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什么？”陆时蕴见罗福语气迟疑，凛声问道。
罗福不敢有隐瞒：“当初似乎有人刻意阻止内务府继续查探此事，加上宫中主子们制作夏衣在即，奴才便选了扬州府白家。”
陆时蕴转动拇指上的翠绿扳指。
有人阻止，看来此事确有蹊跷。
他霍然起身，什么都没说，带着侍墨从内务府离开。
直到听不见脚步声，罗福才浑身脱力，一屁股坐在自己脚上，抬袖抹了两把额头上细密的冷汗。
都说昭王殿下单纯和善，从来不苛责下人。
终究是传言。
只有真正面对时才知道，这位主子的压迫感不比龙椅上那位少。
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即便年岁相差太多，内里如出一辙。
“侍墨。”
陆时蕴所乘轿辇快到宫门口时，唤了一身跟在外头的侍墨。
“主子您吩咐。”
一块鎏金玄铁令牌从轿内递出，侍墨恭敬双手接过。
“动用所有势力，将当年苏连敏夫妇从进京到消失，见过何人，做过何事，事无巨细一一查清楚。”
“是，主子。”
轿撵出了宫门，陆时蕴换上早已等候着的马车，
侍墨没再继续跟着，身影在转角处消失不见。
苏衾近日在忙苏家绣坊重新开业之事。
她先前让陆时蕴去查当年苏家父母的真正死因。
一直没有得到回复，她也不着急。
陆时蕴那边拖得越久，越说明当初苏家父母的死有蹊跷。
若真是死于山匪之手，早就查清。
看来是牵扯到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只是，苏家夫妇俩不过是姑苏府经营绣坊的普通商户。
即便内务府竞选跟别人有竞争，也不可能伤及人命。
他们到底因何得罪了人？
苏衾带着菱香在京城闹市闲逛。
身旁的菱香猛地被一胡乱冲撞的孩童撞上，踉跄一下差点摔倒。
苏衾眼疾手快扶住她的胳膊。
菱香站稳后刚想发作，对方却突然先发制人，大声嚷嚷开来。
“哎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当初被我三弟退了亲的苏家丫头吗。”
宋二嫂刘氏一把拉过宋元宝，嘴角一撇：“男娃娃就是好动，不过撞了你这丫鬟一下，你那是什么表情？”
宋家其他人听到刘氏的声音，都聚拢过来。
“撞了人就该道歉，这是最基本的礼貌。”苏衾盯着面前的宋家人，面色冷了下来。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遇到这一家晦气的人。
不过算算时间，宋玉笙踩着边中了举，也是该到京城了。
宋元宝抬起黢黑的手，拉开嘴角对苏衾做了个奇丑无比的鬼脸。
“略略略，我才不要道歉，我三叔是举人老爷，我就是撞死你都不用道歉，你不过就是三叔不要的女人。”
苏衾看到周围慢慢聚集的人群，声音不由放大：“一个小小的举人家眷，就敢不把人命当回事，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京城的人可不是那些没见过世面的。
坊间传闻，京城街道随便掉下一片瓦，都能砸到一个六品京官。
“一个小小的举人家眷，居然敢这般嚣张跋扈。”
“谁说不是，不过就是个举人，来年春闱在即，这京城三人里便有一位是举人，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儿。”
“家里出了个举人就敢当街撒泼，还想取人性命，小地方来的就是这般没见过世面，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宋家人听到周围的议论声，面皮渐渐泛红。
在老家时，只要搬出宋玉笙的举人身份，几乎所有人都对他们和言相对，语气恭敬。
可如今到了京城，举人居然不被当回事。
宋母往前一步，一把将宋元宝往屁股后面拉。
“他才几岁年纪，能知道什么，你这么大的人跟他计较这些。”
菱香双手叉腰，气势颇足：“小小年纪就出言不逊，嚷嚷着要弄死别人，长大了那还得了，定是祸害人间的东西。”
“你这个死丫头，再胡说我撕烂你的嘴！”刘氏说着就要冲过去。
菱香现在可不是吃素的，小姐在京城的靠山大着呢。
她抬起手，对着刘氏一巴掌扇了过去。
“你算什么东西？还想撕烂我的嘴！我全身上下都是属于小姐的，小姐都没动过我分毫，岂能受你欺负！”
这一巴掌彻底点燃了宋家人的怒火。
自家人当街被打，还是被个低贱的下人打，这叫他们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就当他们要一起冲上来时，人群中走出两名衣着利落的年轻女子。
二人以极快的速度挡在苏衾主仆面前。
“我劝你们不要多管闲事，那个贱人打了我，我必须打回去！”
刘氏说着，就想拨开挡路的两名年轻女子。
即将碰到对方身体时，直接被踹飞出去。
在刘氏痛苦的哀嚎声中，宋家人这才仔细看向两名女子。
表情肃穆，眼神冰冷，根本不像是普通人。
先前刘氏被打时，这两人没有出来。
反倒是她们想反击，才突然冒出来。
看来，这两人是特意保护苏衾的。
宋母抬手拦住后面想要冲上来的宋家人，三角眼睨向苏衾。
“苏衾，你真要把宋家人得罪死吗？”
“如今老三已经是举人老爷，你若是愿意入门做妾，交出全部家产，我会劝老三接纳你。”
菱香被气笑了：“就你们宋家那位，给我们小姐提鞋都不配！还做妾，也不怕今日风大闪了你那张臭嘴！”
宋玉笙和沈柔儿从店铺出来，一时没找到宋家人。
听到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吵闹声，二人挤了进来。
入目就见二嫂刘氏躺在地上哀嚎，二哥勉强将其扶起。
母亲带着大哥、大嫂和两名陌生女子对峙。
那两名陌生女子身后，不是苏衾主仆二人又是谁。
宋玉笙赶忙走了上去。
“娘，这到底怎么回事？”
说这话时，他目光不自觉飘向苏衾。
见她身穿一袭鹅黄裙装，头上几枚东珠点缀，一张小脸白里透粉。
许是今日风大，外头披了件白色披风。
不过两月未见，苏衾出落得越发水嫩标致，竟是比以前更加风姿绰约。
表妹与她比起来，就如清粥小菜一般，看多了有些无味。
宋母见儿子来了，心中也有了些底气。
“三儿，娘刚才与苏衾说，若她愿意入门做妾，便劝你接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