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的午后,贸易坊一片繁忙,商船云集,货物吞吐如流水。芮曦瑶与黄老板正忙着统计当天的订单,瑶记摊位前的霜丝制品几乎被抢购一空。
然而,贸易坊热闹依旧,叫卖声与喧嚣交织,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一抹瘦削的身影正蜷缩在一个阴暗的角落。他的衣衫褴褛,瘦骨嶙峋,双眼中透着倦怠与迷茫,手中捧着一个破旧的陶碗,向路过的行人乞讨,显得与这片繁华格格不入。
芮曦瑶眼角余光瞥见这个蜷缩在角落的辰瀛乞丐。他穿着破旧的和服,头发凌乱而暗哑,面容清瘦。
“小姐,那是辰瀛人吧?”黄老板低声说道,“怎么落得这般光景?”
“这人是个辰瀛乞丐,听说是乘商船来江陵的,却不幸遇上海难,船毁人亡。他侥幸被另一艘货船救起,但全身财物尽失,没钱回国,没钱也没力气,谁会雇他呢?”旁边的小贩低声接话。
芮曦瑶的眉头微微皱起:“辰瀛商人不是一向注重同乡情谊吗?怎么没人帮他一把?”
“嘿,听说是本间义之嫌他丢脸,根本不愿管他。”黄老板撇了撇嘴,“其他辰瀛商人也怕得罪本间,更不敢出手相助。”
“辰瀛船难?”芮曦瑶眉头微蹙,心中隐隐感到不安。她朝乞丐走了过去,黄老板连忙跟上,低声道:“小姐,咱们还是别多管闲事吧,万一惹上麻烦……”
“黄老板,救人本就是应当之事。”曦瑶不容置疑地说道。
乞丐察觉到有人靠近,警觉地抬起头。他的脸上布满灰尘,眼神中带着一丝戒备和不安。
“这位兄台,”芮曦瑶柔声说道,“听说你来自辰瀛,可是真的?”
乞丐愣了一下,语气干涩却带着一丝惊讶:“是……是的。”
“那你怎么会流落至此?辰瀛的商人为何不愿帮你?”芮曦瑶蹲下身,与他平视,语气中没有丝毫轻视。
男子的目光闪过复杂之色,片刻后低声说道:“我叫藤原幸明,这次随船前来打算要到璟都办事,却在海上遇难,货船尽毁,家资全无。其他船救了我,但我已无钱返乡,只能留在此地讨生活,辰瀛商人本间义之看我如今落魄,便视我为耻辱,其他人也不敢违背他的意思,只能对我避而不见。”
芮曦瑶沉吟片刻,又问:“那你如今有什么打算?若能回辰瀛,有办法自立吗?”
藤原幸明苦笑一声:“回辰瀛?谈何容易。没有银两,连搭船的费用都付不起,谈何自立?”
芮曦瑶看着他骨瘦如柴的模样,轻叹一声:“黄老板,去给这位兄台买些吃的,再拿些钱给他。”
黄老板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依言而行。
藤原幸明愣住了,低声说道:“姑娘,您的好意我铭记在心,但我无以为报……”
“你若真的感念于心,”芮曦瑶平静地说道,“我倒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姑娘请说。”
“我想了解辰瀛与璟元之间的贡品贸易,尤其是丝绸织物的往来,你能告诉我吗?”
藤原幸明听闻此言,神色顿时一变。他犹豫片刻,压低声音说道:“姑娘,这件事恐怕不是我能随意透露的。不过,既然您救我于危难,我便将所知告知于您。”
他抬起头,眼中带着复杂的神情:“辰瀛的织物确实是上贡给璟元皇帝的贡品,质量极为严格。但这贡品贸易,并不仅仅是商业行为,背后牵涉着朝廷的利益。如果瑶记的丝绸真能取代辰瀛的贡品地位,那对于辰瀛来说,便是一场巨大的威胁。”
芮曦瑶眉头一挑:“这么说,要是辰瀛的朝廷介入,这事情就麻烦了。”芮曦瑶的眼神渐渐凝重,心中已然明白事态的复杂性。
几日后,瑶记摊位“三测争锋”大获全胜的消息传遍江陵,霜丝制品名声大噪,销量直线上升。然而,在辰瀛商圈中,却掀起了轩然大波。
败北的辰瀛商人本间义之不仅颜面尽失,更担心瑶记霜丝会威胁辰瀛织物在璟元宫廷中的贡品地位。瑶记霜丝的名声彻底压过辰瀛织物,甚至引起了不少辰瀛商人的不满。
“义之先生,这次的损失恐怕无法向上交代了……”一名随从小声说道。
本间义之脸色阴沉,猛地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芮曦瑶!瑶记!竟敢让辰瀛织物丢脸至此!”
随从试探道:“先生……或许可以向遣璟使禀报此事?瑶记的霜丝虽然厉害,但若牵扯到国贡贸易,璟元皇室也未必会偏袒他们。”
本间义之闻言,冷冷一笑:“不错,辰瀛织物一直是贡品贸易的核心之一。如果让皇室误以为瑶记威胁了我们的地位,遣璟使自然会出面干预。到那时,瑶记再好也无法翻身。”
这日,瑶记绣坊内如往常一样忙碌,芮曦瑶正在指挥工匠整理即将送往商铺的货品。江陵城却迎来了一场不同寻常的“访问”。
一支由辰瀛遣璟使率领的队伍在守卫的引导下进入了江陵。他们一身华贵的辰瀛礼服,行事严谨而气势逼人。领头的是一名中年男子,面容冷峻,步伐沉稳。
消息传到瑶记时,突然,一名伙计慌张跑来:“小姐,大事不好!外头来了一群身穿辰瀛服饰的人,说是辰瀛遣使,为了霜丝的事情,点名要见瑶记的东家。!”
芮曦瑶抬头,目光微冷:“辰瀛遣璟使?看来这霜丝已经不单是商业问题了。”
黄老板焦急道:“小姐,这遣璟使来头不小,恐怕是来找麻烦的。他们辰瀛织物可是璟元的贡品,若是被他们扣上‘僭越贡品’的罪名,我们瑶记怎么受得住?”
“别急,”芮曦瑶缓缓起身,“来者不善,但真理自在人心。我们瑶记从不做亏心事,他们若要试探,我便让他们试个够。”
遣璟使队伍直接抵达瑶记绣坊门前,辰瀛官员冷眼扫过门前的霜丝展示台,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屑。为首的是一名身穿宽袖长袍的中年男子,气度不凡。他身后跟着几名随从,腰佩短刀,冷眼打量瑶记。
“我是辰瀛遣璟使藤原幸明,此番前来,是为调查瑶记霜丝对辰瀛织物造成的不正当竞争。”藤原幸明语气冷硬,目光直直盯着芮曦瑶。
“藤原幸明?”芮曦瑶听到这个名字心里闪过一丝疑惑,随后微微一礼:“在下芮曦瑶,藤原大人远道而来,有何指教?”
藤原幸明冷哼一声:“芮小姐,听闻你们瑶记的霜丝风靡江陵,不少人甚至认为其胜过我辰瀛织物,但你可知,辰瀛织物乃是璟元皇室御用的贡品,你们瑶记的霜丝是否有僭越之嫌?”
此话一出,围观的商贩和百姓顿时议论纷纷。
“贡品?瑶记想把霜丝送入宫廷?”
“这不是要和辰瀛争贡品地位吗?”
“看来辰瀛人是认定了瑶记会影响他们的生意。”
“这霜丝难道要被禁了吗?”
“贡品的事情,可不是普通商人能插手的!”
芮曦瑶闻言,心中暗自冷笑,表面却不动声色:“大人所言差矣。瑶记霜丝虽受百姓喜爱,但从未标榜自己为皇室御用,更未参与任何贡品贸易。我们只是一家作坊,专注于做好手工织物,瑶记从未有意染指贡品贸易。我不知何人挑拨,但瑶记问心无愧。””
藤原幸明:“问心无愧?既然如此,为何有传言说,你们瑶记想借霜丝夺走辰瀛织物的贡品地位?”
他的话掷地有声,仿佛在试探,又似乎笃定瑶记背后确有野心。围观的人群也随着他的质问,越发骚动起来。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阵喧哗,一个穿着官袍的矮胖身影走了过来。来者正是许县令,他满脸堆笑地挤过人群,走到藤原幸明面前,恭敬地拱手作揖:“藤原大人,您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老夫实在抱歉。”
藤原幸明微微点头,语气略带轻蔑:“县令大人来得正好,这瑶记的霜丝据说有意冲击贡品市场,我来此正是为了弄清此事。”
许县令转向芮曦瑶,神色严肃:“芮小姐,瑶记霜丝虽好,但贡品之事关系两国交往与皇室颜面,岂是普通商家能随意染指的?如今辰瀛大人亲自提出质疑,本县不得不重视。为免事态扩大,我要求瑶记即刻停业,待调查后再议。”
此言一出,围观的人群顿时哗然。
“什么?直接停业?”
“许县令是不是太偏向辰瀛人了?”
“瑶记的生意这么好,突然停业岂不是断人财路?”
“可这事关两国和平,许县令的做法未必没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