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凌风哈哈一笑,先一步接过话头:“顾大人,此事我本不该多嘴,但既然提到了,我也不妨直言——林侠客岂是普通侠客?他的身份,可是廷察司少卿林峻岳!”
话音未落,堂内炸开了锅。士兵与官员们交头接耳,惊讶之色溢于言表。
“廷察司少卿?这林侠客居然是朝廷重臣?”
“难怪他能有如此谋略,果然深藏不露!”
“少卿啊……这可是掌管监察与案件的要职!”
一旁的顾桓正也愣住了。他虽然隐隐觉得林峻岳不简单,却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位看似淡然的侠士,竟然是朝廷中赫赫有名的廷察司少卿。
“林少卿,顾某有失远迎,还望大人见谅!”顾桓正连忙站起身,向林峻岳拱手行礼。
“见过林大人!”堂下众人也纷纷低头行礼,态度比之前恭敬了数倍。
面对众人突然的转变,林峻岳似乎并不在意。他放下茶盏,淡淡说道:“顾大人不必多礼,各位也不必拘束。在江陵,我只是个路过的‘林侠客’罢了。”
这轻描淡写的语气,让众人更加钦佩,同时也感到难以捉摸。
堂内逐渐安静下来,顾桓正重新坐回位置,但语气明显多了几分郑重:“林大人既是廷察司少卿,想必此番来江陵,定有要务在身。不知,江陵可有让林大人费心之处?”
林峻岳笑了笑,语气一如既往地淡然:“顾大人言重了。此番剿匪,不过是顺势而为,顺手解决一桩地方难题罢了。接下来,江陵城内的后续调查,还得仰仗顾大人与褚将军。”
褚凌风忍不住插话:“林兄,话可别说得这么轻巧!要不是你提出‘火攻水堵’的妙策,咱们可不一定能赢得这么干脆。说是‘顺手’,恐怕没人信。”
堂下的官员们也纷纷点头附和:“褚将军说得对!林大人不但武功高强,连谋略都如此出众,实在令人敬佩。”
林峻岳摆了摆手,似乎对这些称赞不感兴趣:“剿匪不过是分内之事,倒是顾大人接下来的任务,才是重中之重。”
顾桓正神色一凛:“林大人指的是……”
林峻岳语气微沉,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从本间义之的账簿和供词来看,这江陵的海盗,不过是一个小环节。背后牵扯的,恐怕还有更大的利益链条,甚至可能直通京城。”
堂中一片寂静,众人纷纷面露惊色。
“直通京城?”顾桓正忍不住低声重复,目光中透着一丝深思,“林大人的意思是,此事背后可能涉及朝廷中人?”
“顾大人聪明。”林峻岳意味深长地说道,“那本账簿的最后几页,提到了一位从京城发信指挥行动的人。具体是谁,还需要你与褚将军一同查证。”
褚凌风点头接话:“顾大人放心,我已经让人将重要俘虏押入大牢,只需细加审问,定能挖出更详细的线索。”
顾桓正连连点头,眉头却始终紧锁,显然对此事极为担忧。
案情告一段落,堂内的气氛稍显轻松。褚凌风走到林峻岳身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林兄,你这身份可真够让人吃惊的!当初在江湖上混得那么自在,结果一转眼,你就成了廷察司少卿。这落差也太大了吧!”
林峻岳抬眼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我什么时候成了少卿,你自己心里没数?”
褚凌风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行行行,我管不着。不过话说回来,既然你是廷察司少卿,接下来咱们是不是还能多合作合作?”
林峻岳不置可否,只是淡笑着说道:“合作归合作,烂摊子可别全推给我。”
褚凌风立刻拍着胸脯:“放心,我褚凌风的事情,绝不会让林兄你白帮忙!”
林峻岳笑了笑,没再接话。
清晨的刺史府大堂里,气氛比江陵港的风暴还要紧张。顾桓正身着公服,端坐在高堂之上,一双眼睛冷冷扫过堂下的几人。他左手边是褚凌风,站得笔直,一身劲装透着杀伐之气;右手边则是林峻岳,依旧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笑非笑地看着堂下的三位商号掌柜与被反绑双手的许县令。
“本间义之的供词已在此,还有从三大商号库房中搜出的账簿。”顾桓正低声开口,拍了拍案上的一沓书信与账簿,“诸位,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堂下的三位掌柜脸色青白交替,其中以福泽绸庄的刘福泽反应最为激烈。他一咬牙,率先开口:“顾大人!冤枉啊,这些账目不过是我们商号正常的进货与往来记录!再说了,本间义之可是海盗,您怎么能光凭他的几句话,就定我们的罪?”
“哦?正常往来记录?”顾桓正勾起一丝冷笑,捻起其中一页账簿念道,“某月某日,一批珍珠玉器从东海运抵江陵,经许县令签批,短短半日入了你福泽绸庄的仓库。刘掌柜,这可巧得很哪,恰是本间义之供词中提到的一批赃物。”
刘福泽一听,腿都软了,嘴上还死撑:“这……这我不知情啊,或许是伙计们私自做的。”
站在一旁的褚凌风冷笑一声,走上前一步,拔高声音道:“好一个‘不知情’!昨天我们搜查你绸庄时,从你卧房的暗格里找到的金银,你也说是‘不知情’。刘掌柜,若不知情,你的伙计是这江陵最敬业的伙计,不但为你贩赃,还帮你攒家底呢!”
堂中一阵哄笑,刘福泽羞得涨红了脸,正要反驳,却被一旁的盛源行掌柜李昌盛冷冷打断:“刘掌柜,别丢人现眼了!我们早说过,不要跟海盗有瓜葛,你非要跟许大人沆瀣一气,这下拖累了我们!”
李昌盛一开口,瞬间将刘福泽孤立了出来。他本以为撇清关系能保住自己,却不料林峻岳悠然开口:“李掌柜这话说得倒轻巧,那您的账簿上,怎么也有不少与本间义之相关的往来?难不成,本间义之在您家号称‘免费送货’?”
此话一出,李昌盛的脸色直接垮了。他嗫嚅着想解释,却被林峻岳一个眼神逼得哑口无言。
站在最后的沉泰,这位瑞泰商会的掌柜,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仿佛不想掺和。但顾桓正岂会放过他?
“沉掌柜,您倒是镇定。怎么,这些赃物交易记录,您也想说不知情吗?”顾桓正的目光如刀子般落在沉泰身上。
沉泰苦笑一声,终于抬头道:“顾大人,我不敢狡辩,但我确实只是个小商人,许县令指哪儿,我做哪儿,实在是身不由己。”
“哦,身不由己?本间义之供词中提到的十成利润分成,我看您拿得挺痛快的。”褚凌风冷冷插话。
沉泰这下彻底哑了,低着头不再作声。
“许县令,你还有何话要说?”顾桓正将视线移向最右边的被告,语气中透着一股寒意。
许县令挣扎着昂起头,脸上的横肉抖动着,强笑道:“顾大人,您可不能听这些账簿与供词就定我的罪!这些东西,完全可以伪造啊!”
“伪造?”顾桓正点点头,淡淡道,“那就搜搜看,看看有没有更多伪造的东西。”
堂外立即进来几名士兵,奉命前往许县令的府邸。片刻后,他们带回了一箱箱金银和大量书信。这些书信中,详细记录了许县令与海盗的交易内容,以及许县令指使下属销毁证据的命令。
林峻岳将其中一封信展开,念了一段,语气淡然却透着不容置疑:“这信件笔迹,许县令应该很熟悉吧?你的私印也在这里。伪造?你可真会给自己找台阶。”
许县令的冷汗直冒,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哀声道:“顾大人,我知错了!求您开恩!”
顾桓正抬手止住他的喧哗,冷冷道:“身为江陵地方父母官,不思造福一方,竟与海盗勾结,为害百姓,罪无可恕!许县令,你已无可狡辩,即日起革职查办,发往京城受审!”
至此,许县令彻底崩溃,瘫坐在地上。
三大商号的掌柜见状,也再无抵赖之意,各自低头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