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看你这样子,难道朕没事儿不能来找你?”赵行谨看穿了谢玖的心思,似有些不高兴,“朕可专门带了温补的丸子来给你,如今看,真是叫朕伤心。”
谢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不管怎么样吧,人家摆谱了,还得哄哄。
于是腻歪歪靠过去,两只手一起,牵住了赵行谨。
“那臣妾还不是想着,昨儿皇上刚收了位新妹妹,又见了陈才人,怎么还能想起臣妾来嘛,昨日皇上都不知道臣妾有多伤心呢。”
女子面上带着委屈和淡淡的醋意,可爱又可怜。
“多伤心?”赵行谨像是不吃这套了,眼角微扬了扬,反过来追问。
谢玖一双美眸瞬间蒙上了雾气,也不说话了,就这么抬眼直直盯着他,鼻尖和嘴唇也渐渐染上了粉红。
楚楚可怜。
这个词几乎在瞬间钻进了赵行谨的脑中。
好吧,赵行谨得承认他有点破功了,竟有种拿人没办法的无奈感。
他不讨厌这种感觉,很微妙,像是明知道对方是故意的,但却也莫名的想顺着对方来。
大概是养宠物的心情吧,赵行谨琢磨着。
喜欢看这小女人闹上一闹,很有趣,对,就是这样,赵行谨断定。
于是抽回自己的手,又不轻不重,在谢玖的脑门儿上弹了一下。
“老实点儿。”
谢玖哎呦一声捂住自己的额头,旋即撇撇嘴,“现在不仅伤心,还疼。”
“惯会在朕面前耍些小孩子脾气。”赵行谨唇角已经微微勾起。
“这民间俗语,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臣妾想着,要是不哭上一哭,皇上万一忘了臣妾可怎么好?”谢玖玩笑着开口。
随后自然引出今日未央宫的事儿。
“早上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还说魏婕妤和刘宝林缩在钟粹宫里,太安静了些,都不晓得花心思,侍奉好皇上,为这个,还惹出点儿不快来。”
赵行谨倒是还不曾晓得未央宫的事情,刚才在意嫔处没听说。
这会子听谢玖提到,便就问了,“什么不快?”
谢玖也不瞒着,一五一十,把未央宫发生的事情讲给他听,并不添油加醋,也没偏帮谁。
“皇上这会子去钟粹宫,魏婕妤应当还跪着呢,也是倔的很。”
边说,谢玖边摇了摇头。
赵行谨听罢,面上稍沉了些许,“魏婕妤的言辞,确实有几分冲撞,不过皇后罚的也重了些。”
跪一个时辰就不说了,罚俸三个月这点,有点刁难人。
而今是满打满算还有四个月就过年,到了年底,处处都是要花银子的地方,打点人情,赏赐奴才,有的嫔妃还要花钱自己做衣裳、打首饰,更有些要面子的,还给宫外娘家人赏东西,这都是花费。
谢玖进宫,还狠狠跟家里要了笔钱呢,宫里光有宠爱也行不通,想要人给你办事,出手得大方,不然没好处,谁干呢?
又不是个个都同你情谊深厚,像自己的陪嫁丫鬟,从小一起长到大的。
魏婕妤并不得宠,平时为人又一板一眼的,对下严厉,规矩很重,所以宫里的奴才们不爱伺候她,暗中克扣都是常事,而今皇后再把月银给她停掉三个月,真能叫人吃不少苦头的。
当然了,魏婕妤家世好,说不定手里也有娘家送进宫的补贴,但谢玖想着,依魏婕妤的性格,定然是不肯花银子打赏那些刁奴,让自己过的舒服些的。
而奴才们看风向行事,皇后摆明了要磋磨魏婕妤,其他人就会跟着来。
再一个,抄写宫规修身养性,直到皇后满意为止,那皇后什么时候能满意呢?
无限期的嘛。
“臣妾是不敢替魏婕妤说情的,倒也不怕皇后娘娘怒火牵累,只是魏婕妤讨厌臣妾,臣妾张嘴,指不定被她觉得没安好心呢。”谢玖道。
赵行谨看她一眼,“那怎么又来告诉朕?”
“论起来魏婕妤其实并无大错,她父亲又是皇上麾下肱骨重臣,罚重了,即便魏婕妤忍下,但就怕魏大人心疼女儿,如此不利于皇上的前朝和后宫人心和睦。”
端起茶盏,谢玖说罢抿了一口,而后又低声道。
“况且臣妾觉得魏婕妤心性纯粹,这样的人,后宫里不多,却又该多一些。”
后面的话,声音低而轻,赵行谨堪堪能听清。
一时看向谢玖的眼神,稍有几分波动。
其实他开始觉得,谢玖与他说这些事情,是为了在他面前上眼药,告诉他皇后行事不妥,但没想到最后谢玖会说出这样的话。
赵行谨似乎隐隐在谢玖身上看到了羡慕的感觉。
谢玖羡慕魏婕妤的率真坦荡,随心而为。
这很别扭,也更让赵行谨感受到,谢玖为了拿回自己命运的掌控权,以及为了报仇雪恨,而不得不委屈隐忍,憔悴又疲累,谨慎又小心,高度紧绷着神经,不得放松。
“皇上何以这样盯着臣妾?”谢玖察觉到赵行谨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久久未动,不由开口。
赵行谨敛了敛眸,“没什么。”
没什么,他只是似乎在谢玖身上看到了几分,自己曾经的样子。
父亲病弱,一直殚精竭虑,想要在惠帝手中保下赵家,心血耗尽,以致病逝,他含恨在心,却又不得不对外装出昏庸好色,暴戾凉薄,贪生怕死的样子来,以此降低惠帝的警惕和防范,最后才得以成事。
而现在的谢玖,也是忍着心里的仇恨,在她父亲面前做出孝女的模样,隐忍筹谋。
赵行谨想,自己韬光养晦多年,一朝成事便就再无后顾之忧,可谢玖呢?
解决了谢家,她又将如何自处。
这问题赵行谨之前想过,但现在想法和心境却又有了说不出的变化,之前是觉得能放谢玖一马,而今却是,有点为她担心。
他竟然忽的想到,大仇得报,谢玖没有了心结,会不会就从此没了生活的动力,人没有了信念可是会倒的。
“皇上,今日刘宝林会站出来替魏婕妤说话,臣妾倒是惊讶了一番。”
谢玖的声音打断了赵行谨的思绪。
“有什么缘由?”赵行谨直接问。
会被谢玖专门拿出来说,可见刘宝林出头,绝非是同住钟粹宫的情谊这么简单了。
谢玖对他的反应快,也挺满意,直接抛出了个问题。
“皇上可知道衡王妃有位同母幼弟,今年刚满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