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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昭在灶坑前烤了好一阵火,身上的嘚嗦才停下,她长出一口气,冲着夏末颔首。

夏末会意,和秋雨两人一起抬了小半缸提前高温炒制的黄豆倒入石臼里,拿起石杵捣起来。

顾辞:“这是为何?”

唐昭解释,“把黄豆打成粉末,之后更容易出油。”

顾辞点头,眼睛半点不眨地看着。

秋雨和夏末两人轮班倒,但还是收效甚微,顾辞看了眼天色,正打算亲自动手,冬梅就急匆匆赶到,抢过石杵捣起来。

她一人不到一柱香就捣好了。

天生神力,顾辞瞟了眼淡定喝茶的唐昭,护国将军府果真卧虎藏龙,连几个丫鬟都各有长处。

夏末秋雨将捣好的黄豆粉末用纱布包起来,摊成饼状,用空心木圈固定住,然后放在榨油石机下。

冬梅放下石杵,走到一旁木杆边用力一压,绑着石饼的那一段高高翘起,随手手一松,重重的石饼砸在油饼上,发出砰的一声。

砰!砰!砰!

油饼上淅淅沥沥渗出油来。

随着冬梅动作加快,石饼落下的频率也越来越高,油饼内挤压出的油似小水流般流进瓷缸里。

顾辞眼神微亮。

冬梅停下,将瓷缸搬到灶台边,夏末舀了一大勺豆油倒进锅里。

刺啦!豆油遇火即热,豆油香味混着着些许腥味瞬间充斥着厨房。

见顾辞看过来,唐昭主动解释,“刚榨出来,豆腥味是重了点,放些生姜、八角调味就行。”

顾辞皱眉,生姜也不是普通百姓能吃的起的,比如军中,一个月也就能吃到一两次。

想到西北的穷苦,唐昭叹气,“今个时间太紧,黄豆过火的时间和火候不足,若是火候足了,便没有豆腥味了。”

顾辞眉间微松。

果然,加入生姜、八角、葱段后,豆腥味很快被掩盖,只剩下豆香。

夏末将切好的豆腐扔下锅,片刻间便做好了一盘炸豆腐。

秋雨送上来两双筷子。

“尝尝”,唐昭当先夹了一块,瞬间落下泪来。

她终于又吃上了豆油了,这一年多吃猪油都快给她吃撅过去了。

不是她挑剔,而是大渝的制油工艺实在太过粗糙,荤腥味太重,若不多用酱油和盐等调料压味,那口感跟生啃猪没什么区别。

只恨她一个纯正的西南人,却偏偏不喜重油重辣。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折磨。

若不是夏末的厨艺高超,提前处理过荤油,极大地去除了油腥味,她怕是早就饿死了。

顾辞细嚼慢咽地品尝,确定这豆油与荤油一般有效,口感甚至更胜一筹,眼底光芒愈亮。

转头正要说话,就见女子白如凝脂的脸上划过一滴泪珠。

顾辞心里有一丝慌乱,他沉声问,“怎么了?”

莫不是介意他贸然抱她的举动太过孟浪?

唐昭抽抽噎噎,“太好吃了。”

顾辞:......

是他高看她了。

“再炒两个菜,我要锅包肉和炸鸡!”

夏末:好的呢!

顾辞抽抽嘴角,见人站在锅边不肯走,犹豫片刻伸手拉住女子的袖子,硬生生拖走。

唐昭一步三回头,满脸不舍。

直到坐在灶坑前,顾辞都没想明白,就这么几步道的距离,用的整出这么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来吗?

然而等锅包肉下过后,顾辞就懂了。

是,挺香的。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决定:等吃完宵夜再谈!

酸甜的锅包肉,喷香的炸鸡,配上几样小菜,两人吃的心满意足,各自抱着一碗山楂汤,坐在灶坑旁边消食边聊天。

顾辞直接道:“你如何打算?”

唐昭直白:“卖!”

“如何卖?”

“以西北为起点,向东、南扩散,尤其是洛阳和江南两地,这两块肥肉一定不能放过!”唐昭握拳。

顾辞垂眸,“榨油生意一直被世家掌控,豆油一出势必会动摇世家利益。”

“自己没本事,怪得了谁?”唐昭不屑,“来就来,难道我会怕他们?”

“到时候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唐昭放完狠话后,在顾辞凉凉的目光下讪讪一笑,讨好道,“这不是有夫君给我撑腰吗?”

她商量道,“只要夫君说动父王,从今以后,西北军三十万将士的豆油”,她一拍胸脯,“我包了!”

顾辞眉间一挑,“此话当真?”

“一言九鼎!”唐昭用自己下半辈子财运起誓。

顾辞信她。

“既如此,明日我去趟军营,与父王商谈此事”,顾辞谋划,“再让你的丫鬟榨些豆油出来,我一起带去军营。”

“行!”唐昭痛快应下,大手一挥,冬梅几个立即忙乎起来。

顾辞觉得自己有必要多问两句,“你打算卖多少钱一斤?”

唐昭伸出十根手指。

“十文一斤。”

顾辞心头一跳,这个价钱,便是最穷苦的百姓咬咬牙都能买的起。

“我爱钱是不假,但扪心自问,我还是有些良心的”,唐昭微微一笑,“钱是赚不完的,百姓却不能无油可吃。”

人长时间不吃油,是会耗死的,她是周扒皮没错,但比起那些黑了心肝的世家大族,她简直可以获得诺贝尔善心商人奖了!

顾辞的心快速跳动起来,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他避开女子秋水似的双眸,承诺道,“我定会帮你。”

“那”,唐昭伸手,“合作愉快!”

顾辞盯着那洁白如玉的柔荑好一会,才伸手碰了一下,瞬间如火烧般撤开。

唐昭眨眨眼,目光落在男人爆红的耳尖,“顾辞,你”

一句话没说完,男人豁然起身,吓了唐昭一跳。

顾辞将披风和外裳扔到唐昭身上,三两下裹好后,熟练地将人搂进怀里,大步走出厨房。

秋雨夏末赶紧追出去,只见姑爷的身影踏过院墙,须臾间消失不见。

两人面面相觑,冬梅则淡定多了,继续捣黄豆。

熟悉的失重感再次袭来,腰间的胳膊依旧如同铁臂般紧紧固住唐昭的腰身,硌得她生疼。

一回生二回熟,唐昭淡定地扒住男人宽厚的肩膀借力,倔强地扭过头露出一双眼睛,好奇地感受着传说中飞檐走壁的轻功。

好像坐缆车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