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沈嘉岁的声音,哭声戛然而止。
被子里的人被吓了一大跳,赶紧露出头转过身来:“公主,您怎么出来了,是奴婢吵到您了吗?”
沈嘉岁皱眉,重新起身将蜡烛点亮,便看到彩蝶脸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双眼红通通,看起来惨兮兮的。
“半夜被外面的风雨声吵醒,又听到哭声,我还以为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呢,原来是你在哭。”
闻言,彩蝶赶紧抹了抹脸上的泪痕,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公主,都是奴婢的错,半夜吓到您了。”
沈嘉岁摇头:“无碍,你千万不要自责,只是我比较想知道,你为什么半夜坐起来哭啊?”
她试探着询问:“还在因为我为质的事情伤心?”
彩蝶赶紧摇头否认:“不是的公主,白日里已经说清楚了,奴婢哪里有那般矫情?”
“那是因为什么?”沈嘉岁越发疑惑,“总不能是因为做了噩梦吓到了吧?”
听到这话,彩蝶心虚地笑了下,沈嘉岁一看,便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了。
这丫头居然真是被噩梦给吓哭的……
叹了口气,她坐到床边握住彩蝶的手,好奇地开口询问:“你倒是与我说说,什么样的噩梦能把你吓成这样?”
咽了咽口水,彩蝶开始回忆梦中的场景。
她说:“奴婢在梦里看到喜鹊被人打了板子,她整个屁股和后背没有一块儿好肉,浑身冒着血,跟一个血人一样伸出手朝我求救。”
“可我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打,直到她不甘心地咽下最后一口气,那双眼睛死不瞑目,带着恨意盯着我,好像要将我一起带走似的。”
“公主,奴婢立刻就被那双眼睛给吓醒了,坐起来才发现是一场噩梦,然后奴婢浑身冒着冷汗还止不住地颤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喜鹊那双带着浓烈恨意的眼睛,奴婢好害怕……”
她没有说,她怕归怕,但因为不想打扰到自家公主歇息所以忍着恐惧没有去找,甚至还拿出被子将自己蒙进杯子里头哭。
因为这样,哭声才能小些。
听了她的描述,沈嘉岁心里复杂,彩蝶居然是梦到那个离开的喜鹊了。
根据原主的记忆来看,彩蝶和喜鹊共同在她身边伺候已经有十年了,关系还是比较深厚的,所以彩蝶会舍不得喜鹊也理所当然。
但,为什么会做这么可怕的梦?
“彩蝶,梦境与现实都是相反的,不要太害怕了,喜鹊昨日出发此刻正在回南山国路上,想必不会有人为难她的。”
“公主,奴婢都知道,就是梦里的场景太真实了,让奴婢一想起仍旧心有余悸!”
彩蝶摸摸自己的心脏,说话的声音还带着些颤音,显然被这个噩梦吓得不轻。
“你若实在害怕,就去里间吧,我们一起睡如何?”
能一起睡,彩蝶自然是乐意,只见她赶紧抱起了被子和厚厚的垫子,在沈嘉岁床底下打了地铺。
看见她打地铺,沈嘉岁有些担心:“雨天地上湿气重,你打地铺可别着了风寒。”
指了指自己睡的床:“要不,你今晚与我一起?”
彩蝶赶紧摆手:“公主,这床本来就小,奴婢又何必再去挤,让公主睡得不舒服呢?”
“奴婢这底下铺得很厚,被子也是极厚的,不会有事的!”
“能与公主睡在一个屋奴婢就不害怕了。”
她这般坚持,沈嘉岁也没有强求,毕竟她与彩蝶不算熟悉,若睡一张床的确有些不适应。
想必,彩蝶也会觉得不自在。
屋子里的蜡烛亮着,外面的风雨交加,但彩蝶许是安稳许多,逐渐睡熟了。
沈嘉岁也合上了眼眸,进入梦乡。
一夜好眠。
……
第二天醒来时,她下意识朝底下扫了一眼,发现彩蝶已经不在屋中,就连昨夜临时打的地铺也已经撤走。
她自己穿戴好衣服,坐在模糊的铜镜前自己简单化了淡妆,但头发太多太长了,这里的发髻又很繁琐,她不会绾。
苦恼,正准备随意绑个带子完事的她,便见彩蝶推门而入,手里还端着脸盆。
看见她为难的模样,赶紧放下手里的脸盆走了过来:“还是让奴婢来吧,公主金枝玉叶,何时自己做过这些事?”
沈嘉岁没有阻止,她的确不会绾发髻,还是得麻烦彩蝶了。
因为是在流云宫,彩蝶给绾的发髻很简单,再插上几根朴素的簪子,倒是有一种极简的美。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沈嘉岁很是满意,对着她竖起了大拇指:“彩蝶你手可真巧,就那么简单几下一个精致的发髻就绾好了。”
“幸亏你没走,否则我一个人在流云宫的日子还真是艰难!”
彩蝶感觉到自己被需要,干活都变得更有劲了:“那是,奴婢可是要一辈子伺候公主的!”
洗漱完,二人用完宫人送来的简单早膳。
为什么说简单,就是两碗白米粥加一点咸菜,还有两个冷透的窝窝头。
给狗,狗都不吃。
她们的确没吃,但也没仍,反倒是放起来了。
这窝窝头又冷又硬,但是可以存放好多天,特别是这样寒冷的冬季起码可以存放十天以上。
她们如今被幽禁在流云宫,门口有侍卫把守,若哪天宫人没来送吃食,还可以拿窝窝头顶顶。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谁知道哪天就有脑子抽疯的针对她,必须得提前预防。
用完早膳,二人在院子里除着一些细碎的杂草,彩蝶还给松了松土。
“这是做什么?准备种花?”沈嘉岁还以为彩蝶松土是要种花,心中暗叹哪里来的花可以种。
彩蝶摇头:“不是,奴婢打算找李公公弄些菜籽,在这院子里种上一些菜。”
“公主,种了菜日后有了菜咱们可以自己做菜吃,也是一种有趣的体验呢!”
“从前奴婢家人还在时,奴婢会一起种菜,自己家里种的菜吃起来有一种家的味道,是皇宫里御膳房大厨们再精湛的厨艺也做不出来的味道,只是……”
说到这里她沉默了。
她的家人,都死在了七年前的那场大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