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旁支外围，杨老村和老妪跟随在余盟主和张营长身后，在半空快速一家家巡查。
期间他们路过一处把院墙炸翻的所在，看着地上的坑洞，几人若有所思。
至于废石块下压着的一具尸体，他们自动忽略。
一家家探查，杨老村和黄家老妪私下交流，但并未避讳张营长及余盟主。
“那坑洞，不像出自聚元境之手。”
杨老村带着狐疑。
黄家老妪点头：
“但爆炸声，我们清晰听到了。”
张营长在前，主动出口，并非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若非聚元境出手，那么会是什么？
一般无法造成这般大的动静才是，或者有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力量，在暗中推动事态的发展么？”
“无法理解的力量？
你是说项宝宝那种凝元炼身的新思路么？”
余盟主摇曳身姿，气质优雅。
“项宝宝的确独出心裁，但还是依托在元气修炼体系上。
可那爆炸，本将也有探查，并无丝毫元气波动，更像是一种极致的火焰冲击！”
张营长解释，身为猎魔营一营之主，见识显然比众人更多。
“无法理解的力量？
火焰冲击？”
杨老村目光向前，无人注意，带着思索。
“莫非是桡儿？
看那宅院所处位置，离张杨氏别院不远，明之有告诉我老四被张家扣押。”
杨老村瞬间明悟，不再主动去谈论那处废墟。
张杨氏别院中，因为连续三道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杨仁垚和母亲小心翼翼的待在一起，哪里都不敢去。
适才看到杨家老祖从自家院落上方飞过，他也不敢发出丝毫动静。
“娘，适才第一道爆炸就在父亲被扣押的院落那里，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出手，救走了父亲。”
杨仁垚声音很低。
张母这些日子有些憔悴，低声叹息：
“若你爹被救出，我们要想办法离去才是！”
“那现在就走，如今无人监视我们院落！”
杨仁垚身为后天后期，附近有没有人蹲守，他仔细辨别还是可以发现，尤其适才几道身影从天空飞过，他和母亲大气都不敢喘，更是没听到任何动静。
张母听到儿子所说，一咬牙，什么东西都不收拾，主动在前，打算先给自家孩儿探路。
杨仁垚拦住母亲，持刀在手，当先开门。
正如杨仁垚预料一般，这几日一直蹲守在自家门前的张家旁支，早已不知去向。
“走！”
杨仁垚很镇定，拉住母亲，迅速藏身阴影里，向着杨府的方向快速离去。
杨老村在空中，分心关注杨仁垚离去，心底稍稍宽慰，跟着张营长探查起旁支的院落，更为专注起来。
如今张家所在他再无任何掣肘，说话也渐渐胆大起来。
“几位，为何不用元念扫视一番，真无变故，下方那些人必然神态自若。”
杨老村提议。
张营长带队，听着杨老村的提议，并未多言。
余盟主却马上摇头：
“不可，若有人在修炼，我等随意探查，必然会引动元气，让其修为震荡，轻者泥丸破碎，重者丧命！”
“哼，余盟主什么时候这么有爱心了？”
老妪出口，显然也是想到元念探查这事，她对张家同样不太喜欢，能落井下石，那肯定非常好。
有杨老村提议，她不用出头，还能顺水推舟，与杨老村站在同一阵线，她乐意至极。
张营长缓缓出声，不想三人争吵：
“张家若真是为恶，本将虽出自张家，必然也会大义灭亲，不过当前不可牵扯无辜！”
张营长这么说了，三人均不做声。
探查完一半，下方旁支依旧，并无任何变化，四人百无聊赖，只想将余下部分探查完，再与邓城主汇合。
…
枫叶城某处空闲的房屋，一男一女。
男子面色惨白，鲜血不要命般的狂涌。
“姜华，你何故要替我挡下那一击？”
青衫少女出声，正是外出探查的黄晴雅。
姜华黑色衣衫被血染湿，双目无神，有气无力。
“姜某…本…本是无意，可见黄姑娘危急，姜某挺身而出，死而无憾！”
姜华半躺，倚靠在墙壁上，气息很淡。
“就算如此说，我也对你无意，你死就死了，还有何心愿，我尽力帮你完成，以谢你替我挡下一掌。”
黄晴雅语气淡然，对姜华的情意表露无丝毫心思。
姜华听到黄晴雅所说，神色略有黯淡：
“因为姜某出生草莽么？
姜某自知无正经身份，无法配上黄姑娘，可姜某自认还算努力，这些年，从一普通镖师，爬到堂主之位，只可惜…”
可惜什么，黄晴雅听出来了。
黄晴雅蹲下身子，面色带着不忍，目光柔和的看着面如死灰的姜华：
“你本是我黄家买来的扈从，可你在黄家赎身后，加入了枫叶盟，那一刻，你与我黄家立家根本背道而驰。
就算你当上枫叶盟盟主又如何？
从一开始，你就错了。”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姜华听到黄晴雅所说，如同回光返照，咬牙站起，胸口下巴满是鲜血的他，满脸泪痕。
他看着天，想起了自己的过往。
他父母本是佃农，他是家中幼子。
可父母生活艰难，养不活自己几兄妹，就将年幼的自己，通过枫叶盟在枫城贩卖。
他不舍，他哭喊，他甚至告诉父亲，他可以自己外出找食物，只要父母不抛弃他。
可最终换来的，是黄家，是规矩。
幼小的他，就成为了黄家的扈从，负责给黄家嫡系们做杂活。
比自家好的是，他在黄家活下来了。
哪怕活下来了，他都记恨自己父母。
在黄家他很拼命，很努力，但换来的是黄家青年子弟对自己的取笑。
“一个仆役，还妄想修炼？
吃屎去吧！”
“哼，你给我们倒好尿盆就行，偷看我们修炼就是给你最大的恩赐！”
直到，一道白月光走入了姜华的世界，那是他没及时给黄家一位嫡系少爷倒茶，受到了少爷的教训。
然后那位明眸皓齿的少女，阻止了少年，并且拉起了姜华。
年幼的姜华，将少女的身影，烙印在心底。
至于少女身后跟着的小胖子，他并未在意。
后来他给自己赎身，加入了枫叶盟，就为了正视那道白月光。
突破到后天境之时，被师傅委以重任，带着堂中好手，前往了草原。
离开草原时，他突破到先天，他异常得意。
在枫城再度遇上黄晴雅，黄晴雅如仙子般的倩影，充斥在自己心头。
可是黄晴雅身边有一位男子，他当时恨不得将那男子斩杀。
他气愤离开，为了麻痹自己，让自己忘记黄晴雅，他逢着女性就主动上凑，可每一次，还是将别人当成黄晴雅。
他知道，黄晴雅在自己心底早已挥散不去。
黄晴雅看着姜华站起，握在手里的丹药正要递出，可想到他做过许多坏事，最终忍住，叹息一声：
“你不仅错了，还坏事做尽，就算现在明悟又如何？”
她咬牙，说出了狠话，觉得自己的心，只能装下杨柏桡，继续道：
“你安心走吧，有夙愿告诉我，我会帮你完成！”
这一句话，如一根钉子，冷冷的刺入姜华心头，又如一道重锤，狠狠的敲击在姜华胸口。
他满眼狰狞，紧握掌中长剑：
“哈哈哈…”
笑得声嘶力竭。
“噗通…”
姜华气力不济，砸在了地上，平躺下来时，才能清晰看到，胸口竟然完全凹陷了进去，内腑显然被破坏殆尽，仙神难医。
“夙愿？
帮我杀了杨柏桡，那是我最大的夙愿。”
姜华瞪着双眼，看着天空，气息急速消逝。
“都说我坏，但我没做过任何伤害黄家之事，我感谢黄家再造之恩，这里…”
一口气再也提不起来，姜华闭眼，顷刻间气息全无，摊开的掌心里，有一块绢布，绢布上写满了字…