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谦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令人遗憾的是,公孙皓礼跌落山崖时,他的头部撞击在一块石头之上,后来被一位心地善良的猎户及时发现并救起。”
“然而,当公孙皓礼苏醒过来时,却已然丧失了所有的记忆。两年后,公孙皓礼在上郡报名入伍,并始终坚守在军营之中,直至后来机缘巧合,才被宋将军偶然遇见。”
萧锦谦的话说完后,满朝文武大臣们一个个瞠目结舌,脸上尽是难以置信之色,似乎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这时,人群中传来了一个沙哑、略带哭腔的声音,“萧世子,老夫那可怜的外孙如今身在何处?”
说话之人正是刑部尚书柳元直——柳氏的亲生父亲。
此刻,他那饱经风霜的面容上流露出无尽的悲痛与哀伤,眼角隐约可见泪光闪烁。
萧锦谦道:“启奏陛下,国公夫人与公孙皓礼此刻正在殿外候旨。”
建文帝闻言,向萧锦谦轻轻招了招手,“堂弟,快快请起。”
说罢,目光随即转向一旁侍立的常公公,微微颔首示意。
常公公心领神会,向前迈出一小步,扯开嗓子高声喊道:“宣——一品诰命夫人柳氏进殿!宣公孙皓礼进殿!”
这声高呼打破了朝堂短暂的沉寂,也让众大臣的眸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大殿门口。
不多时,柳氏身着一袭正红色诰命夫人礼服,仪态端庄,款步缓缓步入殿中。
她身旁跟着一身绒装,剃去胡须、脸颊两边全是疤痕的公孙皓礼。
两人走在一起,面容宛如同一个模子里刻画出来的。
当年曾见过公孙皓礼的武将们,此时压低声音窃窃私语起来:“哎呀,果真是国公爷的三儿子啊!”
言语之中难掩惊讶之色。
柳氏和公孙皓礼二人行至御前,一同双膝跪地,齐声道:“臣妇(卑职)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建文帝坐在高位之上,目光缓缓地落在下方跪着的母子二人身上,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动容之色。
他轻轻摆了摆手,声音温和地道:“起来回话吧。”
“谢陛下恩典!”柳氏母子二人起身,微微低垂着头。
“柳氏,你身旁的可是你的儿子?”
柳氏向前一步,躬身施礼,“回陛下,正是臣妇的三儿子公孙皓礼。”
建文帝的眸光又看向公孙皓礼,“公孙皓礼,你既是公孙家人,为何身体康复后不返回公孙家?”
公孙皓礼闻言,双膝跪地,低头抱拳道:“回禀陛下,卑职醒来后便发觉自己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以前的一切都记不起来了,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建文帝皱了皱眉,追问:“那你可有尝试医治过你的失忆症?”
“回陛下,卑职也曾问过很多医者,他们皆言此症无药可医。”
建文帝微微点头,然后突然高声道:“宣太医院院判。”
大臣们闻言纷纷面面相觑,心中暗自揣测这位年轻的帝王究竟所为何事。
一盏茶后,院判匆匆赶来。
建文帝薄唇轻启,“院判大人,对于头部受伤失去记忆的治愈,你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院判想了想,“回陛下,如果是救治及时,通过消除脑部淤血或许还有几成把握。”
“如果病人已经失忆近十年了,那又如何?”
院判摇了摇头,“陛下,臣行医几十年,还从没听说过失去记忆近十年还能恢复的。”
建文帝对院判道:“你给公孙皓礼诊脉吧。”
“是,陛下。”
院判走到公孙皓礼跟前,伸手扣住他的脉搏,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陛下,恕臣无能为力。”
建文帝轻轻挥了挥手,“退下吧。”
年轻的帝王突然面色冷冽地转向众大臣,声音威严,“当年是谁处理定国公阵亡一事的?为何会出现这种纰漏?”
下面的众大臣一看帝王发怒,都吓得噤若寒蝉,低头不语。
萧锦谦跪了下去,“回陛下,当年负责收殓定国公等人的正是臣军中的将领宋天华和胡彪两位将军,他们也是当年常林军的将领。”
“喧!”
帝王一声令下。
不一会,两位将军来到御前跪下。
“二位将军,当年定国公等人的尸身是你们收殓的?”
“回陛下,是卑职二人收殓的。”
“你们二人是常林军的将领,竟连元帅身边的人都会认错,导致定国公三子公孙皓礼的病情延误,该当何罪?”
宋天华将军道:“回陛下,卑职等有罪,但实乃当时情况特殊。”
“噢?”
“讲!”
“回陛下,当年臣等赶到黑风坳时,定国公和一众下属脸上,身上均被利剑划破,又遭雨水浸泡,早已面目全非,臣等也是凭着身形、军服和手中武器辩认出各人,公孙皓礼因与其他亲兵一样,身着亲兵服,故而……”
宋天华刚讲到这,就听公孙皓礼一声,“母亲!”
众人循声看去,柳氏已然昏倒在公孙皓礼怀中。
建文帝忙道:“常公公,快,送到偏殿,宣太医!”
公孙皓礼抱起柳氏,跟着常公公朝偏殿跑去。
时至今日,所有人才知道了当年的真相有多惨烈,不禁唏嘘不已。
建文帝对下面跪着的两人挥挥手,“你们退下吧。”
就在众大臣都以为即将要退朝之时,龙椅上的建文帝突然发声,“着兵部即日起恢复公孙皓礼的身份,相关部门撤去对他的追封,停止抚恤的发放,其依旧任职于现任军队。”
“是。”
下面各尚书应道。
“退朝。”
……
当晚,京师醉仙楼三楼雅间内,干瘪老头如上次一样背对雅间门,倚窗而站。
一个手下轻轻推门进来,“于管家,老魏来了。”
“让他进来。”干瘪老头语气冷淡。
不一会,中年男子老魏走了进来。
见到老魏,干瘪老头毫不客气地训斥起来。
“老魏,你的人简直就是一群酒囊饭袋!每一次执行任务都以失败告终。”
“您也不能这么说,我这次派出的可是两名精锐,没想到那小子身边有高手护卫,我的人刚上屋顶,还没来得及动手,就遭到了对方的突然袭击,若不是他们察觉到情况不对,跑得够快,恐怕这回我又得损失两员得力干将了,您这个活计我实在是接不了,银票退给您吧。”
说着,老魏从怀中掏出了银票,放到雅间的桌上。
干瘪老头听完老魏的话后,原本愤怒的表情渐渐缓和了下来。
他沉默片刻,头也不回地道:“我家老爷说了,这个任务取消了,银票放在你那里,就当是下一次的定金吧。”
老魏听后也松了口气,他按干瘪老头给的地址悄悄打探过,那可是定国公府。
当年定国公父子四人出殡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老魏虽是干杀人这一行当的,可他也不想跟这样的人家扯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