间,疼得差点没晕过去,死活不肯再用。

顾辞人狠话不多,扫了眼她腿上的伤,闭上眼睛一手将人按住,一手拿起药瓶把药撒在伤口上,三下五除二用布包好。

然后将人重新架上马,继续赶路。

每日除了固定休息上药外,唐昭就没下过马,腿上的伤在好坏之间反复横跳,堪比受刑。

唐昭泄愤似的咬了一口干饼,没咬动。

顾辞端来两碗热水,将其中一碗递到她面前。

唐昭看了他半响,很没骨气接过,她饿。

将干饼泡在水里,等干饼慢慢变软。

顾辞坐在她旁边,眼神游移,“你的伤,怎么样了?”

唐昭抬头乜他一眼,没好气道,“死不了。”

顾辞:.......

顾辞跟她科普了一下王不留行的珍贵,在军中,只有伤的极重,或大出血或断手断脚的士兵才能用上,像她这样的小伤,军医一般直接给草药让自己嚼嚼敷上便打发了。

唐昭面无表情吃了一大口泡软的干饼,“我还要感谢你是吗?”

顾辞:......

他不是这个意思。

“一会吃完饭,记得涂药”,顾辞咬了一口干饼道,“你要是不涂,我还帮你。”

唐昭冷笑,“我不会再给你摸我大腿的机会。”

顾辞:.......

顾辞啃完饼喝完水,老老实实去外面把风。

唐昭忍着寒风将裤子卷到大腿根,露出半结痂的伤口,将药撒在上面。

顾辞背对着站在三十步外,女子嘶嘶抽气的声音一个劲儿往耳里钻。

太娇气了,顾辞想。

忽然,脑海里闪过匆匆一瞥的白玉肌肤,又觉得女子的娇气不无道理。

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顾辞脑袋轰鸣,耳尖再次红透。

唐昭涂好药,整理好衣衫,又以鸭子的姿势走了过来,绕过呆呆傻站着的男人,径直向红耳走去,将随身携带的最后一块花生糖塞进它嘴里。

红耳吃的直将大脑袋往唐昭手底下送。

唐昭借着花生糖的光,不过两天,就跟红耳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顾辞一来,见红耳如此没骨气的样子,抽了抽嘴角。

半个时辰后,顾辞带着唐昭上马,一行人直奔几十里外的军营而去。

西北大营主帐内,宣王正在看韩侧妃送来的家书,除去没用的大部分,余下的内容总结一下,就是忠勇侯独女仍一心钦慕顾辞,她的儿子就算当一辈子鳏夫也不当活王八。

宣王爷将家书攒成一团扔到火盆里,对着一旁满脸期盼的忠勇侯道,“老白啊,儿女亲家的事,还是过两天再说吧。”

宣王爷算着,再过两天,忠勇侯府的家书也该送到了。

忠勇侯不愧是数十年蝉联第一好丈夫的男人,跟忠勇侯夫人一样看中了宣王二子顾安,选了个宣王高兴的日子提了这事。

他原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宣王没答应。

白威正要追问,士兵来报,说斥候在十里外发现人马痕迹。

宣王爷想到顾辞的来信眼睛一亮,越过白威走出主帐,带着两个亲兵骑马离营。

被留下的白威疑惑不已,正犹豫着是否跟上,就听士兵来报说忠勇侯府的家书到了。

白威径直赶回自己的军帐。

十里外,唐昭被顾辞包在披风里,倔强地伸出一颗头。

顾辞抬手把她的脑袋按下去,唐昭再次伸出头。

顾辞:......

两人正僵持着,远处传来马蹄声,三匹高大骏马转眼间出现在眼前。

“元野!”

爽朗浑厚的声音如雷在耳边乍起,唐昭刷啦回头,只见一个留着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大汉从马上一跃而下。

顾辞抱着唐昭下马迎上去。

宣王爷看着儿子一直小心护在怀里的女孩儿,一眼便认出来,“这就是昭善吧?”

真真长着一张宋氏的脸。

唐昭一见甲方爷爷,骨子里的商人精明瞬间占据灵魂,挣脱顾辞小跑上前,嘴角弧度扬到最大,脆声声道,“爹爹,是我!”

顾辞:......

其他人:......

宣王爷哈哈大笑,蒲扇大的手扬起,在落到唐昭肩膀前被顾辞挡住。

顾辞冷冷地看了他爹一眼。

宣王讪讪,看着女孩儿孱弱的肩膀,默默收回了手。

顾辞扭头看向一脸谄媚的唐昭,“你刚才喊父王什么?”

唐昭理所当然道,“爹爹呀!”

宣王高兴地应了一声,“好儿媳!”

唐昭摇头,“爹爹,你这就见外了。”

顾辞:......

宣王:???

叫儿媳还见外?那要叫什么?宣王瞟了眼儿子。

“老话说的好,一个女婿半个儿,那同理,一个儿媳不也算半个女儿?”

“当年爹爹拜在外祖父门下习武,外祖父拿爹爹当亲儿子疼爱,那爹爹可不就算是外祖父的儿子了?那昭善不就是爹爹的半个女儿?”

“两边一加,正好凑个整”,唐昭振振有词,“那我可不得叫您爹爹啦。”

宣王仔细一算,嘿,还真是这么回事!

好个机灵的丫头,像极了她外祖母的精明。

唐昭眨着卡姿兰般的大眼睛,可怜巴巴道,“爹爹,昭昭可以这样叫你吧?”

宣王一颗粗犷的猛男心瞬间被击中,“叫,随便叫!昭昭想怎么叫爹爹都行!”

顾辞:......

他活了二十多年,都没有这几天无语的次数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