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笙听到隔壁柳言已经交了房费,这才磨磨蹭蹭开了门。
他扯出一抹僵硬的笑:“王管事,我最近忙着学习没回家,这房费能不能宽限几日?”
苏衾半个月没来找他送银子,这回倒是沉得住气。
不过应该也快撑不住了,他只要等着就行。
王全可不吃这一套:“宋学子,咱们书院没这先例,这单人间紧俏着呢,后头不少学子在排队。”
“你若是手头暂时不方便,可以先搬去四人间,倒是可以先宽限你两日。”
“好,那我去收拾东西,麻烦王管事。”
宋玉笙不想跟王全扯皮,到时候遭围观,丢脸的是自己。
不过片刻,他就背着没两套旧衣裳的包袱出来。
“宋学子就这点东西?这屋子要租给别人,可要收拾干净。”
王全说着伸头往屋里看去。
好家伙,那比蝗虫过境还要干净,桌上连个普通的茶壶茶碗都没有。
也不知宋学子在这屋里平时是怎么生活的。
他也没多说,招呼宋玉笙跟上。
“咳咳,宋学子,走吧。”
宋玉笙垂头跟在王全后头。
王全把他带到一间已经住了三人的屋子,里头刚好有刘子成。
刘子成最近对宋玉笙不冷不热,实在是半个月都没在对方身上占到什么便宜。
“宋兄,你怎么来了?”到底是同窗,他还是打了声招呼。
宋玉笙将包袱放在那张空置的床上:“我来这儿先住几天。”
王全临走时特意嘱咐:“宋学子,这房费最多宽限三天。”
刘子成凑到宋玉笙床铺前:“宋兄,你那未婚妻跟你闹别扭,竟是连房费都不给你付了?”
他可不希望宋玉笙跟那苏姑娘一拍两散,这样以后可就占不着便宜。
“无事,不过就是女人家耍小性子,我可不惯着她。”
宋玉笙低头铺床,不再说话。
刘子成只能摸着鼻子回自己床铺去。
晚上躺在床上,宋玉笙辗转难眠。
小小的屋子里住了四个人。
打鼾声、磨牙声、脚臭味扰得他根本睡不着。
“苏衾,你最好别来求我,你让我这般难堪,到时我必定让你好看!”
休沐日子没到,宋玉笙跟书院请假一日,起了个大早回村。
住宿费没办法再拖,否则真会被赶出去,那才是颜面尽失。
这次先回家要些银钱应急。
他没钱雇马车,走了一上午,脚底磨了几个水泡,才勉强走到家门口。
宋玉笙扶着大门喘息,鼻翼微微抽动,肚子跟着咕咕作响。
是炖鸡的味道,香得他口中津液频出。
他不在家的日子,宋家中午居然还炖鸡吃。
上次休沐回来,却只给他吃水煮萝卜和杂面糊糊。
宋玉笙怒从心头起,一把推开门。
宋家一家人围坐在小院中间。
桌上是一大盆油润润的炖鸡,人手一个白面大馍馍。
众人的视线落在宋玉笙身上,皆都有些尴尬。
只有宋元宝趁大人不备,伸出黑爪子,把两只鸡腿全都抓进自己面前的碗里。
宋老大家的宋金宝一看,顿时不干了。
“元宝把两只鸡腿都拿走了,我也要!”
刘氏抬手护在宋元宝面前:“金宝你是哥哥,让着点弟弟,你吃鸡翅膀。”
宋家大儿媳王氏顿时不乐意了:“凭啥,金宝也才八岁,怎么吃不得鸡腿,今天必须分金宝一个鸡腿!”
都这时候了,这俩儿媳妇还在争鸡腿,宋母心中气得要死。
就知道抢吃的,没看到老三的脸色有多难看吗?
宋父啪地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还不快去给老三搬张凳子过来!”
王氏悻悻起身,临走不忘剜一眼刘氏。
“三儿,你今日怎回来了?”宋母起身去迎宋玉笙。
宋玉笙黑着脸走到桌边,指着那一盆还在冒热气的炖鸡。
“上回我休沐回家,你们就让我吃白水煮萝卜,我回书院后,嘴里萝卜的臭气几日都散不去。”
“我不在家里,你们日日就是这么吃的?”
刘氏眼疾手快,又往碗里夹了几块鸡肉,腆着脸道:“三叔说的这是什么话,上回是以为三叔会从城里带东西回来,家里这才没有准备。”
宋元宝囫囵啃着鸡腿,脸上抹了一脸油,嘴里还不忘念叨:“三叔坏,什么都不往家里带,不给三叔吃鸡。”
刘氏赶忙把鸡腿往他嘴里塞:“闭嘴,鸡腿都堵不住你的嘴!”
宋玉笙皱眉看向刘氏:“二嫂,你平时就是这么教元宝的?”
“这两年来,我往家里拿过多少东西,给过多少银钱?换来的就是亲侄儿当着我的面说我坏!”
刘氏眼神闪烁:“这……这小孩子不懂事,三叔你别见怪。”
“不懂事,他都已经七岁,我七岁的时候,启蒙书都已经读完了!”宋玉笙怒声道。
小孩子都是一张白纸,大人教的什么样就会出来什么样。
他如何不知宋元宝说的这些话,就是二哥两口子教的。
“好了老三,你别这么跟你二嫂说话,前些年为了供你读书,二哥二嫂吃了多少苦,你这就忘了?”
宋老二板着脸,一副你欠了我们颇多的模样。
宋老大老实一些,只埋头吃饭不说话。
却也没觉得老二说的有什么错。
前些年为了供老三读书,一家子勒紧裤腰带。
别说是馒头,那稀的能照人的面汤都没喝饱过。
“都别说了,坐下吃饭!”
宋父作为一家之主,他的话还是有些威信的。
宋玉笙拉过王氏搬来的凳子,一屁股坐下,拿了个馒头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他这半月在书院过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好不容易吃顿像样的饭。
宋父宋母看到他的吃相,互相对视一眼没说话。
想着等饭吃完,再把老三叫过去问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饭后王氏、刘氏收拾桌子,宋母把宋玉笙叫到屋里。
不止宋家老两口在,宋老大宋老二兄弟俩也接在屋内。
宋母率先开口“老三,书院还没到休沐的日子,你这次到底回来干啥?”
宋玉笙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碗粗茶饮下。
许久没吃荤腥,方才吃了不少鸡肉,竟有些犯恶心。
平复了一下胸口的不适,他才缓缓开口:“爹、娘,我这次回来是想拿些银子。
书院要交住宿费,我手头有些紧,暂时拿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